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对他们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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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童悠宁参加的那档综艺果然顺利播出了。
这是一档风格较为正统的职场节目，计绯听荀西丛那么描述，以为节目组会一上来就渲染底层演员的辛苦，事实上播出来的第一期并不沉闷，导演反而用了很多朝气勃勃、充满烟火气息的镜头——清晨的阳光，热气腾腾的早餐摊，熙熙攘攘的道路，服饰各样的群演，中气十足的招呼声……
在这些镜头里，嘉宾们平平淡淡地逐一登场，如同很多打工人那样早早地开启了工作的一天。
这些嘉宾里，目前最有热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演员，他在最近播出的一部网剧中饰演男三号，因为亮眼的人设和演技而得到剧迷们的关注。
在拍摄节目的那段时间里，这部剧的播出日期还没杳无音讯，这位男演员仍然奔波在跑组和打零工的路上。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接到戏了，也没敢找那种太稳定的工作，生怕选角导演一个电话过来，我连假都请不了，”这个男演员的脸色还挺轻松的，在镜头面前耍着贫嘴，没什么抱怨的意思，“现在哪个行业都不好干，我哥们是学市场营销的，他最近也失业了，一直投简历一直没消息，昨晚约我出去撸串，我们俩下单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谁也没敢充大款，什么便宜点什么，啤酒都不敢多要两瓶。”
说话的期间，男演员已经带着跟拍摄影来到了他兼职的地方，是一个开在居民区外头的琴行。
“我从小就学琴，我爸妈是奔着艺术生的方向给我培养的，理由是高考分数不需要考太高，”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店门，“学了十几年，现在也是一门谋生的手艺吧，没戏拍的时候还能过来给小孩们上上课，这里有五六个兼职老师，都是附近影视城里的演员。”
镜头在男演员和孩子们的互动中转场，来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身边，她向镜头展示了自己的演员证，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群众演员。
“昨天下午排到的工作，当个路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就行了，”女孩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今天这部现代剧不提供服装，我就穿自己的衣服过去。”
她让摄影师等了一会儿，在路边买了一个包子一杯豆腐花，一边吃一边赶路。
“其实在这里拍戏，多数人就是混日子，到处去当个背景板，你是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价值的，很多人刚来的时候天天都在做梦，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导演看中，一飞冲天大红大紫，不过只要在这里呆上几年，你就不敢这么想了，”女孩道，“至于我……我没那么多想法吧，我这个人没学历没文化，十六岁的时候就被我爸妈带出来打工了，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后来在这边稳定下来了，就一直干到今天了。”
她囫囵着把东西吃完，把外包装扔进了垃圾桶里。
“比起拍戏，我有时候更喜欢去服装厂吧，工资稳定，加班也有钱，就是工作时间太长太熬人了，”女孩说，“当群演的好处就是工作环境稍微宽松一点吧，不用准时准点地打卡上下班，反正干什么也发不了财，蹲在片场的时候可以玩玩手机看看小说，还可以假装自己在那一刻是自由的。”
童悠宁是第三个出镜的，她的气质看起来跟前面两个被生活打磨过的社畜不太一样，妆容好看，清雅淡泊，像是书香世家的小姐。
这突变的画风让观众们看得一脸懵。
童悠宁这时候扮演的确实是一个古代的闺阁女子，标准的角色工具人，这个剧组正在拍摄男女主初遇的戏份，女主是被一群望族贵女忽略的小可怜，童悠宁是对男主一见钟情的大家闺秀，需要在男主出场的时候做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感慨一句“xx果然如传闻般神勇俊秀”，衬托一下对方的魅力。
不少观众在弹幕里质疑童悠宁的身份，因为她不太像是个辛苦打拼的底层演员，看起来比那个不知名的网剧女主还更有气质。
顺着计绯的转发摸过来的绯粉们也有点愣愣的，因为他们对童悠宁的印象就是计绯在前一部电影里的合作演员，似乎还是一个重要角色，怎么在这个节目里就变成底层了呢？
有些网友闲不住手，就顺着她的身份去扒了一下，发现童悠宁不仅有过电影出演经验，还是荀西丛工作室签约的艺人，就更加怀疑她是不是被塞进来的关系户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童悠宁的热度就这么被带起来了，目前来看似乎是负面大于正面的，鉴于荀西丛今晚已经回工作室去坐镇了，这个舆论方向八成是自家人在带头自黑，免得观众们开出更黑暗的脑洞。
计绯没有太担心，只是给童悠宁截了个图，表示自己有在支持她的综艺。
荀西丛忙了两天，直到话剧旅行综艺录制的当日，他才赶到剧院那边，因为整个旅途的出发点就在这里。
作为旅行团团长的计绯是最先过来的，早早就化好了妆，正在紧张地复习接下来的流程。
荀西丛不是旅行首站的飞行嘉宾，但他也参与了整个综艺的筹备环节，工作人员们对他的出现都习惯了，荀西丛神情自如地先去跟总导演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晃到了休息间那边。
计绯还在背着早已熟悉的台词，因为她待会儿要录一段话剧独白戏作为整部综艺的开场。
话剧演员上了台，这个场次的表演就是一锤定音，没有NG重来的机会，所以计绯给自己的定的标准就是只要录制组不出错，她在现场就要一遍过。
休息间里只有计绯一个人，大家都把空间留给她做准备。
只有荀西丛大摇大摆地敲了敲门，然后探头进来，“老师，早上好。”
计绯抬头看了一眼，眼睛弯了弯，“早啊。”
荀西丛走进来，将房门虚虚地掩了半扇，“吃早餐了没有？”
“吃了。”计绯示意他看桌上的东西。
荀西丛看到桌上有盒牛奶没动过，就拿过来拆了包装。
计绯一看便知道他没吃早餐就过来了，翻了一下自己的包包，找出一小袋饼干递过去。
荀西丛接过来，随口问：“还是有点紧张？”
