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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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上午十时，青州卫所总负责人周星泽在电视上公开宣布，云海系列杀人案的凶手杨琛此前留下的五个猎杀目标已经全部死亡。
杨琛最后的猎杀名单也被予以公示。
四月八日上午，地下拳馆老板姚正东被杀害于市中心的一栋烂尾楼，案件编号096。
四月八日下午，魔术师文远鸣被杀死在自家的卧室中，案件编号097。
四月八日下午，企业家赢天鹏在离开云海的途中被截杀，案件编号098。
四月十七日上午，杜莓于郊区的一处维修工地被杀害，案件编号099。
四月十七日晚，黑水小卖部老板娘鹿圆圆于自家房中饮弹自尽，案件编号100。
按照之前的约定，五个人全部死亡，杨琛已经离开云海，周星泽引咎辞职，即日将返回皇城向皇主请罪。
该份公告一经发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云海市民自发组织起上万人的游行，在青州卫所的总部前跪成一片，请求周星泽长官收回成命，却被卫所士兵告知，周星泽已经离开云海。
不少人感念周星泽在任期间的卓越功绩，却没有一个人为云海系列杀人案中的受害者举行悼念活动。
就连云海卫所也公开发文，经核实，此案中的一百多名受害者均为无法无天、为祸乡里的狂徒鼠辈，死不足惜，严令禁止亲朋意外的任何人在任何公开场合进行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动。
杨琛的名字像是云海的一个神话流传了下去，在不同人的心中有着不同的形象，或者是铁面无私的包拯包青天，狗头铡铡了多少奸贼恶人，或者是——开膛手杰克那样的变态杀人魔……
人世间的事大抵如此。屠龙的少年即使心怀正义，也早在流言蜚语中长出了恶龙的鳞爪。
一件事情的发生，相伴随的后果大抵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没有人永远胜利，也没有人永远正义。你正不正义，取决于做出判断的人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
杨琛事件在平民的眼中已经告一段落，在这种博弈之中，凶犯战胜了卫所，所以周星泽引咎辞职。
潮汐退去会露出浅水沙滩，但海底深处的亚特兰蒂斯、巨石古城、鲜有人知的隐秘却被永远封存。
只有深海泛舟之人，才能触摸到真相……
鹿圆圆饮弹自尽地说法当然是假的，这是周星泽与张影七共同商议的结果。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对杨琛的一种示弱。从此以后，只要杨琛不死，鹿圆圆就不会在公开场合以及江湖中露面。
将被害人雪藏起来，以祈求凶手放过，这便是张影七的战略。
虽然不知道杨琛会不会买账，但他这样做，也算是为鹿圆圆争取到最大的存活机会。
周星泽引咎辞职是真，新的卫所负责人很快就快走马上任。他的辞职当然不是为了帮张影七圆谎，而是回皇城养伤。
那日杨琛假冒文远鸣杀死杜莓，即将与周星泽展开正面交锋的时候，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张塔罗牌中的“正义”。
这张牌无疑具有某种属于恶魔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周星泽身边的士兵几乎在看到这张塔罗牌的同一时间向自己的长官发动攻击，周星泽也在塔罗牌的影响下大脑恍惚了一下，因此身受重伤。
杨琛趁乱逃跑，几乎是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目击者或是监控捕捉到他的行踪。
至于那些被塔罗牌操控的士兵，先后在几秒到十几秒的时间内恢复了正常，将周星泽救走。
周星泽伤势不小，起码几个月内将丧失一切战力，他深知在自己这个样子很难在波谲云诡的云海——这座不止有一只恶魔的疯狂城市里承担起一州负责人的重担，随即向皇城提交了调职申请。
在临走前，他找到张影七。
因为无法确定新的负责人何时到任、到任后又会对黑水堂采取怎样的态度，周星泽便先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杨琛的情报告诉了张影七。
虽然他一向对这个冷血的混蛋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在平安夜时公然说希望对方去死，但恶人还得恶人磨，对付杨琛，他认为只有张影七做得到。
日落时分，黑水堂大院里，一位浑身散发着阴冷可怖气息的老妇人正在端详着面前的士兵。
良久，她得出结论，转身对张影七说道：
“没有任何变化，但体内有一丝我很熟悉的味道。”
张影七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着，虽然眼前只是诡婆的一具分身，没有强大的实力，但他却丝毫不敢怠慢。
说完这话，诡婆分身便凭空消散掉了，她的本体此时正守在黄昏中学之外，放出一具分身也会耗费精力，所以干完事情便收了回去。
除了诡婆，九龙堂的不少高手都守在这里。
而在另一边，张影七微笑着送士兵离开，士兵的表情有些变颜变色的，被诡婆盯视许久，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内脏是不是已经开始腐烂了。
当然，士兵离开以后，关于这里的全部记忆都会消失。
要不是周星泽的指示，他打死也不会配合张影七进行检查，事实上包括确认被杨琛蛊惑过的士兵队长宁鸿以及拆弹专家刘敬、周茗夫妻的尸体也被拱手送给了张影七。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诡婆都没找到任何进行过蛊惑的痕迹，但却能嗅到恶魔之力的味道——
那是一只与她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老熟人的气味。
张影七也对这些人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感觉，似乎来自于他体内幽的力量产生的共鸣。
从中可以得到的结论有：已经可以确认杨琛的确是使用了恶魔的蛊惑手段，塔罗牌便是其中的一种载体。
实力越强的人，对这种蛊惑的免疫效果和抗性就越高，但杨琛的蛊惑手段显然极强。
之前来到行动中心大楼前的三个中年人也是被杨琛控制了思想，他们的家人根本安然无恙。
在不违反常识的情况下，杨琛甚至可以大范围篡改人们的记忆片段，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把他认作是文远鸣。
之前他在密室里留下的影像画面，十常侍里只有张影七、屠悦、仵世能看出那是杨琛，但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文远鸣。
也就是说，在某种特定情况下被窜改的记忆，直到现在仍然有效，而这种手段对身负恶魔之力的人无效。
屠悦和仵世的身上，都有一部分属于恶魔的传承，至于鹿圆圆——
她之前在蔚蓝之主的考验中以闯入者身份被误判为百分百纯度的恶魔，但实际上却不具有恶魔的力量，因此对这种蛊惑没有抗性。
以她的实力，要是杨琛使出恶魔的蛊惑手段、控制她自杀简直不要太容易，就跟宁鸿那时是一样的。
这就更加重了张影七的担忧，不只是鹿圆圆本人，这座城里的所有人、乃至于黑水堂的部分常侍都有可能被操控，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把握保住鹿圆圆，这才选择对杨琛妥协示弱——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