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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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实在不懂礼貌，程兄远道而来，也不知通传一声。”
魏清尘垂帘睫毛：“疏风，去给程公子换一壶好茶。”
“不必。”程烬玄面无表情，“你自己留着喝吧。”
“也不知程兄今日突临寒舍，是有何指教？在宫中，少不得要小心谨慎。”
“你跟我，装什么？”程烬玄歪着头，冷冷地睨他一眼。
“小生不懂。”
程烬玄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再强调一遍：“你跟我，装什么？”
“程兄的人，动作好快。”
魏清尘终于慢慢地勾起一侧的唇角，悠闲地歪着脑袋，“苏东裕亲王的鹰犬，好久不见。”
“十六年前，尹家满门被灭。”
“九年前，尹渊破格进京参加殿试，同月，双亲在江东遇害，他未进考场，匆忙归乡，在井中找到双亲遗骸。”
“八年前，苏尚书护尹渊进尚书府避难，当月，尚书府中十余家丁惨死。”
“六个月前，我大婚，苏家再也保不住尹渊，他逃亡异邦，途中九死一生。”
“魏公子，这后面哪一件是你做的，哪一件，是你的主子做的？”
程烬玄的眼神陡变，如黑夜中蓄势待发的豹子。
魏清尘将鬓角的碎发拨上去，轻笑起来：“程兄怎么说这些？我不认识什么尹家，也不认识裕亲王。”
“是吗？”程烬玄不急不气，“那你腰间配的，是什么？”
尹家世代为官，位至中书舍人，那是尹家官印的碎片，是十六年前裕亲王屠杀尹家满门找到的宝物。
尹家最后的一丝荣光，誓死保护的官印，是裕亲王赏赐魏清尘追杀尹渊如败犬的奖励。
他把它砸了，做成漂亮的配饰，日日佩戴。
魏清尘摸着腰间配饰，淡淡笑起来：“程兄真是好眼光。”
疏风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相比程烬玄，他的主子更像条毒蛇，危险阴暗，冰凉刺骨。
摄政王的爪牙，替他做丧尽天良之事。
“我不管你杀不杀尹渊，我不关心。”程烬玄站起身，不愿与魏清尘废话，“但若是你敢动她，我必会屠你魏家满门。”
程烬玄说完，转身要走，在门口处突然回身，补充一句。
“这话，我第一次和你说，第二次，我会亲手刻在你的尸骨上，说到做到。”
“程兄真是凶狠。”
“我雕工不错，你可以试试。”
魏清尘半点不害怕，“程兄怎么也不装了？我倒还以为，你如传闻中那般废物。”
他不答，转身要走，魏清尘却猛地笑弯了腰。
“姓程的，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正人君子，苏家世代忠诚，苏岩更是不折不扣的保皇派，尹渊这迂腐书生，只晓得臣为君死四个字，他的开门弟子，就不可能会长出反骨！”
“哈，苏家、尹家，全是忠臣，你以为自己瞒得了多久？”
“苏蔓野哪天要是知道你拉拢佐使，弑君造反，你以为她会手下留情吗？她必会斩杀你以正道！”
“我们才是一类人，你把她让给我，我就能杀裕亲王！待我夺了他的权，替你弑君、杀臣，翻覆王朝，一举两得，有何不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们联盟，才是最牢靠的！”
程烬玄扭头看了魏清尘一眼，并不惊讶，笑着回答他的拉拢，“我从不与阴暗角落的硕鼠为谋。”
————
苏蔓野用过早膳，坐在寝殿前数落花，看着苏清鸢走进院门。
“小蔓，我有事找你。”
苏蔓野静静地听她说完，太子不想拖了，想向皇上承认同她两情相悦的隐秘，问题在于她们二人互换身份。
苏清鸢担心露陷，陡生是非，想要暂时同苏蔓野换回正身。
她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这有何难。
“可是苏清鸢，他不可能永远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他知道。”
“也是难得，你还有脸来求我。”
苏清鸢抿着唇，被她讽了也不反驳。
“我会做的，不为你，为我自己。”
今日是平贵妃的生辰，众亲臣午膳在水中亭听曲，晚上于平贵妃殿中庆贺，安风郁正想在午膳后求皇上赐婚。
二人互换衣裳，苏蔓野跟在苏岩的身后，终于拿回她自己的身份。
未出嫁的、不受喜的深闺庶女。
船至水中亭，刚一坐下，抬头便瞧见程烬玄。
他皱着眉看她的衣裳，脸上不再是那流里流气的笑意，反倒阴沉沉的。
身旁的苏清鸢小心地跟在他身旁，像个贤妻良母般扶他坐下。
各官员陆陆续续地入席，有些人上前恭喜程烬玄新娶媳妇。
他站起来客套，苏清鸢也随他起身，伸手去挽他的臂膀。
他微微偏侧开，不让她挨着。
太子入宴，他转头看苏蔓野，她冲他笑了笑，他生得的确一般，五官寡淡，可气质却是温润。
经过她身边时，礼貌而疏离地扶着她身后的椅子问，“蔓蔓，你知道了吧？”
太子声音温柔，气场也柔和，苏蔓野点头。
他笑起来，不好意思低声道，“今日麻烦蔓蔓，待事成之后，风郁定当亲自去程府敬送谢礼。”
“好，谢谢太子。”
“好乖。”
苏家坐在第二排，待歌舞起，她便默声在座位上吃喝。
酒足饭饱，正是家长里短时，太子举起勺子沿着碗边划过一圈。
这是苏清鸢交代的暗号，他们要一同上前。
太子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她没想到还要牵手，沉默不肯。
安风郁不勉强，只牵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亭子正中。
二人走到所有人的视线里，窃窃私语声四起。
“父皇。”
安风郁跪下，苏蔓野随着他跪。
只感觉身后有一道杀人的目光在看她，不用想都知道是程烬玄。
“我儿可有什么要说？”
那皇上是个中年男子，留了些胡子，眼神凌厉，极是威严的模样。
他一抚长袖，道，“父皇，儿臣恭祝程贵妃生辰吉祥，也愿在座的长辈福泰安康，最后，儿臣想替自己讨个福礼，望父皇恩准。”
“我儿先说是什么礼，朕才好答应你，不是吗？”
皇上喝得微醺，玩味地盯着他们二人，分明是看透，故意逗太子，叫他直说。
“父皇，儿臣想讨个彩头，取尚书家二小姐苏蔓野为妻，望父皇成全。”
他说完便转头看她一眼，尽管不是他的心上人，却演得颇是那么回事，眼神热烈。
“好，好，孩儿长大了，懂得要娶媳妇安家立业这道理了！”
皇上似乎开心极了，拍拍手就要赐婚，“那你呢，你可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回头就能看见程烬玄杀人的目光。
“妾身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