计绯瞄了一眼手里的台词本，“不要对我太有信心了，我也不是一个完全不出错的人。”
荀西丛摇头，“不是觉得你不会出错，我只是相信你会尽量不让自己出错。”
计绯想了想，“其实问题不大，保持适当的紧张，这种状态会让我更专注。”
荀西丛笑了笑，低头咬住了牛奶的吸管，眼帘又不自主地往上抬，像是在偷看她，又看得有些明目张胆。
计绯几乎被他的动作逗笑了，绷住了脸上的表情，视线落在台词本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荀西丛果然沉不住气了，挪动椅子往她这边靠近，把两个人的距离缩减到了胳膊可以打架的程度，他同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装模作样地在那里吃小饼干，发出“咔擦咔擦”的动静。
在他光明正大搞小动作的过程中，计绯的目光都没晃动过一下。
门外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大家都在忙碌当中，只有这个休息间涌动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眼看着小饼干要见底了，计绯才侧过头去，近距离地凝视着他。
黑色的碎发落在耳侧，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眸子，荀西丛好像毫无所察，唯有越来越红的耳根暴露了真相。
计绯轻轻一咳，没等她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计绯想了一下，神色自如地把头转了回来。
荀西丛也没有动，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去看台词本。
门一直没有关，啾啾很快就带着化妆师推门而入，看到他们两个人挨在一起，第一时间也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西丛哥早啊，”啾啾道了一句早安，然后就看向计绯，“导演说二十分钟后上台，绯绯你oK吗？”
计绯点头，“没问题。”
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荀西丛很自然地起身给她让了位置，啾啾这才发现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狐疑地看了看两张椅子的位置，又眯起眼睛打量了荀西丛两眼。
荀西丛从容地把小饼干的袋子放进垃圾桶里，给啾啾回以一个偶像式的礼貌微笑。
啾啾：“……”
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
计绯补完了妆，就去了舞台那边，现场的各类机器已经就位，安莉几人坐在了台下的观众席上，荀西丛就在他们旁边落座。
计绯要录的是一分多钟的独白片段，整个过程需要一气呵成，舞台上没有布置任何特殊的背景，只放了一张高脚椅，计绯坐上去，一只脚踩住横杆，一只脚自然地点在地面上，她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状态。
他们之前已经彩排过了，总导演没有多加指挥，只道：“计老师觉得可以的话，就给我一个手势。”
计绯睁开眼睛，对台下的人比了个“oK”。
灯光暗下，众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就怕影响现场收音的效果。
总导演拿起对讲机，“各部门准备，倒计时三，二，一……”
一束灯光“啪”的打在了黑暗的舞台上，计绯沐浴在光中，缓缓开了口——
就像是打电话和面对面交流的区别，话剧的魅力在于同一部剧在每次的舞台中都会有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或大或小或多或少，连演员说话韵律和节奏的细微改变都能给观众带来不同的感受，这不是荀西丛第一次在现场看计绯的话剧演出，仍然会被这股魅力带入进去。
剧组现场和舞台现场的计绯是不一样的，前者的她拥有许多需要被镜头放大的微表情，后者的她会把台词咬得更加精准有力，即使坐在后排看不到演员本人的神情，仍然能够从她的声音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
独白的片段很短，这个剧场也不大，计绯轻易地用她的声音穿透了观众席，直到灯光暗下，总导演示意这条没问题，现场众人才猛地鼓起了掌。
观众席上的安莉几人站了起来，把手掌都拍红了。
荀西丛表面看起来没那么激动，扭头看向他们，矜持地道：“我老师特别厉害，对吧？”
安莉：“……对。”
另外三个人：“……”
虽然计绯很值得让人炫耀，但是……
荀西丛是她半路收来的学生，他们才是她的嫡亲师弟师妹，对着他们秀老师是几个意思啊！？
计绯的独白录完之后，安莉他们四人就去录单独在舞台亮相的动作，最后统一汇聚到计绯身边，做一个Ending的动作。
计绯暂时不用出场，这次就轮到她在观众席上看热闹了，荀西丛挨着她坐下来，帮忙拆润喉糖的包装。
“一边录节目一边上台表演，压力肯定是不小的，扛不住的话千万不要硬扛，把卖门票的事情尽量交给他们几个小的，再让飞行嘉宾多干点活，”荀西丛小声地叮嘱道，“反正是你们旋天自家的节目，不想做节目效果就不做，别在意镜头的问题，总导演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他不会让后期乱剪的……”
万匀礼跑掉了，荀西丛不能随时撂下担子就偷溜出门，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当小尾巴，去电影剧组探班可以说是为了学表演，跟着计绯去录综艺就很奇怪了。
荀西丛不担心她的话剧演出，就怕她当个旅行团团长会很崩溃，毕竟计绯日常里就是个甩手掌柜，这个身份的转变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
叮嘱的话说到一半，荀西丛又觉得自己不适合干涉过多，应该给计绯一点成长的空间，于是他就及时收住了，总结道：“有事要及时跟导演组商量，不知道怎么说就让欣姐和啾啾出面，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计绯就一直看着他，润喉糖在嘴里滚动一圈，最后在脸颊处鼓了起来。
荀西丛恰好抬头，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被她的眼神所吸引，两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了一起。
片刻后，荀西丛强行把视线收了回来，轻轻咳了一声，“导演叫你了，你先忙，我们……回头忙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