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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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战场废墟。
张影七指挥十常侍成员停止围攻，几人身体已经疲软，面对这样高强度的跨阶战斗，都明显有些吃不消。
而此时距离隗天路的天梯场域关闭，只剩五分钟。
“我说隗老板，再打下去生死难料，不如今天你我先各退一步，我们择日再战，如何？”
隗天路冷笑：“张影七——你们还撑得住吗？”他甩动着手中的血滴子，浑身杀意逸散出来。
“还是再想想吧——五分钟时间，你不可能杀了我们所有人。况且今天一过，云海形势不同以往，我们黑水堂和天鲸或许还能做很好的合作伙伴呢——”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反正以后天鲸也与隗老板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隗天路脸色一下变得阴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隗老板今后会去哪里发财呢，应该是去兖州找你叔叔吧？”
“我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啊？”
“你怎么敢说天鲸跟我没关系了？”
“啊，这个啊，没什么，就是字面的意思喽，多秘书她——已经和我们约好了和平谈判。也就是说，以后她才是那个有权利代表天鲸的人。”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隗天路面色大惊，难道多子怡趁着他攻打杨家的时候，已经控制了整个天鲸集团？
她要将自己赶出云海吗？这并非没有可能。
隗天路的亲信，今天在杨家损失了一大批，凭多子怡的心机和手段，几乎可以肯定在集团内部有大批人愿意向她称臣。
若是再加上黑水堂在外帮她造势，这个女人完全可以将天鲸迅速掌握在手中。
至于手下几个阎王，张奕已经战死，手下那些流氓更是没什么可堪大用之才；
庄美华是个连他隗天路也不敢招惹的女魔头，谁也无法保证她的忠诚；
胡冬望为人谨慎，必定会随时局而动，如果隗天路大势已去，这家伙也不一定指望得上；
屠子龙一向重义气，倒是倒戈的可能不大——但只凭他一家之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如果连隗天路最信任的女人都会背叛，现在又有谁真正值得信任呢？
隗天路计划好了一切，盘算好了一切，甚至想好了如果手下有阎王发动叛乱该怎么办，而他将这一切都交代给了她——多子怡！
如果情况真如张影七所言的话，留下的暗棋反将自己一军，隗天路多年的谋算将满盘皆输，辛苦经营的成果将被窃取一空。
更可恨的是，这个让他失去一切的人，恰恰是多子怡——这个陪伴多年的枕边人。
那他现在冒死独战群雄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妆！
隗天路将信将疑，但他已经失去了打下去的欲望。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即使有手下给他打电话，在这样一场大规模的火并之后，手机、通讯器这些有电子元件的东西肯定都无法使用了。
张影七是个很实际的人，他想要的是云海，如果自己愿意放弃这里，他一定很乐意设宴为自己饯行。
真的离开青州，去兖州投靠那个权势滔天的叔叔吗？
自己来云海打拼多年不就是想争这一口气——
难不成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事无成，什么都得靠他吗？
况且叔叔已经帮自己足够多了，建立天鲸的原始资金，打压黑水堂，甚至收买杨牧，哪件事里没有他的手笔！
不——不可能，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妥协，一定要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证明自己……
对，张影七在骗他，后方大乱是有可能的，但绝对还有挽回的余地。
多子怡跟了自己近二十年，她心机深沉不假，但她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男人！
想到这里，隗天路什么也没有说，立刻招呼剩下的最后一个手下——貔貅小队队长离开杨家。
十常侍没有阻止，放任二人离去。
离开一段距离后，隗天路收起天梯状态，他看向身边的手下。
“骏年，张奕牺牲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集团的新阎王。”
孔骏年，是此次行动中貔貅小队队长的名字，实力和地位在天鲸内部仅次于几个阎王。
经历了这场大战后，他的战斗经验和水平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孔骏年是个人才，今天又立下重功一件，推他做新阎王，没人会有意见，还能稳住这个手下的心。
就算现在一回去就可能面临背叛者的清算，有他帮助，夺回天鲸的控制权也会容易许多。
孔骏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是深受感动，他铿锵有力地发誓，一定会誓死追随隗总。
“只是老板，多秘书她难道真的叛了——”
他有些结巴，不知这样的问话会不会触到老板的霉头，但隗天路只是轻轻叹气，双眉紧皱地说道：
“回去再说——”
孔骏年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隗天路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猛然回过了头。
孔骏年正僵直地站在原地，双手垂落的样子有些古怪，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呆滞，尤其是眼睛——他的眼里没有眼黑，只有眼白！
“孔骏年！”隗天路似乎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尝试呼唤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嗒——那是拔笔帽的声音。
孔骏年的一根手指忽然从手上脱落，掉在草坪上，紧接着，十根手指依次坠落，就像那不是人的手指，而是指头上戴的指套——
黄昏依稀可辨，那些指头仿佛是在奏着一架钢琴。
这样的指法可不美观——隗天路纵使见过世面，眼前的场景依旧使他感到诡异。
人的手掌被斩去五指是什么样子的——雪天里的露指手套就是这样。
那个家伙的手掌往下流血，他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细线一拽，这才机械地抬起双手放在胸前向前屈伸，同时噘起嘴巴……
他的残掌上捧的不是花而是血，他也不是在吹花瓣——
下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拱了一下，他的嘴唇立刻向外撕裂开！
一块不规则形状的嘴唇整个从他脸上掉了下来，乌黑的鲜血向外喷涌而出。
隗天路惶然变色，惊恐地看着在和那些鲜血一起，有无数蠕虫从孔骏年的嘴巴和手掌中涌出，掉在地上，翻身，堆叠，向着这边爬来……
隗天路后退几步，猛然转身向后狂奔——
他能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孔骏年，这是何其可怕的能力！
他头也不回地跑，同时脑中思考着，这会是谁做的？
是十常侍的人吗？这种可能最大。至于其他的可能——
隗天路想到了一件事，这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区区两个字，却是绝对的禁忌——九龙堂的禁忌，整个世界的禁忌！
隗天路会接触到这个秘辛，完全是因为他的叔叔。
他的叔叔，兖州外堂——长青堂堂主，隗长青，曾经万分严肃地警告过他，与那两个字沾边的东西，躲得越远越好——
因为那东西的一切行为都无法被解释。
一旦被盯上，即使总堂主下令让九大外堂联手，即使皇主召集军队，也不一定保得住他！
叔叔之所以不愿意亲自下场来云海帮他对付张影七，就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两个字……
那个连隗天路都能轻松碾压的家伙，居然会让长青堂主都感到忌惮，足见那东西有多恐怖。
是什么暗中的高手也好，是什么极强的隐匿手段也好，只要不是那东西；
被那东西盯上，自己绝对活不了——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不要是那东西，一定不要……
身后的孔骏年，已经变成一具被蠕虫占据的尸体；
他的眼睛开始缓缓转动，半圈之后现出瞳孔——
他的眼黑没有了，只剩下猫一样的竖瞳，在渐渐铺满的黑夜里发着幽光。
而他的肩头上依旧盘着那条大蟒，刚刚隗天路明明看见了它，却仿佛又在一瞬间——忘掉了它的存在。
蟒身缠住孔骏年，一尸一蛇，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