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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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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西北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沐之平日既要顾着操持夙兴军训练,想尽办法在朝中拓展势力,又要打理万一门,简直忙的分身乏术。

可眼下临到出征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反而突然清闲下来,便日日待在书房处理文书。

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雪,纷纷如鹅羽,足没到膝盖处那么厚。

她喜欢这种纯粹的干净,便吩咐了不许扫她院子里的积雪,因而整座九皇府里,唯有她这里寒冷异常。

不像玉弘蝶,作为一个极其怕冷的南方人,他成天罩着雪貂高帽,围着鹿茸围脖,裹着白狐披风,手捂火炉,脚踩高筒熊皮靴,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满院子更是堆了几十盆炭火,一进去跟三伏天似的。

冬日严寒,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出门。她这里便清静不少。

但她忘记了,某位呆萌文曲星却是个大大的例外。

每日,只要她一进书房处理公务。司马云沚就会悄悄地趴到她门口,并且每隔半个时辰就问她一次:

“你刚才发现我了吗?”

沐之的心情只能用无力来形容,“静慈教你听墙根儿的时候,是不是就教了个开头?你虽然憋气了,可你一边咯吱咯吱地在雪地里踩来踩去,一边还吸溜鼻涕,你说我能不能发现你?”

这日,她正一边忍受着司马云沚在门口窸窸窣窣的各种声音,一边强耐着性子练她那难看到不行的毛笔字,庄初突然从门外小跑进来。

“殿下,司马公子怎么在门口趴着呢,冻得直打喷嚏?”庄初奇怪地问。

她无奈摇头,一边练字一边道:“他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用理他。”

庄初凑到桌子跟前探头一看,立马露出颇为自信的神情:“殿下,您这字也太难看了吧,还没我写的好呢!”

“臭小子,你是没事儿来揶揄我的吗?”

“嘿嘿,不敢不敢......”庄初滑稽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又突然想起他来的目的,一拍脑袋,道:“对了,殿下,今儿早上宫里下旨了,皇上要查封三王府。”

“我谢谢你,下次能不能把重要的事情先说!”沐之扔下笔,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往外走。

走过门口的时候,司马云沚正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她,那眼神叫一个无辜。

她一把揪起司马云沚,丢进屋里的暖炉旁,然后急急道:“庄初,快备车!备十辆,哦不,五十辆!”

“殿下,咱上哪儿去啊?”

“当然是去抄家了!”

查封三王府,所有的钱财按律应一并登记并充入国库,但某人却是堂而皇之地在门口大摆了五十辆马车,所有从府里搬出来的箱子全部搬上了九皇府的车。

至于那个负责登记入库的总管,早已经被庄初请去喝茶了。

看着钱箱子源源不断地搬上车,沐之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还有比抄别人家更过瘾的事情吗!白南宫可是块肥肉,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她要是不来剥削一点,怎么对得起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话说回来,她动静这么大,白轩辕却不闻不问,看来是默许她“贪财”了。

如此,她更加不客气,直接叫人又拉来二十辆车,硬是把三王府搬了个空。

最后登记薄上,从三王府查封的钱财竟只有五十七两。可谓是史上最“穷”的一次抄家。

查封从午时一直进行到近日暮。七十辆马车装车完毕,沐之骑在马上,一挥马鞭子,高声道:“小的们!跟大王回寨子吧!”

一众随从听后哈哈大笑,尤其以庄初为首,高呼得最为起劲。

沐之刚调转马头,就听府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和咒骂声,像是三王妃的声音。

她见过那个女人,泼辣势力,马上就会被发配去流放之地。

沐之无心理会,刚要离开,却在那尖声叫骂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沐之立刻吩咐车队先回府,然后快速跳下马,踏进了三王府的府门。

果然,她还是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副情景。

三王妃正连哭带喊地揪打着地上的女人,而后者只是像破布一样,任由身体被拉扯来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都是你个祸害精!骚狐狸!你也不掀开裙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破鞋!娼妇!!”三王妃说着抬手给了女人几个耳光,打的不过瘾,她直接抓住女人的头发,拼命地来回摇晃,大喊道: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全天下最贱最脏的贱人!!”

