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列车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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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陆家的书斋中。
少了下人的打理，这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派，显得破败不堪；书架上的灰尘积了厚厚地一层，角落里的蛛网更是随处可见。
而在书斋的一角，一名面色阴沉的孩子则左手端着本书，右手上下挥舞着，似乎想要对面前的死老鼠做些什么。
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那老鼠依旧纹丝不动。
这也难怪，陆家的赶尸绝学虽然厉害，但却并非是依靠血脉传承的；没有了自己父辈的教导，这名血统上说一不二的陆家大少爷，也难去纵一只死鼠半分。
“哥、算了吧。”
在这位陆家大少爷旁边的，则是一名与其年纪相差不多的女孩。
她眼中无光，看上去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仅仅是习惯性地跟在她哥哥的身旁——毕竟陆家大宅如此空旷，如今却只剩他们兄妹二人。
倘若还要去别的地方走动，多少会显得没有人气，继而感到些许脊背发凉。
“咱们才学到‘感灵’，想要真正地操纵尸体，还差了不少步呢。”
“古籍都在这里，我可以自己学！”
作为哥哥的男孩异常执着，但所拥有的也仅仅是“执着”而已。
这世上的天才还是少的，别说这玄之又玄的赶尸，哪怕仅仅是世俗之间所普及的义务教育课程，在没有老师教导的前提下，能够自学成才的也没有几人。
虽然这对兄妹如今年纪都很小，但他们心里也隐隐能感觉到一件事情——伴随着陆天寿的死，陆家的法术要断代了。
而他们所享受的日子，也将要一去不复返了。
“诶？！”
作为哥哥的男孩突然笑了。
那老鼠的尸体，在他的操纵下竟缓缓站了起来，虽然只是微弱的一瞬，可这绝对是足以自傲的成就！
“月儿，你看到了吗？！”
说着，男孩又要继续演示刚才的“成果”。
但这次，那老鼠又变成了单纯的尸体，不论男孩如何努力，它都是纹丝不动。
“噗啊——”
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男孩也因为体内的灵力趋于暴动，不再能继续尝试。
“哥、放弃吧，咱们不行的。今天那些亲戚又来了，说让我们‘把房子交出来’什么的...我感觉得到，他们快没有耐心了。”
“不行，我要再试试！只要能完成最初级的操纵，他们也没资格要我这个陆家长子交出一寸地皮、一块砖头！”
...
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月儿眼中仍旧没有丝毫生气。
“为什么这么努力？是为了保护我吗？”
“放屁！少在那里自作多情！老子就是单纯在那群亲戚面前跪不下去！我要把那群忘恩负义的畜生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后悔！就这样下去，我不甘心！”
...
这次月儿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站起了身。
“喂、死丫头，你干什么去？书斋里面他们碍于规矩进不来，院子里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得由我这个没事做的去巡视一圈。”
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月儿继续说道。
“既然你这个废柴哥哥还不能保护我，那就由我暂时保护你吧。我也很不甘心的，超~不甘心。”
◇
在王尧入职妖怪办的第一天，胡玉儿就曾告诉他一个事实——哪怕出生就拥有法术，还是有九成以上的妖怪可以被子弹轻松杀死。
换言之，哪怕在这个怪力乱神的里侧世界，能够上天入地、不去管山高水险、也不问天地辽阔的存在，依旧是少部分。
大多数人还都依旧在三界五行之中，不得不像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夏天得依赖空调，冬天要仰仗暖气。
同样的，哪怕是小有成就者，在过于恶劣地极端天气下，也会显得力不从心。
“该死...”
