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姐,您锁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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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溪点头。
“啪。”一个东西落在程锦溪的脚边，她低头看了一下，是她的医药箱子。
压制她的男人松开了些，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获得自由后，程锦溪摸着胸口顺气，“我不会！但是我可以试试！”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
程锦溪也不含糊，为了活命赶紧捡起地上的药箱子放到茶几上，这时候她就着月光才看清，他身上穿的也是军装，跟今天王医生取子弹的身上穿的一样。肩章特别明显。他虚弱的躺在沙发上，等着她取子弹。军装正前方左侧已经黑了一大片。
程锦溪翻找出镊子，准备给他取子弹，“额，太黑了。”
男人没有睁开眼睛，“去把窗帘拉上，开灯。”
“......”
男人看她没反应，支起身子问，“怎么了？”
程锦溪说出心中的顾虑，“开灯，那我不就看到你的脸了？我年纪还轻，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还想多活几年嫁给心爱之人呢。要不您找别人取？”
程锦溪说完空气凝结了。
黑暗中男人笑了两声。
“我说的是真话啊，我还不想死。要不我找个东西盖住的脸？”
“不必！”男人反问，“我看不见，万一你借机杀我怎么办？”
程锦溪怕了，这要是看到他的脸，万一她取了子弹要杀她灭口怎么办，程锦溪越想越害怕，觉得还是不要开灯，“您想多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请另寻高明-”
唰！
话还没说完，房间的灯光齐放！
程锦溪抬头对上一双猎鹰一样的眼睛，她立马低头，“我什么也没看到！”
尽管这样说，可那一瞬间，她已看清这人的面容，这个人！跟今天王医生救的那个人长得十分相似！
那位军官如此重视这个病人，可见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而她房间里这个人-曾经听顾伯伯说过扣尼鸡娃国专门培养这类人，暗中杀掉真的，然后用假替代。
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的肩膀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程锦溪不知道，正在她低头思量间。对方正在看她。
一头黑色的秀发散落在肩上，身上穿的是白色素纱裙，纵然这样素浅还是勾勒出少女的身姿，气质不凡。刚刚见她虽然害怕却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镇定，甚至可以说比有些男人都要冷静。
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估计在思考怎么活命，或者说怎么整死他。
她的手真好看，白皙修长，手上绑着的是橡皮筋，怪不得头发有些折痕，橡皮筋是舶来货，但他刚刚来时就查探过，住的又是小洋楼，看着主卧也是她的房间，看样子是哪家的小姐。
他对她的身份保持怀疑态度，额，开灯的时候牵扯到肩膀上的伤了。不行了，他受伤已有三四个时辰，加上他一路逃跑翻墙，子弹必须马上取出来，不然这肩膀怕是要废了。
他顾不了她的身份了，走到沙发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扣住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女子抬头的时候难掩惊慌错愕，他见到美人也有些恍惚，她虽然美，但也不过是他见过的美女中排后的。
斯！肩膀上的伤越来越难受了，面对美色他豪不心软，他加大手上的力道狠狠的问，“想不想活命？”
程锦溪对着这张恐怖面容，毫不犹豫的点头，下颚被掐的生疼，眨眼的瞬间泪水就像珍珠一般滑落。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男人的手上。