“九殿下在此!你们还敢放肆!”庄初大喊一声,三王妃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情。

沐长吟站起身,轻轻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将被拽掉的几缕头发拨落,然后走到沐之跟前弯身施礼,放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尽管整个人狼狈不堪,沐长吟却仍然淡淡地低着眼睑,一副清冷寡言的样子。

沐之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自云贞音和白南宫结盟后,沐长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了三王府。没有名分,没有地位,只是个云贞音用来笼络白南宫的工具。

沐之在发配流放的女眷名单中并没有看到沐长吟的名字。

因为她不会被发配走,云贞音的人会来接她,把她送去下一个想要拉拢的男人那里。

见沐之偏过头,不肯看自己,沐长吟轻笑一声,施礼道:“如果殿下无事,小女先告退了。”说罢就要往外走。

沐之忍不住拉住沐长吟的胳膊,解下外袍,披在沐长吟单薄的肩头,低声道:

“我送你回去。”

纵使现在仍然救不了你,至少可以给你些许温暖。沐之这样想。

沐长吟拢了拢外袍,轻声道:“有劳九殿下。”

…………………………

…………………………

马车随即朝丞相府驶去。

沐之没有体温,不怕冷,所以马车的车帘常年敞着,从来不封起。

隔着飘摆的车帘,沐长吟定定地看着窗外。

马车正驶过一间大酒楼,白日里似乎有人家成亲,酒楼上到处张灯结彩,地上到处是炮竹鲜红的碎屑,还有女眷们从楼上撒下的纸花,全都印在白雪里,鲜艳又美丽。

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沐长吟的发间。她伸手拿下纸屑,捧在手心里,莞尔一笑,轻声道:

“纸屑像蝴蝶呢。”

沐之很少看见沐长吟的脸上能有这样真实又易碎的笑容,实在心疼不已。

又有纸屑从车窗飞进来,沐之捏起一片,放在沐长吟的鬓角,温柔道:

“这样多好看。”

沐长吟伸出如玉的指尖,抚着鬓角,像个小孩子一样,试探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沐之回答。

沐长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了起来。

…………………………

…………………………

距离出征还有三日时,白轩辕命人送来一套软银千锁密子甲。

老太监福果站在沐之寝殿的院子里,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锦盒。

一众人在廊下站了近三刻,沐之却一直在院子里练刀,看也不看那密子甲一眼。

福果一脸笑容地上前道:“殿下,这软银千锁密子甲是皇上赐给殿下的贴身防御之物,由南岭进贡的珍奇软银打造,由机关库冶制三千一百一十一天,又由高僧开过佛光,前后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哎呀——”

沐之的刀锋挥到福果面前停下,吓得福果大叫一声,一边颤巍巍地躲避着沐之手里不长眼的大刀,一边好声劝道:

“殿下,这都是百年难得的宝贝啊!老奴知道殿下武功绝世,但这密子甲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还请殿下快快收下吧......”

白轩辕隔三差五就叫人送绝世珍奇来九皇府,每次沐之都视而不见,别说跪领皇恩,她没把东西扔出去,福果就已经感天谢地了。

沐之冷着脸练刀,刀挥至半空时,却有只淡黄色的蝴蝶停在了刀锋上。

原本煞气四溢的斩金乌竟一瞬间变得宁静起来,她甚至都不忍再挥刀,怕惊了那只小憩的蝴蝶。

“都快三九了,哪里来的蝴蝶?”

庄初从旁回答:“回殿下的话,玉公子的飞花蝶苑里常日养着蝴蝶。现在虽然是冬天,但玉公子院里炭火旺盛,并不寒冷,蝴蝶只增不减。这只估计就是从玉公子院子里飞出来的。”

她仰头看着远飞的蝴蝶,突然扭头看向福果,“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福临赶紧道:“回殿下,老奴说,那软银......”

“我不是说这个。”沐之摆摆手,径直走到廊下,打开锦盒查看白轩辕送来的东西,又问:“你刚才说除了密子甲,还有什么笼来着?”

“哦,殿下是说金褶温玉百雀笼吧!”福果打开最后一个一人高的锦盒,一盏金灿灿的金丝雀笼出现在沐之眼前,一只小巧的金丝雀正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叫得好不欢畅。

福果见沐之面有欣喜,赶紧又道:“殿下,这金褶温玉百雀笼是取雪山秘金打造笼身,笼身之间的温玉是北寒山温泉玉磨制而成。别看这外面是数九寒天,但笼子里却温暖异常,最适合养些喜温的鸟儿了。而这金丝雀也不是普通的金丝雀,这是......”

“笼子留下,麻雀你拿回去。”沐之说着打开笼子,一把抓出金丝雀,丢进了福果怀里。

福果慌忙接住,“殿下,这不是麻雀,这是岭海的雀之王......”

