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贩与城管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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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就住那儿附近，老郭求的是那里的街道办事处。他也没人认识，下了班就磨呀、泡呀，折腾了小半年，才有信儿。要是他们早点给个结果，老太太也不能遭遇这事。”
“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子悦问。
“他真是个好人，只是为了我们城管的廉洁形象，我们不能说出来！可是他真不是个恶人，我们也不是，我们和老百姓生活在一起，其实我们就是个老百姓，怎么忍心欺负他们，可是职责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呀……”徐队长继续说，“我都说了，你能帮老郭洗清罪名吗？他家孩子还在上学，否则以后邻里邻居的，怎么抬得起头呀！”
“放心吧！我们去找老郭谈谈。”子悦说着。
邹智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静静观察着子悦，目光连半分都没从她身上离开。
子悦和邹智楠起身要离开，徐队长又说道：“我们整个队会不会受处罚呀？我们没有编制，工作可能一下子就没了。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
“我明白！我该写的写，不该写的，肯定不会写。放心吧，老郭不该挨骂，你们也不该受牵连，只是以后还是选择更好的方法去帮助别人吧！”子悦安慰徐队长后，才离开。只是她还是暗示徐队长不应该纵容手下透露政府的活动消息。这事发生在这次的市容美化上还好，要是发生在抓捕罪犯上，可就算是犯罪行为了。
徐队长连连点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邹智楠和子悦直接离开了。离开时，他们感觉到走廊尽头主任室的门吱吱作响。二人相视一笑，好像早上的争执从没有发生过。
上了车，子悦就给如一打了电话：“老爷子给你个任务，你和博恒去一趟解放胡同居委会，帮忙调查件事，然后声情并茂地写个段落就行，最后的文章用得上！”
“你没回家休息吗？在哪呢？解放胡同……居委会……邹川没送你回家？”如一一边记下子悦给的信息，一边用自己的方法关心着子悦。
“我好了，活蹦乱跳的！采访完，就回去找您老爷子报到。拜托了！”子悦笑着说，声音有些绵软。邹智楠听着她跟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子悦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温暖、善良、乐观豁达，邹智楠不禁从镜子看了子悦一眼，恰好对上了子悦的眼神。
为了避免尴尬，邹智楠转过头，向外看去，本应直接去老郭家，他却开车绕了一圈建设广场。
子悦也是老司机，南明市各条路线她也熟悉，如此明显的绕路，她当然看得出来。子悦放下电话，转头看向邹智楠。
“刚刚你问我怎么知道这片地是宋家的，现在你向外看看，就知道了！”邹智楠说着，绕了建设广场转一圈，方才驶向郭城管家的方向。
子悦向外一看，满街的建筑工地围挡上都写着“逸集团”三个大字。子悦又转过头，看向邹智楠等他解释。
“我昨天就知道这是宋家的产业，按着我知道的逸集团，肯定会和这附近各级市政工作人员打好招呼的。”邹智楠说完，又问道：“你可满意这个答复？”
“嗯！”子悦反被将了一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接着问：“那你和宋泰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次，你准备要怎么蒙混过关呢？”她的话虽然严肃，但好在她说话的语气温和，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嗯……其实，我本来没有很想说我们之间的关系……”邹智楠顿了顿，他的语气诚恳，却略显得有些为难。他没有直视子悦，但是子悦感觉得到，邹智楠用余光看了看她。
子悦并没有急着说什么，毕竟邹智楠确实没有必要向她交代工作以外的事情。
“可是，和你说说也是无妨的！当年在国外的一个酒吧见到他是为了工作，不过结识他确实是巧合。我想我早晚还是要回南明的，既然有机会认识，他也想多认识一些记者，我何乐而不为呢？逸集团的资料我比你们知道得多，帮别人办事，总得先知道他们的需求吧！”邹智楠说着流畅，车开得也顺畅，子悦自然听不出半点破绽。
子悦说道：“他能把病房让给你，解释得通。可他能出卖他兄弟邹智楠，在机场让你拍照？今天还能帮你打通关系，给曹仕达施加压力？你不是觉得我会相信吧？还是你准备等采访完老郭，有时间编好了故事，再回答我？”子悦的语气没有刚刚那般轻松。她觉得邹智楠的话中还有很多含糊不清的地方。她的直觉告诉她，邹智楠在隐瞒着什么，邹智楠在说谎。不过，子悦那时也看到车子外面的场景，知道邹智楠已经将车开到了目的地，才如此说的。
