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谊与大义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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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夏贺再无处可躲，毕竟卓安然是知道他也和王浩柷一起帮助博宇的，便开了口。“卓老一生心系南明经济，想必此事卓老自有定夺。在公布卓老的看法之前，我这做后辈的，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陈默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郑夏贺的一个手势阻止了。郑夏贺继续说道：“论交情，我们和博宇不仅没有半分，更是多年的竞争对手。问问我们销售部的同事，哪一个和博宇没有过摩擦，他们使用的诡计、手段，我们都不屑于提起。”
陈默琛听到，松了刚刚的架势，靠坐在椅子上。刘勤听到此处，也转向了郑夏贺，和卓安然一样看着郑夏贺。其余诸位，面色凝重，目光虽还是执着在桌角、文件和手中的物件，但是也都认真地听着，从情绪和动作上不露半点声色，在防着别人看懂他们的表情似的。
郑夏贺也只是短暂地顿了顿，用余光看了看每一个人的神态。他心中自是有数，此番支持博宇已经是弦上之箭，他们同意与否都是要这么做的。况且，这里面的牵扯并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些，郑夏贺身为商人，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且，这也间接帮了邹智楠，对自己的发小邹晋铭也没有半分妨碍，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接着，他又说道：“可是，这世上不只有人情世故，不只有咱们个人的恩怨情仇，是吧……” 郑夏贺特意在此处顿了顿，让大家将这个中原委想个清楚。“我们帮博宇，帮的不是吴乾！要是只为了吴乾，我可能今天都不会来参加咱们的董事会，没有讨论的必要嘛！”
郑夏贺的话从老官腔变成了通俗的白话，甚至有些唠家常的意味。接着，他又把话题往回拉了拉。“博宇后面有几十万的员工，还有数以百万、千万计的消费者。即便吴乾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其余的人太无辜了……”
说到此处，刘勤点了点头，可也只是刘勤点了点头。
郑夏贺内心明白，邹智楠代表的王浩柷、卓安然代表的卓老，都是站在自己的一边的，如今又有了刘勤的赞同，此事应该问题不大。郑夏贺自从支持了王浩柷的这一决定，一直隐约觉得政府部门有人支持，若是真如他所分析的一样，霍万宸自然也是支持的，那八大董事，已然超出一半。郑夏贺的语气也越加轻松起来，不时也加上些笑话。不过，郑夏贺心里明白，其余的董事眼中看到的只有利益，关键点还是在他们自己都能得到什么。“我们帮博宇，也不只是白赚吆喝！哈哈……就算是，王浩柷注资了他手上所有卓川的股份，博宇这次的跟头也栽得不轻，壮士断腕也不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就看大家自己怎么帮着南明经济了，要让市场活起来，我们卓川才有机会发展呀！”
宋思议听到此处，转了转手中的笔，博宇下面的一家科技公司他已经盯了很久了，本等着博宇的处境再恶劣些，他就趁机买下那家科技公司。可如今来看，再想压价钱是不可能的了，要是博宇公开拍卖或是转让，那价钱或许还会再升。宋思议陷入沉思，想着有什么办法才能推迟博宇和卓川的这次“合作”。
也在这时，陈默琛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利益至上，他也开始了自己的筹算，用其手机联系了自己的秘书。他的坐姿愈加松泛了，身体也完全靠在了椅背上，看上去也不准备再参与接下来的讨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邹晋铭已经开始环顾众人了，宋思议和陈默琛抬头时，都略有些惊讶地对上了邹晋铭的目光。陈默琛下意识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手机里的内容。
宋思议则坦然许多，接着郑夏贺的话，说了起来：“老郑说得对，帮是一定要帮的，只是怎么帮，什么时候帮，也是要考虑的。我并不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众人陷入沉寂，邹晋铭似乎预料到宋思议会看向他，已经提早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刘勤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犹豫了一会儿，又平静了下来。
这时，陈默琛的手机震动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这震动的声音。陈默琛打起手机，身体向后倾了倾，看了内容后，说了起来：“老郑说得对，就做呗！既然能帮到别人，又能得到利益，‘怎么帮’、‘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所谓？”说罢，他又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抬手时划向了郑夏贺，补充了句：“老郑，这次我挺你！”
宋思议没理会陈默琛，直接逼向邹晋铭，说着：“晋铭，你怎么看？”宋思议心底里明白，邹智楠和王浩柷的任何动作邹晋铭怎么会不知道、不袒护、不支持呢？！可是，他还是要搏一搏，如果这决策错了，他还有机会争一争卓川董事长的位置。
“这事情夏贺说得很明白了。陈默琛董事也表明了意见……”邹晋铭一直关注着博宇，王浩柷的举动似乎也没有避讳着他，他一直以来也都是知道的。他在政府里的人脉也或多或少给他吹过风，决定已经下了，但是他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会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邹晋铭就趁此机会，将话题引到了邹智楠身上。“智楠呀，你是王浩柷董事的代表，也就是这次会议的焦点，不如你先说说王董事的意思！”