沐之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我管它是麻雀还是雀之王,你要不拿走,我就把它烤着吃。”

福果一听,只能哭丧着脸道:“老奴遵命。”

笼子有了,至于蝴蝶——玉弘蝶的院子里有的是。

但为了弄来一笼子蝴蝶,沐之可是被玉弘蝶吃尽了豆腐,差点就要牺牲色相。

看着金光闪闪的金褶温玉百雀笼,几十只硕大的蝴蝶在里面翩翩飞舞着,停歇在温玉上,粉色,白色,黄色,青色,漂亮得令人心醉。

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笼子和蝴蝶,沐之又心血来潮,找来一根丝带,在笼子上系了个要多违和有多违和的大蝴蝶结,然后命庄初将这一笼子蝴蝶送去丞相府。离了白南宫之后,沐长吟暂时住在那里。

但两个时辰之后,连蝴蝶带笼子,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庄初道:“殿下,笼子没交到丞相二小姐的手里,是沐丞相直接退回来的。”

沐之想起来,沐霁言既然已经知道是她杀了沐之,又怎会再收她的礼。

沐之叹息一声,“拿去丢了吧。”

“啊?”庄初拿着笼子,觉得实在可惜。

这时,裹得像熊一样厚实的玉弘蝶,一步一步挪进院子里,道:

“宁可丢了都不送给人家——相公,你心里真是一点都不惦记小蝶蝶——”

玉弘蝶拿起笼子,嗲嗲道:“相公,这个就送给小蝶蝶了哦——”

“随你便。”沐之扭头往屋里走。

玉弘蝶眼睛滴溜溜一转,叫道:“我要是沐丞相,我也不会收。”

沐之转过身问:“什么意思?”

玉弘蝶耸耸肩,“又是闯盈楼,又是送人家回府,还巴巴地送价值连城的金褶温玉百雀笼去——你要是喜欢人家,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接下聘礼好了。”

沐之瞪大了眼睛,“什么?!谁说我喜欢沐长吟了?!”

玉弘蝶白了她一眼,“不喜欢就不要总做些暧昧的事,沐丞相不收是避嫌,是为了你好——”

见沐之低头不语,玉弘蝶又道:“要我说,人家女儿是你害死的,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带上重礼,登门谢罪。”

沐之想了想,觉得这死娘娘腔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那我要怎么登门谢罪?”

“恩......”玉弘蝶想了一会儿,两眼放光道:“差一点呢,你带点金银吃穿送上门去,好一点呢,你可以脱光了背上荆条,顺便让人家摸摸你结实的胸膛......”

沐之头也不回走进殿,“庄初,把玉公子的衣服扒了,拿他裹个雪球!我记你一次头功!”

“得令嘞!”庄初笑着应声。

“相公人家还有事先走一步——”玉弘蝶赶紧一挪一挪地离开院子。

最终,沐之还是没勇气登门谢罪,只是叫庄初出面,将重金重礼送去丞相府。

这一次,沐霁言没有再将东西退回来,不仅言谢沐之相赠的人熊皮的护膝暖和极了,还请沐之去丞相府赴宴。

…………………………

…………………………

入夜,丞相府的正堂里灯火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椒漆香味。

这已是今年冬天,九皇府的人第四次来为丞相府的屋壁涂椒漆了。

美酒佳肴,菜热了又热,莫怀酒温了又温。

沐霁言穿着平时极少穿的水纹锦袍,端坐在桌子前;

柳知月坐在一边,不停地扭头问旁边的丫鬟,看看她的头发有没有乱,头上的黄玉珠鎏银簪是不是装饰得合适。

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听见九皇府马车的金铃声,柳知月开始担忧,问道:“霁言,你确定真的没有太过?”

沐霁言笑笑,眼角的皱纹弯起来,“知月,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为官三十载,这点戏码还是会的。”

柳知月点点头,摸摸头上的簪子,“那就好,唉,朝堂上都是耳聪目明的,要是不演得痛心些,很容易叫人看出破绽。”

沐霁言罕见地面露得意之色,微微摇头晃脑,“那肯定,所以我拿捏得很好,既不叫人看出破绽,也不叫她太过难受。”

沐疾铮完全听不懂沐霁言和柳知月的哑谜,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哭丧着脸叫喊:

“爹,我快饿死了,能不能先吃点?”

“再等等,应该快到了。”沐霁言慈爱地拍拍沐疾铮的肩膀,道:“后厨有早上剩的素包子,你先吃点?”

沐疾铮看着桌子上澄黄酥嫩的烧鸡,吞了两口口水,幽怨道:“就不能吃桌子上的吗......”

沐霁言走到院子里,张望了下大门,又走回来,温声道:“你若是现在吃了,还得重做一遍,哪里来得及呢。”

“唉......”沐疾铮撑着脑袋直叹气,“这都什么时辰了,九殿下不会来了!”

柳知月突然面露几分神伤,低声道了句“这傻孩子”。

沐疾铮指着自己,奇怪地问:“大娘,你是说我吗?”

与此同时,丞相府高高的围墙外,九皇府华丽的马车在街角停顿了一刻,又调头远去了。

望着越来越远的丞相府大门,马车内的沐之喃喃低语:

“爹,娘,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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