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她转变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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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匀礼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他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把荀西丛的行程交给执行经纪，买了张机票就飞到国外去度假了。
当然，万匀礼也没有真的让计绯转达，而是在登机之前给荀西丛打了个电话，让他这个老板照顾好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荀西丛：“？”
当时荀西丛正在剧院的排练室里，跟着计绯他们练话剧，接到电话的时候那叫一个懵逼，没等他多问几句，万匀礼那边就已经关机起飞了。
见荀西丛的表情那么古怪，计绯不解地问：“怎么了？”
荀西丛叹了口气，“二老板跑路了，我要独自扛起养家的重担了。”
没想到万匀礼跑得那么快，计绯的神色中就带出了几分微妙。
荀西丛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跟你说过？”
计绯轻咳一声，“我以为他说着玩的。”
荀西丛无奈，“我又不会死拉着他不放，何必偷偷摸摸跑呢？”
计绯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这样比较刺激吧。”
荀西丛无言以对。
他们两个人合伙开工作室，大部分管理事务都交给了万匀礼，包括影视投资公司也是他日常帮忙看顾的，也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荀西丛才能把大多数时间放在跑通告上面，现在万匀礼溜走了，荀西丛只好定期去工作室报道。
“习惯了跑来跑去，在办公室里待上一整天，感觉特别别扭，”上了两天班之后，荀西丛如是跟计绯道，“工作人员也不习惯看到我，我出去煮杯咖啡，他们都能吓一跳。”
计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还挺好玩的，“那你多去几趟，他们就习以为常了。”
此时他们正在餐厅里吃饭，没有带第三个人。
一直以来，荀西丛忙得没个消停，动不动就要往外地飞，加上他的事业处于转折点，还没稳定下来，所以荀西丛深知自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处理感情问题，也很感谢计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无视或拒绝他的靠近，让荀西丛有机会缓慢地推动两个人的进度。
到了这个阶段，他的事业取得了小小的成绩，和计绯的相处也是愈发地融洽，荀西丛隐隐能够感觉到她已经慢慢地把他放在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需要关怀的后辈，也就是这点细微而关键的转变，让荀西丛听到了行动的号角声。
荀西丛仔细复盘了一遍，觉得这个转变的契机应该是在星空下的那场畅谈，他们几乎是把心脏拿出来给对方看——不是那种在烦闷下的倒苦水，而是一种轻轻松松地把心里的东西拎出来给对方展示的状态，以一种愉悦的氛围将自己的想法铺陈开来，再深入到对方的思想里。
在那场谈话中，他们涉及到了太多方面的东西，属于荀西丛的那个不成熟的灵魂，让计绯看到了他走向成熟的那一面。
这几天里，计绯明显能意识到荀西丛比之前主动了很多，例如比更加靠近的社交距离，比如主动创造的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他们在这一年里有过太多的交流，这种暧昧的氛围不再让计绯觉得突兀，反而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对于计绯这种自我融洽的人来说，她对大多数事情都不会太上心，风吹雨打岿然不动，但对于生活中“突兀”的部分是很敏感的。
荀西丛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眼神，就让计绯觉得很突兀，那并不是一种来自陌生人的注视，所以她能察觉到荀西丛对她有一种比普通粉丝多一点的情感，就好像是她在看动漫的时候播到了最后一集，又急着想解开谜底，又在担心结尾不如人意。
在小荷村的时候，荀西丛异于日常状态的兴奋也让计绯觉得很突兀，那么对于一个常年备受瞩目、综艺录制无数的顶流来说，他在兴奋什么呢？计绯很轻易地能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从戳破窗户纸到如今的一年多里，他们都在等待两个结果，一个是计绯动心，一个是荀西丛放弃，计绯劝不动他做第二个选择，荀西丛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动她，两个人始终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那点细微的突兀还是存在的，让两个人都清楚他们暂时走不到下一步。
一如荀西丛的复盘，计绯也在那个星空下真实地触碰到了齿轮对上的感觉，他们并不是萍水相逢的交心，也不是网络上面对陌生人时无所顾忌的畅谈，而是在相识已久、双方事业和交际圈重叠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怕见面时的尴尬，不担心对方在深聊后觉得彼此三观不合，进度条早已被他们抛在脑后，只有强烈的倾诉感驱动着他们去开口，去倾听对方的灵魂，坚信彼此一定能够互相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
其实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在那种热烈的氛围下，一旦表达不准确或者产生分歧，他们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暧昧和信任就会尽数崩盘，重新退回普通朋友那一步，但这件事就是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长久的相处和有效的沟通赋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默契，两个旋转的齿轮终于同调同步，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没有轰轰烈烈的场景，没有戏剧化的事件，没有肾上腺素的错觉，只是在那一瞬间，明确地意识到这个人和自己究竟有多么合拍。
——就是这个人了，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荀西丛明知道她没动心，依旧不愿意放弃，计绯这下就能彻底理解他坚持的信念来自于哪里了。