邹智楠看着父亲，明白父亲是在磨练自己，他虽然对父亲的冷漠心寒，但是他还是看得懂父亲对自己寄予的期待。
邹智楠没有谈感情，也没有谈大仁大义，而是用他最近调查的信息，从市场内的经济数据来分析，让众人无法辩驳。他先是分析这次注资能给市场带来利好的趋势，与此同时也分析了博宇要想最终逃过此次“浩劫”，旗下的哪些产业有可能被出售。邹智楠列出来了很多政府可能看上的产业，也列出来一些宋思议、陈默琛他们可能看上的子公司。邹智楠说到这些时，故意避开了这几人的目光，这使得宋思议拿不准邹智楠父子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宋家要收购的那家科技公司。邹智楠其实在此处还隐藏了几家自己看上的小公司，他想着自己私下里有时间，也买来练练手。一通分析过后，他又说了说最近博宇的股价波动，现在入手时机正是恰当，今天若是博宇能和王浩柷签约成功，邹智楠应该立即开发布会，两家股票必然能应声而涨。
众人的算计默默开始，宋思议明白他再没有机会拖延时间了，若是邹家父子有意相争，他的算盘定是打不响的。郑夏贺当然早做好了准备，哪还用邹智楠的这次分析，只是他看着邹智楠才干，不时点头，为老友邹晋铭和邹智楠逝去的母亲而高兴。霍万宸面不改色，看这一切，好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神情自若，可是细想下来，又觉得他好像所有事情都早已料到，所以才如此泰然。刘勤倒不是很在乎博宇的公司怎样，只要卓川无事，他就没什么在意的了。不过，今天他倒是看到了邹智楠的才能，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有些喜悦，但又表现得十分隐晦。卓安然看到邹智楠的表现轻松了许多，只是她的表情并不是像看着同辈，更是像在看着小辈，对邹智楠的表现很是欣慰。
邹智楠无意分析刘勤和卓安然的表情，明明今天最容易看懂的是他二人，可是现在就他二人的表情最是难懂。邹智楠没再多思，最后又用了一段话将这十分钟冰冷的发言变得温暖又简洁。“各位董事，各位前辈，如今大局如此，博宇像是一条巨鲸，鲸落虽美，但若是这鲸丧于沙滩，带来的可就不是留给大海的美，而是一场灾难了！”
邹智楠说完，邹晋铭又看了一圈大家的脸色，自己也露出了些笑意，方才开口：“如今大家也表个态吧！此次有智楠的参与，我就不表态了。”众人听着，觉着邹晋铭着实是只老狐狸，这话听上去是不想明面上袒护孩子，但实际上就是说邹智楠的态度就是他邹晋铭的立场。
“我同意，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鼎力支持！”陈默琛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最先带头回应。
宋思议目光闪躲，邹晋铭的目光略过宋思议，看向卓安然。卓安然姿态优雅，说着：“祖父赞赏王浩柷律师的仁义之举，赞同他个人的行为。”卓安然这话生生打了在场一些人的脸，这本来就是王浩柷自己一人的事情，虽然是将卓川牵扯进去，但是若从法律视角分析，王浩柷用的是自己手上的卓川股份，与在座的人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关系！王浩柷和邹智楠愿意解释，不过是负责任的行为而已。
邹晋铭在听卓安然说话时，微微坐直了身子，示意对卓安国的尊重。
接着，刘勤说着：“智楠说得不错，我没有问题，能帮就帮吧！”
邹晋铭对着刘勤总会将自己的意思明确展现出来，一是知道刘勤不善此道，未必能分析出他的想法和意图，二是对一个技术人才的尊重，不想刘勤为人情世故而烦心。刘勤处事虽不圆通，但是长久下来，也能明白邹晋铭对他的不同，内心里很是感激。因此，这一次邹晋铭也如往常，点了点头，既有同意，又有赞许的意思。
另一边，邹晋铭没有从郑夏贺那里开始询问，而是先看向了霍万宸。
霍万宸虽出身布衣，但姻亲有着政治背景，消息资源当然比得上邹晋铭，二人心里清楚得很，即便卓川不出手，博宇也会被救，只是会悄无声息些。霍万宸明里要表态，但邹晋铭心里清楚，霍万宸的立场一定是和政府、和王浩柷是一致的。
霍万宸向邹晋铭点头示意，又看向邹智楠：“智楠呀，几年不见，真当刮目相看！晋铭兄恭喜呀，教养了个好儿子。要是嫂夫人……看到，一定能得到告慰。”
邹智楠原本温和的笑容突然听到霍万宸提到母亲，脸色有一瞬僵住了，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他也顺势看了周围各个人的脸色，有些人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悲伤，有些人只转了转头，躲过了邹智楠的目光。邹智楠知道在座各位各有心思，不可能仅凭一句话、一个表情，查清当年的真相，所以，他只是记住了这些人的面色，每一次他回想起这一天，他都能很清晰地想起他们的反应。
邹晋铭应该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的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霍万宸口中的“嫂夫人”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邹智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再转回头看向霍万宸时，眉头微微皱起。
谁也不知道霍万宸当时是有意提起，还是无意间的伤感，亦或者只有他自己和真正的凶手才明白吧！
霍万宸继续说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智楠呀，伯父支持你！”
邹智楠微微笑了下，那微笑似乎也在感谢霍万宸还能记得他的母亲，帮他提醒了在座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欠下了他母亲的一条命。
接下来是郑夏贺，尽管最先表明态度的是他，但是最终表决时，还是要再说一次。但，邹晋铭还未开口询问，郑夏贺就开了口。“晋铭，今天能看到智楠如此能干，我们也都该放心了。咱们这早就超过了半数，就这么办了吧！”说罢，郑夏贺又转向邹智楠，拍了拍邹智楠的肩膀。
“多谢，郑伯父。”
郑夏贺顺势卖给了邹晋铭一个人情，对着宋思议说：“老宋啊，赚多赚少，也不差这一次。未来呀，都是孩子们的啦！”
“且不能这么说，要是泰乐能有智楠这样，我也不用这么费心！”宋思议也明白了局势，如今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