陆景辰趴在车顶上骂道。
“该死！”
在他的一手操作下，如今这妖怪专列正以600km\/h的速度一路狂奔，周遭的暴风雪已经不能用“吹”来形容了。
它们完全是“倒”过来的。
就像有人用一只巨大的桶子，把整座山上的积雪都倾倒在车厢上一样。
而陆景辰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却也不能全怪他自己。
本来按照计划，x应该负责攻克车头部分的守备力量；不想这家伙却不见了踪影，陆景辰只得亲自上阵。
虽然最后还是险胜了车长谢尔盖，但却已经花掉了太多时间；最为其所仰仗的，名道的灵魂，却又被那半路杀出来的女学生一刀封喉。
再加上阿列娜反水，陆湘月与安东尼缠斗、行踪不明。
一连串的意外直接让陆景辰来到了绝境，甚至不得不跳上车顶，在风雪中寻求一线生机。
然而...这条路似乎也快到头了。
“站住！”
阿列娜站在车顶的另一侧，架着枪示意陆景辰不要乱动。
但显然，以陆景辰的性格，绝对无法接受这般侮辱。
“畜生！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暴怒一喝，陆景辰手上的扳指再次亮了起来，幽绿的光催动阿列娜身上的天墓大灵，使两者的意识再次混淆。
没错，在陆景辰的预想中，本来就应如此！
让天墓大灵附在阿列娜的身上，然后自己再借助陆家的赶尸绝学，将其操纵。
但哪知，这灵真如它的前主人、周白上仙所说，性子暴烈无比，极难驾驭；阿列娜意志坚定，那大灵处于混乱之中，陆景辰根本没有信心静下来抽丝剥茧，完全掌握其控制权。
毕竟那样一来自己也会神游物外，阿列娜的子弹便绝不会姑息他。
“啊！”
一声惨叫，阿列娜双膝跪地，喘着粗气。
但显然，陆景辰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没有了x的协助，又联系不上李泽天，就连自己最信任的亲妹妹也去向不明；今天...真的要栽在这种地方吗？！
然而，不知该说是不巧还是凑巧。
安东尼与陆湘月的战场，便在这车顶下方的车厢里。
“呼——呼——”
已经完全兽化的安东尼，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扎成了刺猬，黑紫色的毒血从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可那双猩红色的兽瞳...
却依旧充满活力！
而另一边，陆湘月则安静地仰在座位上。
确切地说，她并非是坐在上面的，也不想就这么坐在上面。陆湘月之所以会如此安静地仰在那里，仅仅因为一个理由——她已经力竭了。
在里侧世界，依靠毒素去直接杀死一名修士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也被用毒的行家视为大忌。
不可一蹴而就——这便是毒师们的共识。
在战斗中，毒的作用更多地在于辅助；麻痹敌人的感官，使其行动迟缓、疏于判断，然后再以其他手段终结那猎物的性命。
观景车一战消耗了绝大部分精力的陆湘月，如今面对一头来自高原上、对毒素有着超高耐性的恶狼，她已经知道自己取胜无门。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有意无意地，在自己战败之前向着她哥哥——陆景辰所在的车厢靠拢。
是来寻求支援的吗...？
比起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安东尼选择了更有他风格的做法。
撕咬！
死了的人便不会动什么鬼点子，一旦被那口尖牙开膛破肚，任凭对方有万千阴谋也只能烂在脑袋里！
然而，就在安东尼的尖牙即将穿刺陆湘月的身体时，他感到了来自车顶上的威胁...
一只鼠状巨灵从天而降，对着安东尼便是一阵狂抓乱咬；别看这有一人大的老鼠，比起之前那些灵来说其貌不扬，但战斗力却一点也不弱。
安东尼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一时间落了下风！
“哥...？”
陆湘月先是一惊，嘴角转而挂上了些许笑意。
从这反应不难看出，陆湘月一开始应该就没期待过陆景辰能救自己，她来这里恐怕也不是为了求救的。
“离她远点！”
陆景辰紧随鼠灵从车顶落下，将身子搁在那两人之间。
但这“英雄登场”的瞬间维持了还不足三秒，一把手枪便顶在了其后脑勺上。
“把金针、还有谢尔盖的指头跟虹膜交出来。”
是阿列娜。
由于在车头跟谢尔盖车长的激战，陆景辰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尸，那鼠灵便是他最后、也是最初的手牌。
将其派出去保护月儿，那么陆景辰自己便不过是一介凡人，可以被手枪子弹轻松爆头的凡人！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把这些全扔下去！”
陆景辰打碎了车窗，用力地嘶吼道。
他手里拿的，是谢尔盖的指头，也是停车的关键。
自从车头逃出来之后，他就数次幻想过这幅场面——这幅自己被逼到走投无路，将谢尔盖的指头悬在窗外，与众人僵持的局面。
那种幻想并非陆景辰有意为之，而是不断地从大脑深处涌上来的。人脑会根据现有状况，去预测未来所发生的的事情...换言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从车头逃跑的那一刻起，陆景辰自己也认为自己会输。
如今，接下来的选择只有两种。
交出指头然后被杀死或抓获、成为阶下囚；亦或丢弃指头被杀死，车体彻底失控，为李泽天做了嫁衣。
不应该...
不应当...
不可能啊！
虽然车内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但陆景辰依旧满头大汗；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按照自己的计划，李泽天也不过是帮助其恢复陆家往日荣光，借势踩上的一根踏板才对...
明明计划的每一环都很顺利，自己的声望也在圈内与日俱增，怎么可能因为仅仅的一次失败...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终于精神压力来到了极点，陆景辰马上就要放手了；阿列娜和安东尼也不同程度地睁大了眼睛，准备去抢夺那落下的手指时，一个声音横插了进来。
“因为李泽天出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