人生总有遗憾，退一步也可以当无话不谈的挚友，不是不能接受错过，只是……若干年后回忆起来，意识到自己永远错过了这个人，哪怕安慰自己说柴米油盐会侵蚀情谊，仍旧掩盖不了那份不甘心，所以他要用心且用尽全力，直到成功或者不得不放弃的那一刻。
“遇见得太早，大家处理不好感情，也处理不好生活，周围人恐怕都忍不住大喊‘你们先去搞事业吧’；遇见得太晚，大家的心都被生活磨硬了，看到苗头不对就明智地退了，”那天的荀西丛是这么说的，“这个年纪的我是最勇敢的，不会因为结果就去否定过程，错过这个阶段，我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毅力了。”
“如果你三十岁的时候才遇到我……”计绯假设道。
荀西丛想了想，“那我永远都不会去打扰你。”
“甚至不说你是我影迷？”
“对，”荀西丛道，“《因材》杀青那天，你过来安慰我，我靠在你的肩膀上，我们那么亲近，我都没有在最脆弱的时候爱上你，爱情有时候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错过了就没有了。”
比起荀西丛的热烈和执着，计绯的情感没那么激烈，考虑的方向也更简单一点——她和荀西丛的相处总是轻松的，哪怕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用自己的情绪把计绯拉下水。
计绯向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管是天赋还是个性，都让她乐于去感受和体谅别人的情绪，在社交之中，她经常处于一种向下兼容的状态里，喜欢她的人觉得她贴心，讨厌她的人觉得她伪善，计绯早早就把自己的性格摸索得很清楚，所以她的圈子很小，能不社交就不社交，自然就碰不上什么糟心事，也不至于过度消耗自己的能量。
荀西丛是个缺爱的人，但最让计绯刮目相看的是他需要情绪价值，他却不会一直索取，一直等着别人来爱，甚至反过来努力地去聆听计绯的想法，而且荀西丛自知在这方面拼不过她，就热衷于主动为她提供其它方面的东西，尤其是在事业方面的布局。
别看计绯拥有诸多人脉，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有些关系是使不上劲的，例如李婉芝和林木环他们退圈多年，计绯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可能去恳请他们动用尘封的人脉，包括元思永黄南松这些交好的导演也是一样的，他们每次需要演员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想到计绯就不容易了，计绯想要更好的角色，首先就得拿出更多的筹码，不然只能被动地等待机会的降临。
荀西丛的资源跟她是互补的，甚至跟旋天传媒都是互补的，一个《人间小暖》就把计绯在圈内经营这么多年的人脉发挥到了极致，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计绯越走越高，只会越来越不需要荀西丛的存在，但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荀西丛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很用心地一边帮计绯规划着她的事业，一边努力顺着她的方向追逐而去。
在相处的过程中，哪怕把荀西丛当晚辈看待，计绯也感受不到那种需要对他过分包容的感觉，反而是荀西丛经常包容她在事业上的咸鱼和不退让，计绯并没有在一味地对荀西丛输出情绪价值，就像是曾建阑老师说的那样，她可以在荀西丛身上学会那种一往无前的自信，对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不是她不适合这个圈子，也不是她不够努力，她只是缺了一个被人看见的机会。
多年的沉淀换来的是一场走红的狂欢，但这件事没有对计绯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她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就能看到荀西丛把自己破烂的灵魂捡起来缝缝补补，一边冲破自身的逆境，一边拉着她往前狂奔，顺带挡掉了很多明枪暗箭和恶意的揣测。
“勇敢小狗不怕困难！”
这是cp粉们经常拿来调侃荀西丛的一个梗，计绯无意间刷到的时候，觉得还挺合适的。
不管是原生家庭还是人生经历，他们都有着太多的不同之处，如果能做到思想和事业上的步调相互契合，那一定是有人做出了诸多的努力，并且得到了另一个人的配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别人怎么努力也没什么用，反而引来反感和避之不及，他们把感情摊开来说的时间很早，计绯在那一刻没有拒绝他，其实就已经有了感情的倾向，只是缺一个变化的契机。
荀西丛本以为自己需要经过漫长的等待，但这个机会的来临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早一点，平稳且平静，差点儿就被他忽略了。
在餐厅温暖的光线中，荀西丛抬头看向对面的计绯。
她和平日里没有太大的不同，荀西丛对她笑了一下。
计绯有点茫然，但还是跟着弯起了嘴角。
荀西丛的笑容更深了，还冲她眨了一下眼，有点幼稚的得意。
计绯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低头继续吃饭。
用过晚饭之后，他们从餐厅步行回剧院。
因为话剧场地和嘉宾行程的问题，综艺的拍摄被推到了十一月初，计绯和安莉他们最近进行了几场内部试演，已经达到可以上台的标准了。
荀西丛是飞行嘉宾中唯一需要参与演出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话剧底子，计绯现在就在对他进行专门的训练，好在戏份不多，练起来还是很顺利的。
十月的b城已经转凉了，风送来了落下的叶子，他们没说话，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没有挨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
有几个小孩互相追逐打闹，从他们身边飞快跑了过去，计绯稍微让了一下。
小孩们跑远了，荀西丛顺手拉了计绯一把，免得她太靠近马路那一侧。
因为这个动作，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下子被打破了，明明马路上那么吵，周围车水马龙的，荀西丛仍旧可以听到他们的外套相互摩挲的细微声响。
这已经超过了异性朋友来往的社交距离，按照他们往日的相处方式，荀西丛会主动退一步，不做多余的试探，但是这一次，他把选择权给了计绯。
一秒，两秒，三秒……
荀西丛的步伐没有乱，只有心脏在不规则地乱跳。
然而计绯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来回晃动着，但始终是没有分开的。
如同被春雨浸润，土地得到灌溉，荀西丛那不规律的心跳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计绯也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