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谊与正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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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归于正常，博恒进了主编室，子悦和他反复琢磨，将有实证的博宇新闻，一一列了出来。近三十年的起起伏伏，吴乾带着博宇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企业，变成如今可以抗衡卓川的国家第二大纳税集团，他的不凡、他的勇往直前都是令人可歌可泣的。可是，从另一方面讲，吴乾太过张扬了，也太过冒险了，扩张太快，每一个决策都像是赌博一样，赢了他功成名就，败了他就要带着博宇旗下的百万员工和持有博宇股票的万千股民一起背负他膨胀野心所带来的后果。
反复推敲，博恒和子悦才发了文章。网络上现在只是一水的被拘捕的报道，这么详细的述说博宇的成长史的新闻还是头一份，不一会就占领了各大头条，也算是分了王浩柷入狱的热度。
接下来是如一和刘畅进了主编室。
“老爷子，裴拓是怎么样的人？”子悦还没等二人坐下，便开始聊了起来。
“我只能说他是一个良心律师。”如一说道。
子悦似乎明白这话的意思，如果裴拓是好人，那么视频里站在裴拓对立面的另一个主角王浩柷，就极有可能是一个利欲熏心的黑心律师。
子悦似乎是太累了，她闭上了眼睛，隐忍着、思考着，然后说：“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如实报道吧！”
如一开始讲解：“说也奇怪，裴拓和王……浩柷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博导，同一期毕业的！我还找到了他的一个同学，说二人有瑜亮情结。王浩柷出身好、能力强，常常接到的是商业案，而且每一个案件都足以让他赚足了名利。而裴拓呐，相比之下，小城市出身，刚开始只能接到帮贫民打官司的机会。不过，他是个不怕得罪人的主，代表下岗职工讨说法，据说还得罪过卓川的董事陈默琛。那个工厂就是陈默琛的，中间王浩柷百般劝和，希望能私了，结果事情越闹越大，就此王浩柷和裴拓连表面上的和谐也崩坏了。”
“那那场官司的结果呢？”子悦问道。
刘畅抢着说：“结果陈默琛输了官司，赔了好多钱。奇怪的是，后来他对王浩柷此人也没什么好感，绝口不谈了！都是一个集团的，就算没帮到忙，也尽力了，有钱人做事干嘛都这么决绝呀！不讲人情的吗？”
子悦和如一没有答话，似乎和刘畅有着相同的感慨。
“那后来呢？王浩柷和裴拓他们关系恶劣到什么地步？”子悦又问道。
“我那朋友说，他们俩的恩师过生日，一个来了送礼，见到另一个来了，放下东西就走了！”如一说着，表情有些无奈，感觉他们像是小孩子一般。“宁可后来给恩师道歉，也不要同桌吃饭。你可知道，他二人的师傅可是律师界的元老，现在是最高人民法院的副院长。说是这院长最得意的两个徒弟就是王、裴二人，你说奇怪不，子悦？”
“有什么奇怪的？”子悦有些不解。
“你说这老院长最得意的两个门生不应该是秉性相投的人吗？为什么二人的做法却是背道而驰的呢？”如一分析着，觉着很是纳闷。
刘畅和子悦也陷入了沉思。
三人接着继续看着，裴拓之后一战成名，被博宇的老板看上，在博宇已经七八年了。只是，这过程中据说和吴乾闹了几次矛盾。后来，裴勇被派去只做商业上的案件，反倒是民事维权案件，基本都不再让他过手了。
“子悦，你也看了！裴勇就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律师，要是博宇真的做错了事，他也一定会大义灭亲的。”如一说着。
“那怎么办？那王律师岂不是……”刘畅和王浩柷不熟，只为子悦而担心。
“如实报道吧！今天在视频中，他也是如此……”子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她从没有改变陈述事实的决心。
“老大，发了的话，王律师可能要被骂惨了！”刘畅再一次确认。
“就这样吧！”子悦又继续说道，“我想休息一会。”
如一准备出门，却看见桌子上的包子，说着：“子悦呀，你先吃点东西吧，王律师那边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事业毁掉的，他还有姐夫、外甥，不会看着他坐牢，见死不救的！”
子悦点了点头，可是如一并没有离开，直到子悦拿起了包子，如一才出了门。
半小时后，罗东策和博恒也从外面赶了回来。
子悦请罗东策和博恒进到主编室，子悦看到罗东策和博恒的脸色，就知道经济学家的报道并不乐观。
“老大，蚊子叔邀请到了许敬葵博士，可是现在最有名气的经济学家呀！”博恒看上去有些兴奋，想要帮子悦振奋精神。
子悦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然后打开了视频。
博恒解释说：“许敬葵博士将博宇的现状透彻地分析了一通，如今博宇的危机有几个解决方法，简单总结一下，大概有三种，第一就是申请破产，财务利益基本上没办法分配，现在博宇可能是资不抵债，很多债权人，像银行、合作伙伴、普通投资者，估计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所以，许博士的意思，他想申请破产都难。第二，就是博宇变卖产业先还上逾期债务，壮士断腕嘛！” 博恒又顿了顿，继续说着：“第三，就如之前我找到给你的资料一样，不知道博宇有多少隐性负债，那类抽屉协议暗保模式的债主，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压倒博宇的最后一根稻草？”
“抽屉？暗保？”子悦一脸疑问。
“就是私下协议和大家常听的对赌协议式的投资方式……”博恒继续解释着。
子悦听着心中更加沉重了。如果博宇真如许博士分析这样，王浩柷有意收买裴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博恒看着子悦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急忙问到：“老大，那我们还播放这视频吗？”
“播吧！百姓有权知道真相。而且，即便没有我们，别人早晚也会分析出来的……”子悦似乎用尽了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才安排完了这些工作。
