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人性之恶的三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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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地下密室里的周星泽用力捶打在液晶屏幕上，原先的监控画面如今已经变成满屏的雪花。
巨大爆炸带来的冲击震得整间密室都在晃动，不时有灰尘从房顶抖落。
周星泽拿起对讲机呼叫地面上的士兵队长，却发现没有信号，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谬——
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中，有丰富经验的卫所士兵或许能够生还，但通讯设施绝对会损坏。
他一点手叫来身边的两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领命开门离开。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检查地面士兵的伤亡，传达周星泽的指示，第二个更重要的目的则是检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逃生出口。
“准备一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马上安排你们去其他地方的安全屋。”周星泽转身对杜莓和文远鸣说道。
“杨琛，他杀过来了吗？”
杜莓嘴唇有些发颤，她不自觉地将身子靠在了旁边镇定自若的文远鸣身上。
这些天的相处之中，她已经完全被文远鸣的魅力所吸引，这个男人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那么大气、优雅，对容貌不错的杜莓尤其关照，这也使得地下室里的气氛一直有些暧昧。
如果不是周星泽和一干卫所士兵在旁边看着，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打情骂俏起来了。
眼下，行动中心大楼已经被炸毁，但杨琛自然不会愚蠢到以为他们会在爆炸中丧生，他一定会采用某种手段确定两人的死活，到时候这间密室绝对会暴露。
所以说如果要转移，现在是最好，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
周星泽可不认为，与杨琛正对面较量，己方有获胜的可能。
五分钟后，地面与密室的通讯重新建立起来，士兵队长在对讲机里声音沙哑地汇报道：
“长官，包括刘敬、周茗夫妻在内的当时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近的十三名弟兄全部牺牲，五人失踪，剩下的人都已经开始处理现场。另外——石头屋和鼹鼠洞都已经确认安全，可以转移。”
周星泽挂断电话，心情顿时沉重了不少。
虽然爆炸造成的伤亡人数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但当真的得知平日里共患难的弟兄们光荣殉职，他还是鼻子有些发酸。
尤其刘敬、周茗夫妻，可以说是九州境内最有权威的几个拆弹专家之二，他们对于炸弹的专业水准，甚至丝毫不弱于荆州火神堂的霍家父子。
他们是最早跟随周星泽的一批人，也是他最能信任的手下，多少年风风雨雨、兢兢业业，没想到今天会折在这里……
周星泽不明白——
二人在工作上几乎没有失误过，二人合作的话在拆弹领域更是几乎没有敌手。
七分钟，三颗炸弹，比这更危险、时间更紧迫的任务他们也不知完成过多少，为什么偏偏这次就产生了争执，还让炸弹爆炸了呢？
他们这一死，云海排爆组几乎名存实亡，以后要是张影七和霍阳德那两个天杀的再搞个什么爆炸案，卫所方面将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周星泽懊恼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通过提起挖好的地洞离开。
地洞的出口，就是士兵队长口中地“鼹鼠洞”，而“石头屋”，则是不远处一座云海卫所从未使用过的安全屋。
士兵将墙边的沙发移开，一拳砸向后面的墙壁，在杜莓惊讶地目光中，墙体应声碎裂，呈现出一条斜向上的甬道。
“杜莓女士，我们走吧——”文远鸣则要显得有城府许多，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杜莓的脸微微一红，竟然主动牵起文远鸣的手，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些天的遭遇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甚至为与文远鸣这样的人物共同成为杨琛的猎杀目标而感到有些骄傲。
那个杀手又有多少手段呢？
即使下一秒他就手握尖刀、狞笑着冲向自己，身边这个无所不能的魔术师也会把他变消失的吧……
甬道里还驻扎着一对士兵，从杜莓和文远鸣入住密室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在这处逼仄的甬道内候命着。
双方会合之后，又走了十多分钟，眼前终于浮现出一道有些生锈的铁门。
这里便是鼹鼠洞。
周星泽上前打开铁门掩护着二人出去，他的神情依旧很紧张。
虽然手下人已经确认这里没有任何埋伏或监控，也没有提前暴露的迹象，但毕竟要对付的人是杨琛，百分之百的安全也随时可能变成致命的危险。
这里是云海市区内一处废弃的集市，地面有轻度塌陷、处于维修状态，因此鲜有人迹。
十几米外停放着一辆普通的货车，士兵们将杜莓和文远鸣围在中间向着货车移动，只要上了货车，盖上篷布，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转移到石头屋去。
这里离行动中心有一段距离，如果杨琛此时还在盯着那边的话，此次转移行动就可以圆满完成，而杨琛想要在大楼废墟下寻找猎物，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虽然计划得很好，但周星泽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带着几个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直到剩下的人都上了车还在警惕地扫视四周。