似乎是心软了，男人咬牙道，“好！取出子弹！就留你一命！”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方已经开口说留她性命，那她还不马上干活。反正这会儿灯也开了，人也见过了，她可以看清楚伤口了。
她虽然学的是护理专业，但是也非常想学习缝合伤口。正好这个男人就做她的小白鼠。
摆盘，消毒，准备好棉花，拿出镊子，准备取子弹。
男人早已脱掉上衣，露出他的膀子，血淋淋的，看着一片黑红。程锦溪拿起棉花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在男子左侧肩膀胸口上方的位置，还好看样子没有伤到锁骨。
她看了男人一眼，“我这里，没有止疼片。”
男人似乎早已下定决心，“没关系，你只要把子弹取出来就行。”
说完拿起自己血色浸透的衣服塞进嘴里。
程锦溪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他要硬撑，等他做好准备，她便低下头去专心取子弹，镊子很快穿进冒血的伤口中，来回感触金属的位置，很快，程锦溪感觉到硬物，她尝试用镊子夹取，可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尝试了几次还没有取出来，程锦溪有些慌了，她擦了擦自己额头的虚汗，忽然男人的手盖住了她的手，然后包住她的手用力，镊子往更深的地方去。
“额！”男人惊呼，“夹！”
由于说话，男人口中的衣服掉落，头顶早已汗湿一片，她不敢含糊，用力，这下真的夹住了。
“厮，抓紧了。”男人说着用力把她的手拉出来。
很快一颗沾着血的金属物从男人的伤口里出来。
“啪嗒。”金属物不偏不倚掉落在金属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轮回，得到解脱后，虚弱的躺在沙发上，粗喘着气，程锦溪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上横七竖八的有很多伤疤，随着他喘气，胸口一上一下，他的伤疤也连带着变形，过了一会男人道，“消毒！缝伤口！”
虽然伤口缝合的歪七扭八的。但好歹是止住血了，程锦溪还给他包扎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程锦溪收拾药箱，把废弃的东西全部放到一起。
男人躺在沙发上并未动弹，听了话只是睁开眼睛，“借宿一晚。”
“不行！”程锦溪皱眉，但顾及他手上有枪，“我一个女的，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男人扶着伤口艰难起身，看着女子抿嘴皱眉，道，“不是我不想走，只是这伤，我今天翻不出去了。你要非让我走，那我只能从大门出去！”
“你。。。！”
男人看着女子生气扭头的样子，笑了笑道，“你放心！我都这样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
程锦溪顾虑的不只是女孩子的名声，“可你！万一有人追杀你，连累到我怎么办？”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要是有人，我会保护你的。毕竟你与我也有救命之恩。”男人指了指左肩处。
程锦溪翻了翻白眼，“你自己都受伤了，还怎么。。。保护我？”
男人把手上的枪放茶几上，“这枪，你拿着。”
程锦溪瞪着面前的枪，“我不会用啊！”
男人不再说话，又重新躺回沙发里闭上眼睛了。
气的程锦溪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斩后奏咯？
她感觉非常无奈。这是自己的闺房。难不成晚上他就要跟她共处一室？
不不不，她虽然留过洋，思想开放，但也不能接受跟一个是人是鬼都不清楚的恐怖男人住一个房间。
她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喂，旁边还有个客房。要不您睡客房？”
男人睁眼，只看了她一眼。
她就说，“好吧。这里让给您。我睡客房。”
程锦溪识趣的搬起自己的被子和衣物来到隔壁客房，锁门！睡觉！
这一夜是睡的程锦溪难以入眠啊，知道后半夜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
程锦溪是被丫头翠兰叫醒的，“小姐，您怎么睡在这个房间，让我好找！”
程锦溪艰难起床，看着翠兰近在咫尺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她昨天锁门了啊！