邹智楠不想子悦误会，更不敢让子悦怀疑他。邹智楠将车停下，熄了火，真诚地看着子悦，说道：“我出现在机场，是因为我国外的朋友告诉我的信息。宋泰乐没有出卖他兄弟，至少在我这里他没有，他没有给过我任何邹智楠的消息。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出卖，那天我拍照时，他明明看到了我，却没有出手阻拦，而是让我拍完了那张相片。但我猜，他估计也是知道，我们根本拍不到‘邹智楠’的正脸，才没有将那事放在心上。并且邹智楠回国都好几天了，那三次上头条的时候，两次都和他在一起，说明他们根本就是想让人拍的。事后想来，他不过是送我个顺水人情，再利用了我一下罢了！所以今天，看是我在求他，其实有可能是他还了我一个人情，而且我还保证帮他宣传一下他那边的项目。互惠互利，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邹智楠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没有半分闪躲。
子悦看着邹智楠，推敲着这番话，合乎情理，没有半分可以反驳的。但是，子悦也不是个服输的人，接着说道：“你不像是个全职记者，倒像是个商人，处处讲求利益置换。”说罢，子悦转身开门下车。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为了不认错，真能强词夺理。可是她却错过了邹智楠那时的表情，那表情像是被戳破谎言的人，才会露出的几分尴尬与慌张。
好在邹智楠很快恢复了平静，二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顺着眼前的街巷，一直走向了一个胡同的最深处。那胡同有些狭窄，两个人走路刚好，只是两人的摆臂不能太大，若是对面走过一个人，三人都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他们越往里走，潮湿的气味就越重。子悦猜想，这里估计一年到头也进不了一缕阳光。邹智楠和子悦两人进了楼道，这楼里也没有灯，子悦一时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还好邹智楠主动出手扶住了她，又用手机开了照明灯。
“谢谢！”子悦说着，努了努嘴，想着刚刚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有些愧疚。
“嗯……”邹智楠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复她的感谢。邹智楠似乎并没有在意这声道谢，只对着前面的一户人家，说道：“应该就是这户了！”
子悦心中这才舒服了些，她觉得邹智楠这人也算是快意，不藏着掖着，不内里使坏，遇到问题及时沟通解决，被人误会，也不会压抑情绪，倒是个可以往来的人。只是，现在子悦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处理，对于“邹川”和宋泰乐的关系问题，也就没有再深究了。
二人敲着门，问道：“请问是郭永富家吗？”
“不是不是，别问了，不认识他！”一个女人答道。
“我们是徐队长的朋友，他让我们来帮你们的！”邹智楠说道。
屋子里没有再出任何声音，子悦在昏暗的楼道里看向了邹智楠，邹智楠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邹智楠又要敲门，子悦拉住了他的手。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向他们走来的脚步声。
“你们认识徐队长？”那女人又问了一句。
“徐队长说了老郭帮李婶已经找到了摊位，而我们则是想帮老郭平息这场网络上的骂战！”子悦说着，同时也已经做好了一直被关在外面的准备。她拿出了录音笔，准备录音。
“真能平息吗？”那女人像是在问子悦，又像是在问上天。她的语气中透漏着冰冷又无力的感觉，仿佛是在极寒冷的夜里，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问完后，她将门上的插销打开一半，等了片刻，才又继续划着插销。
“请进吧！”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打开了门。
子悦和邹智楠走进屋子，屋子里没有开灯，十分昏暗。明明是白天，可几乎没有几缕阳光能照进屋子。屋子是一居室，中间隔了个帘子，把大床和小床分隔到了两边。一个初中年纪的男孩坐在小床上，和他对着的是一个佝偻的壮汉坐在了大床边。女人见子悦二人进来，方才打开了灯。
屋子亮了，周遭看着便没有那么瘆人了，可邹智楠的脸上反倒划过一丝诧异的表情。那女人从床边拿了两个折叠板凳，让子悦二人坐下。子悦倒是还好，坐得稳当；邹智楠似乎没坐过这样的椅子，险些因为不稳而跌倒。没办法，邹智楠只好起身站在子悦身旁，似乎想要在第一时间保护身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