树上有寒鸦孤鸣，草丛里有虫影晃动，空气寂静无比，周星泽和身边的队员甚至都在用内力来压制喘息声，生怕影响了判断。
直到风声也归于寂静，周星泽点点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
可就在下一秒，身后的车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周星泽回过头，立刻惊怒地目眦欲裂——只见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被从车厢里一脚踹了下来。
杜莓！
她的腰椎都被近距离射出的子弹打碎了，血肉模糊的，脸上呈现出惊恐而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车厢里，文远鸣正微笑着摆弄着冒烟的手枪，两只洁白的魔术师手套甚至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文远鸣——你疯了吗？你干了什么？！”
周星泽暴吼一声，举枪对准了文远鸣，却不敢扣动扳机，因为对方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而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人啊——周长官，干这一行的，难道没见过杀人啊？”文远鸣不慌不忙地将手枪再次上膛，清脆的声音挑动着周星泽的神经。
对方的枪明显是卫所配发的制式手枪，而文远鸣进入密室时经过了严密的搜查，也就是说，这把枪是对方从看守士兵的身上搞到的。
是刚才吗？还是几天前？就算这个魔术师再了不起，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不，不可能是几天前，如果有士兵丢失了枪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汇报的，等等！难不成是内鬼？
如果是内鬼将手枪暗暗塞给了文远鸣，那倒是有可能的，虽然周星泽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精挑细选的下属，但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的确存在。
不管怎么说，手枪现在就在对方手上，虽然子弹对有准备的卫所士兵几乎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可问题在于文远鸣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杀害杜莓！
“你——为什么要杀她？”周星泽握枪的手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问道。
“周长官，你就这点兵力，真的能保的住我们两个人吗？为了让你们全心全意地保护我，杀掉一个十恶不赦而且无所谓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她！”
“不不不，这只是第一种可能，你还可以听听第二种可能，那就是我收了杨琛的钱，潜入你们内部杀害杜莓。”说道这里，文远鸣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森的笑容，只有嘴角挑起，眼神却像在轻蔑地俯视。
“你也是杨琛的目标，替他做事，你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周星泽厉声质问，他实在不相信文远鸣会为了钱做到这个份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我不信杨琛能杀我，那借此机会捞他一笔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文远鸣从车座上纵身跳下，俯下身表情玩味地看着杜莓的脸庞。
“第三种可能，我就是单纯想杀人，这样的蠢货活着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我们一起来奸她的尸吧——”
周星泽的怒火已经无法压抑，对方的微笑、表情、话语全都令他感到恶心至极！
“我终于明白杨琛为什么要杀你了，你就是个变态、疯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人性可以恶到这个程度！”
“哈哈哈哈，别激动嘛，我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接下来，可就是第四种可能了——”
说着，文远鸣将一只手遮在了脸上。
“文远鸣！你少废话！别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杜莓？”
“为了除恶。”随着文远鸣的手慢慢挪开，周星泽在一瞬间双眼圆瞪，随即毫不犹豫地身形向后暴退！
“周长官，你一口一个文远鸣地叫我，可我却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名字啊——”
周星泽身后的所有士兵也是在同时向后退去，他们惊恐地看到，面前的文远鸣，竟然变成了杨琛！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是杨琛！
这不是易容，而是某种修改记忆的手段——
蛊惑人心——恶魔——
周星泽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他从没有想过，杨琛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手段。
大范围的蛊惑人心，在无数高手的面前，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真正的文远鸣早就被他杀了，杀人顺序的确是按照猎杀名单上的顺序。
姚正东，文远鸣，赢天鹏，然后是杜莓……
周星泽的实力如果放在江湖上，起码也是黑水堂常侍一级的，可自己的记忆被修改，却没有丝毫发觉——凶手大摇大摆地冒充被害者出现在卫所的行动中心，接受士兵的保护……
耻辱，莫大的耻辱！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杨琛的声音变得冰冷，伸手探入怀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人性有多恶，的确是你我都想象不来的，这也是我此次修学旅行的主要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