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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不是寥寥几人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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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皮恩弗调整好,底层的电梯也适时地升了上来。

身材纤长的少女推着残疾的中年男人,二人一起离开了那个无论对谁或者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地狱的地方。

毫无疑问,叶博士的解药研究很成功。

哪怕现在的叶楠楠浑身上下都充溢着诡异的非人感,然而在解药的帮助下,她确实是摆脱了病毒的囚困,得以从原本的一片黑暗中恢复意识。

从少女的口中尚可得知她清醒时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年前,失去意识之前她所见的最后一幕是一双分外瑰丽的异色眼眸。

叶父听到这点的时候神色多出几分怪异,像是了然又像是有点难以置信。

“您知道什么?”克劳德并未错过男人古怪的神色。

“…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个人有虹膜异色症,那双眼睛只要见过一次你就忘不了,”叶父有些迟疑,“但按他的水平,Z病毒的开发绝不可能是现如今这样的残次品。而且,解药的初稿是他交给我的……除非他是故意的。”

“您不清楚当初开发病毒的都有谁?”

“不清楚,”叶博士摇摇头,“我当时因为楠楠的失踪心力交瘁,再加上我的权限不够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没有打听过。那些研究记录也没有署真名,只是打了代号上去。”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您要准备启用这边的生产线量产解药吗?”

“嗯,保守估计断掉其他地方的电源的话,这条生产线可以使用五年以上。”残疾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被天花板遮蔽的上方,“外面现在是不是已经很糟糕了?”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用两个词形容道:

“秩序崩塌,同类相食。”

“两周时间就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吗?”叶博士顿了一下,“……也可以理解,病毒的研发日志写了这东西一旦泄露就有可能带来末日。”

其实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也和之前的城市封控有关,很多物资都在漫长的封控消耗殆尽,而破开房门则会有被丧尸扑脸的风险。所以同类演变成食物几乎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叶博士的话语还在继续。

“你们应该不是很清楚,实际上这东西的传播途径不止是体液……它也具备空气传播和水源传播的特征。到目前为止能不被感染的人其实已经初步通过了筛选,空气和水中的病毒现在不足以让他们感染了。”

“但体液接触——比如被咬到或者被血溅到伤口都还是会造成感染。”

克劳德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叶博士的目光却看了过来:

“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这话我已经和楠楠说过了——严格来说那份解药只是灭杀了病毒的活性。注射了解药的人身上依然存在病毒,也依旧能感染其他人。”

克劳德没感到意外,毕竟之前叶楠楠也看向了他,那时候就已经说明了病毒的影响还在。

弹幕对此倒是有其他看法:

「等会,那是不是说云哥去之后的世界有概率让那个世界直接跳戏到丧尸末日啊草」

「草,应该不会吧,平台会制止这种事情的吧」

「不一定,是这样,我现在怀疑这个世界上一个来这边的主播是■■■,只有他会干这种事情」

「草,楼上的你被屏了——」

「楼上的楼上——」

「所以真的是那位拱火乐子人是吗,这事情好像他真能干出来」

「感觉可能性挺大的,特征很明显,那我就祈祷一下云哥下个世界别碰到那位吧。阿门」

「少女折寿中……」

「好奇一下,那位到底是谁能让你们这么紧张」

「同好奇」

「前面的是刚看末日分区不久吧?但凡在末日分区混久了不会不知道的。jpg」

「我们是在说末日区顶流扛把子,那位■■」

「看来不止名字,连称号都不让提,希望楼上没事」

「希望主播没事」

这是观众们第二次提到其他主播了,克劳德倒不会为此感到愤怒,他只是有点疑惑,并默默地记下这点观众们漏出来的情报。

短暂地交代完了一些说明,叶博士往轮椅上后靠身子,有些如释重负:

“我今天下午就会重启生产线,最迟明天早上就要麻烦你们把第一批解药带出去……顺便,如果可以的话,带楠楠走吧。”

“嗯嗯?老爸你不一起?”

一直站在一边充当雕塑的叶楠楠愣了一下,她身后那对翼肢末端非常直观地蜷缩了起来,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我也要有那个自知之明才是啊,楠楠。”叶父露出一抹苦笑,“而且这边需要人看护……”

“那我跟你一起。”

没等叶博士说完,叶楠楠飞快地打断他的话语,跟着又放慢速度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

“我以为你会想看看外面……?”

“不要你以为,老爸,我要我觉得。”

叶博士被自己女儿噎了一下,男人倒是很快释然。

“也好……那么就请你们把解药带出去吧,基地里还剩下几把药物注射枪。文明的重建是个漫长又艰辛的过程,总有人要去做的。”

克劳德点头算是应下这个请求。

——

这座基地里的食物储备出乎意料得多,其中最多的则是冷冻肉类。至于这些肉是拿来做什么的,在众人得知基地内关押着的感染者数量的时候,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通常等肉熟了再喂,多少算点心理慰藉,是我的,也是他们醒来之后的。”在午饭间隙,叶博士这么说道。

严格来说在基地里的这群感染者是幸运的,毕竟叶博士清晰地知道他们具有康复的可能性,因而除了将这群人困起来之外没有做什么多余动作。

感染者们就连食物供给都被自己推着轮椅每天勤勤恳恳跑来跑去的叶博士包揽了,压根没饿着过,全都养得白白胖胖看不出什么感染者的样子。

真要对比一下,可能就是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和家养的橘猪之间的差别。

所以在睡醒的豌豆家去帮忙投喂的时候,他们看见大多都是这样的感染者:

整体上看大家都是一位位魁梧男子\/女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的好像一堵墙似的。站着像一座石塔,跑起来犹如一阵狂风。*