翠兰指了指旁边阴着脸的嬷嬷，“我在房间里找不到人，就急着四处找你，嬷嬷见了跟我一起找，我们到处都找了，发现这间房间锁了门，嬷嬷拿了钥匙发现您睡在这里，小姐，您昨天也没喝酒呀，怎么睡错房间了呢？”
“额。。。”这个昨天，翠兰没说房间有人，那看样子那男人是一早走了。没发现就好，不然她名誉受损。
程锦溪咽了咽口水，对上嬷嬷和翠兰好奇的眼神，道，“我想试试这个房间的床睡的舒不舒服，因为严小姐可能想来借宿几天。”
嬷嬷问，“小姐，您锁门干什么？”
程锦溪转了一圈眼珠子回，“嬷嬷，我一个人睡陌生的房间，害怕呀！”
这个理由非常的好。程锦溪小时候被顾伯伯收养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住陌生的地方习惯性锁门。
嬷嬷舒了口气，“小姐，顾老爷来看您来了。”
“啊？顾伯伯来了？在楼下？”程锦溪不好意思了。
嬷嬷答，“是。”
程锦溪一个哆嗦。
翠兰笑了，“小姐，还好来的是顾老爷，不是顾夫人，顾老爷以为您昨天在值夜才睡那么晚，要是顾夫人来，估计得。。。”
翠兰没有往下说只是掩嘴笑了。
翠兰口中的顾老爷不是别人。正是收养她的顾伯伯，顾栋梁，做布匹生意的，除了自己开的布匹店，江东和江川的旗袍店都是他供货的，另外他正准备发展江北的布匹生意。除了做生意，他还经常施米铺粥帮助孤苦无依的老小，这么善良且正义的人，看不惯军阀的暴力所为，他加入了组织，成为了一个革命者。
“淘气的翠兰！”
程锦溪赶忙换衣服下楼，下了楼梯转身就看到一袭藏青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沙发上喝茶。
“顾伯伯。”
长衫男子点点头，示意她坐下，“锦溪，起来了？医院里怎么样？值夜辛苦吗？还适应吗？”
程锦溪答，“不辛苦，医院挺好的。”
“我今日用了午饭再走。”
“好。”程锦溪示意嬷嬷和翠兰下去安排。顾伯伯肯定是有什么话好跟她说。
等嬷嬷和翠兰走后，顾栋梁切入正题，“锦溪，昨天你们医院听说来了很多病人。”
“是的。”程锦溪一直疑惑，“看穿着都是东军的人。”
顾栋梁并没有流出很惊讶的表情，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报纸，打开摊在茶几面上，指了指，“锦溪，那你们有见着一个这样的人吗？”
程锦溪低下头凑近一看，这人，那不是王医生救的病人吗？也跟昨天闯入她房子的人长的一样。
她瞪大了眼睛。
顾栋梁问，“你见过？”
程锦溪如实点头，“顾伯伯，他是谁？”
顾栋梁还没回答，程锦溪已经从报纸上看到，大标题非常醒目:大帅中枪下落不明，军中无主。
大帅？程锦溪回国不到半年，忙着工作，不太关注时政。只听说她出国不久后，江东陆家跟江北严家为争夺江川地区开战，江北气势恢宏江东节节败退，江东大帅怒火攻心直接归西，就当大家以为江东要被江北吞没的时候，正逢少帅陆霖乾归国，得知父亲去世，便化悲痛为怒气，提枪上阵，一冲不仅把失去的江东地区夺回来，还把江川给抢了，要不是他夫人要生孩子他估计都打到严家老宅了。
难道他就是-江东大帅陆霖乾？
程锦溪继续往下看正文。
昨日建国路附近发生了枪战，据悉江东大帅陆霖乾被不明人士偷袭。据现场目击人士透露大帅中枪受伤，但目前下落不明。其余受伤人士送爱德华医院救治。抓住嫌犯两名转入军统处，正在拷问，等待结果。
程锦溪拿着报纸回想，怪不得医院里那位黑脸军官见到她和喻儿会那么生气，拿枪口对准她们两个弱女子。
原来是个重要人物！
可如果医院里躺着的是真的大帅，那昨天闯入她家的那个又是谁？
“锦溪，你见过他了？是在你们医院？”
图片配上文字。
他是陆霖乾无疑了，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程锦溪放下报纸，点头问道，“顾伯伯，你们找他干什么?”
顾栋梁拿起报纸折叠起来，放回衣袖里，才说，“你放心，我们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对江东来说非常重要。”
程锦溪不懂那么多，她只知道每个病人都是一条生命，对于医护人员来讲，她希望他们都有活着的时候权利，就算知道顾伯伯他们做的事情是为了正义，是为了天下百姓，可她还是想确认，“那你们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活？”
“就目前的局势，我们希望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