博恒拿着电脑离开了。
罗东策见着这样的子悦，关心地说：“你也别太担心，我和许博士抽烟的时候，他说，如果博宇突然能得到足够的流动资金，将逾期的债务还完，只要眼下没有逾期的债务也能在逾期前还完，博宇说不定还能有救。”
“可是他为什么不在视频里面说呢？”子悦一时着急，问出来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丫头呀，这样的几率虽然不高，但也不是没有！”罗东策继续说着：“博宇一年给我国创了近百万的工作岗位，政府是不会眼看着他大厦倾颓的，这后面可是百万个家庭呀！而且那些买了博宇期房的业主，也有成百上千万个，要是博宇破产，这些业主怎么办，民心就是国本呀！”
“蚊子叔，你是说政府会出手相助吗？”子悦好像又来了力气，追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王律师的这段视频不一定只是为了个人利益。”罗东策严肃地说道。
子悦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症结所在：“你是说？”
“王律师在商场多年，难道这些他看不懂、查不到吗？”罗东策虽然是在问，但是答案在两人心中却是很明显的。“他既然知道这是火坑，为什么毅然决然地往里跳呢？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他可以等到博宇破产了再买入……”
子悦听着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眨了眨眼睛，等着罗东策最后的结论。
“他现在加入，很可能是为了救博宇，救市场，救那百万员工，救那千万业主啊！”罗东策也不敢确认，但是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只是这可能微乎其微。
“那他是为了……”子悦重复着罗东策的话。
“如果真的如许博士最后的猜想，那他就是舍小义、全大义！”罗东策语气坚定，回答了子悦心中的疑问。
子悦脸上露出了一点苦涩的笑意。子悦明白这一丁点儿的可能性就是“蚊子叔”给自己的安慰。现在博宇的负债岂是王浩柷一人能承担下来的呢！即便如此，王浩柷真的愿意倾家荡产去挽救一个竞争对手的公司吗？
子悦将这话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利益纠葛。
“丫头，放宽心吧，这场战争可能会打很久，你要是挺不住，屋子外的那帮人怎么办？”罗东策说着，将那个没吃完的包子放在了子悦的手里。
子悦在罗东策的注视下吃完了剩下的包子。
这一天就这样在忙碌中匆匆过去。子悦一直看着新闻动向，王浩柷的名字无数次的出现，每一次都伴随着谩骂与诋毁。吴乾虽然比他还惨，可是因为今天博宇股价的持续走低，那骂声也渐渐埋在了博宇颓势的新闻当中。
工作完毕，办公室的人也一一离开，只有罗东策和邹智楠还在工作室。
“蚊子叔，还没走呀！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吗？”邹智楠一定要听到子悦说她和舅舅的关系，所以定是要等在这儿的。
“没事啦，忙了一天，子悦丫头只吃了一个冷包子，我想给她点一份外卖。”罗东策说着。
“那我来点吧，蚊子叔，您要不要也来一份？”邹智楠问道。
“也好，我们俩陪着她吃吧，否则她又不一定能吃几口！”罗东策语气中带着些批评的口吻，却听着像慈父一般。
“您老对她可真好呀！”邹智楠说道。
“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很念旧、很仁义的好孩子，每天喊着‘报恩、报恩’的，谁能不喜欢！”罗东策笑着说。
“您是说王浩柷？”邹智楠问道。
“你今天是因为这件事和小丫头杠上的？”罗东策试探道。
“什么都瞒不过蚊子叔的眼睛！”邹智楠很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自然不会隐瞒，反而大方承认。
“那我给你大概讲讲吧！至于细节，你还是让小丫头自己说吧！”罗东策之后开始徐徐道来：“大概是二十年前了吧，我那时候比你现在大点不多，也是个记者。那年采访到一个新闻，报纸上铺天盖地地骂着一个自杀的银行女职员。我也是那天新闻的报道者，可采访到她家人的时候，发现那女职员并不像是会自杀的样子，奈何我们没有证据啊！那女职员的女儿才七岁大小，那几天一直被别人指指点点，亲戚、朋友都没了。小女孩没了母亲，被众人唾骂，除了哭泣撕喊，什么也做不了，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年轻的小律师到警局报案，说他无意间拍到了女职员是被别人推下楼的，并非自杀。那案件才得以推翻，不仅还了女职员的清白，还让她的家人不用再承担着她身上莫须有的罪名活在世上。从此那个小女孩就一直找那个小律师，寻寻觅觅十年才遇到。”
邹智楠听得认真，不敢打断，直到罗东策说完，邹智楠才出言确认：“那女职员是子悦的妈妈？小律师就是王浩柷吗？”
罗东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邹智楠本想再问些什么，正好被送餐小哥的声音打断了。
邹智楠拿了晚餐想去邀请子悦一起吃饭，可子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邹智楠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关了灯走出了主编室。
来到茶水间，邹智楠方才将刚刚未能说出口的问题讲了出来：“所以她喜欢了王浩柷十年？”
罗东策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说：“感情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要问就去问本人吧！”
“嗯，呵呵……” 邹智楠尴尬地笑了笑。他看得出罗东策误会了他，他只是想知道董子悦和舅舅王浩柷是否还有其他纠葛，并不是罗东策以为的“吃醋”。
罗东策看到邹智楠的神情，不忍心子悦错过人生的其他可能性，便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我觉得她和王律师没什么可能，你也不用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