对此,叶博士解释道:“因为多数人都想挣脱束缚,营养没中断过,也已经积累了两周能量了,所以就越长越……”

“等他们醒过来没那种念头了应该会好一点……也许。”

他非常不确定地补充。

弹幕的画风更奇怪一点:

「我草,有肌肉的酷姐……斯哈斯哈斯哈斯哈斯哈」

「姐姐肌肉让我舔舔……」

「楼上的,口水收一下,滴我脸上了」

「上面的,裤子收一下,飞我脸上了」

「我一开屏就被裤子绊倒了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克劳德已经学会了无视弹幕时不时的发癫,顺便总结了规律——下次看见什么符合观众审美的人他就该开始屏蔽弹幕了,不然容易被裤子砸脸,还容易给自己多出一群嫂子带侄子甚至哥夫。

比如之前皮恩弗崩溃的时候克劳德就不想看也没时间看弹幕,后来手贱回翻记录看到的弹幕证明他是对的。

呵,视觉动物。

——

比起外出人员那边的跌宕起伏,张忆作为聚集地领袖的权威正在受到挑战。

挑起矛盾的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大学生,矛盾的点本身也很冲突。

“为什么要我们对那些丧尸留手?你明知道这样会造成更多的人员损失?你就因为那个待了没两天的人留下的一句话让我们去冒险?”

白穆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大学生就是挣扎着拦下了即将外出的队伍。

“张忆你说话啊?你不是警察吗?你难道不知道你所谓的留手会让外出的人风险加倍吗?”

即将带队出发的前警官叹了口气:

“白穆,我早上说的是如果这件事在你能力范围内,那么尽可能留下那些感染者一命。而你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那就先不论手段,顾及好自己。”

“我只是想说,万一真的有解药,有治愈的可能性…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伤未好全的青年仍然很激动,直接一把甩开了上来搀扶的许医生:“凭什么?凭什么要给他们机会?精神病杀人不算杀人?因为染病造成的杀人就可以被揭过吗?”

“没有要揭过的意思……你别这么激动,我没有那个权力给谁定罪或者饶恕谁。”

张忆从队伍里走出,语气并不激烈,相反,带着些许无奈和理解。

“他们如果连再度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了,那谈论他们是否有罪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实际上因为有了那个可能,我们甚至需要反思我们之前是否算是……故意杀人。”

“而这一连串相关的所有事,也并非你我或者其他人可以决定的,假设社会能够重建,这将是交由整个社会去探讨的问题。”

“这会是一个社会性问题,不是寥寥几人就能够主观性决定的。没有人可以越过法律给他人定罪,白穆。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放下这些情绪,听从许医生的建议回去休养。”

大学生看起来仍然心有不甘,只不过他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未曾发出,最后白穆咬着下唇跟上了基地内唯一的医生。

望着在医生搀扶下离开此处的大学生,张忆又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面对即将外出的青壮年队伍,非常郑重地开口:

“我再强调一遍,我提出的那个方案只是一个建议。我没有要求你们所有人都留手,我会试着这么做并不代表你们所有人都要这么做,在做其他事之前请一切以保障自己的安全为最高优先。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即将外出的团队成员面面相觑,而后才是零零散散的应答。

前警官的目光从青壮年们面上扫过,张忆很清楚肯定有人动摇了。

白穆只是被推出来的出头鸟,只是作为代表来试探他的态度。有人对他的决定感到不满,并且鼓动了其他人。

所以他早就说过他根本不适合当什么团队领袖,他太理想化,也缺乏冷血。换在有些人嘴里,恐怕他早就该被打上“圣母”的标签了。

谁会愿意去相信只认识一天的人离开前扔下的一句话呢?

但张忆信了。

他愿意去相信那个少年的那句话。

他愿意去相信那个能研制出解药的人真的存在。

他愿意去相信那位研究员带来的,那些病人能够康复、恢复理智的可能性。

他愿意去相信曾经的人类文明在遭遇过这种千疮百孔之后,仍然能够重新在废墟上站立起来。

在得知了那个可能性之后,张忆就一直坚信,无论是感染者还是现在的幸存者都不应该被个人主观审判。

总有一天,秩序和法律会重新帮助人类裁定这短短两周内发生的一切。

在当下的这种环境里,要选择恶很容易。但聚集地领袖无比清晰地知道:

恶是一条看上去便捷极了的死路, 恶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圆环,恶是一条吞食尾部的乌洛波洛斯之蛇。

一旦迈进了这条路,人类只会越陷越深,并且永远进入恶的死循环之中,毫无活路。

所以张忆不作恶,也在尽力阻止他人作恶。

然而这座城市的其中一部分就是恶意聚集的泥潭,是被光鲜亮丽的本身抛弃的影子。

在带队行进的过程中,张忆抬头看向城东的方向。

在一切秩序都还正常的时候,张忆曾经不止一次的听警队里的前辈提到关于城东区的差劲。

“那地方人人都是滚刀肉,问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口风严实得简直像是什么事件里的关键人物。结果最后一查,嘿,你猜怎么着?”

那位前辈做了个浮夸的表情:

“那人就是个目击到情况的无关人士,但是生生浪费了我们三天时间。妨碍公务。”

在大多数警局的老人口中,城东区都是十恶不赦的存在。

然而也有些经历比较多的持有不一样的态度:

“你问城东啊?那地方…所有人都活成了被驯化的样子。不…不不不!我不是说被法律或者其他的什么驯化。那里的人是被生活和环境驯化的,不听不看不说是在那边生存的基本准则。”

而现在,他所希翼的曙光正在城东方向,不知道是会如日出般升起,还是坠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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