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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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都城，这座以钢铁与机械为主体的城市，在原天城被毁之后，便成为大陆上唯一个超级都市。
灰灰的天空，空气中隐约浮动着辛辣的气味，侧耳倾听时，总有若有若无的机械转动声。
流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座巨大建筑的顶层上，怀中拥着沉睡的龙若，俯视着这座似曾熟悉的城市。
阳光斜斜地从天边投射过来，给那些冰冷的巨大建筑，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然而并不是所有建筑都有这样的运气，高耸入云的荣耀之城，挡住了至少一半的光线，使得半个风都城，都在光与影的交替中徘徊。
这几天，流风经常坐在这里看天色，看得久了，便觉得这个城市有些诡异，似乎某些东西正在失去平衡，然而细看时又觉得不是，那种失衡正充斥于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只要稍不小心，便会彻底崩溃。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了，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世界，总能发现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流风又想起了龙。
那日，龙站在高塔之巅，指点着远处的江山，一番豪迈之语，只听得流风心神激荡，胸中仿佛有一股热血在沸腾，久久不能平息。
人活在世上，总会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如睡梦一般，浑浑噩噩，不知生为何物。然而若是有一天，能从梦中醒来，放开眼界观大千世界，便能在瞬间领悟许多东西。
就像龙一样，站在至高点上，俯视脚下芸芸众生。
或许力量到了一定的程度后，目光也将变得更透彻了，力量越强，便越能看穿世事的走向，这便是所谓的知天命吧。
流风隐约地觉得，自己该做出一些选择了。出世，或是入世？这世界真的在失衡，相信不远的将来，更大的混乱将会重新出现；或许史学家们口中所说的黑暗时代将会重现人间。
自己该投身其中，加快其步伐呢？还是躲在一旁，看云起云灭？
低头轻抚龙若的睡脸，流风摇头叹息。或许还没到最后选择的时刻，至少要等救醒阿若之后才行。
身后，脚步声轻轻地接近。“打听到了，总统府地下有个密室，人很有可能就押在那里。”华特的声音。
由于能力并不是很好，他一直在穆雪身边，负责情报方面的事务。
从秘密潜入至今，足有一个星期，商联动用了一切能想到的地下势力，只为打听那个神秘人物的关押地点。
罗姆显然极为重视此人，自从上次消息泄露后，更是封锁了全部与此有关的消息，即使无孔不入的第三方势力，也打听不到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不得已下，他们只得从侧面下手，想从某些蛛丝马迹上，推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据可靠消息，在传出有关那人存在的消息之前，也就是罗姆未与元老院翻脸前，曾有一批生化人高手进入总统府，其后再没任何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另一方面，在那之后，总统府的警卫力量也大大加强了，一部分生化人高手直接被布置在总统府的范围内。
根据这条消息，商联情报人员猜测，总统府可能有问题。后来几经周折，找到一个设计建筑总统府的工程师的后代，并从他那里得知，总统府下有一个占地极广的密室。
“对了，那个工程师的后代……”华特突然补充，“似乎跟你认识，上次天戈山一行里就有他，明杰，一个枪客。”
明杰？！流风愣住了。世界上的事经常巧得让人无法置信。
深夜，星月无光，风都城内一片萧条。做为大陆上最大的超级都市，它本该比现在喧嚣千百倍，只是最近政治风暴刮得太厉害，稍有头脑的人，都借故离开了风都城，眼光独到的更是举家迁离。
老爷先生们在政治上吵完嘴后，最终的后果始终是要砸在平民头上的，稍有觉悟的都会明白这一点，只有被误导了的人，才会一脸傻气、满心激昂地跑到街上为民请命。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偷鸡摸狗。一众潜伏在风都城的高手，有组织地向总统府聚集，准备配合流风等人的行动。
流风等人站在不远的高处，一边观察总统府，一边向明杰细细询问有关那密室的情况。在这次行动里，外围高手都是打掩护的，真正知道此行目的的只有流风等三人，再加上一个艾力文。
今天明杰的目光很怪，盯着总统府的眼睛分外的明亮。流风并没有多嘴去询问什么，这家伙平时玩世不恭，若是没有必要，他不会来蹚这滩混水。
“那密室建于四百多年前，其实前身是制造生化人的实验室。”
艾力文闻言一呆。身为最早期改造的生化人之一，竟然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的吃惊也就不出奇了。
明杰瞥了他一眼：“生化人在改造期间，是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的吧？那种情况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抚着身边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黑漆漆的圆球，“这里是最早期的生化人实验室，造出你们之后，才建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生化人研究所，而你所主持的那个地底实验室，是第三个。”
这下不只艾力文，连流风等人都有些吃惊了。这些事情连艾力文都不知道，那该属于最高级机密才对，为什么明杰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杰环视一眼，心知众人心中疑云重重，他突地一笑：“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我不只是一个伟大的枪客，更是传说中博古通今、知人所不知、能人所不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风都第一魅力男人。这种小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几人都是聪明人，一见明杰露出这副嘴脸便知道，这是一个他不愿讨论的话题，无论怎样追问也是无用的，于是转移话题，开始询问有关那密室的细节。
在这方面明杰倒是没有耍滑，把他所知的都说了出来。
“因为前身是最机密的实验室，里面当然是机关重重、高手众多了。当然，以你们今天召集的人手看，想要强攻进去是有可能的。问题是进去后，可能就出不来了。”
当年，这种生化人实验属于风都最高机密，是在瞒过元老院的情况下建成的，所以在建设之初，最先考虑的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保密措施。
本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得知这个秘密的原则，这个实验室在设计时遵循着“只进不出”的大方针。
也就是说，即使真的一不小心被敌人侵入，或是发现资料被盗，实验室也能在第一时间内完全关闭，甚至是启动自我毁灭程式。
想强攻进去或许可以，毕竟这里集中了大批高手。
可如果真如明杰所说，就算真的进去了也未必有用。
在最危险的时刻，总统府方面大可以放弃这个密室，把一切秘密都毁灭在里面。
“据我所知，这个地下密室只有一个出口，一旦发生了无法补救的危机，这个出口会立刻被关闭，与此同时，密室的自爆装置会启动。所以，理论上，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不可能达成的。当然，你们更不要妄想混进去，那个地方把守极为严密，即使是罗姆自己进去，也要
经过检查的。”
“理论上吗？”流风看了他一眼，“说说你的办法，我想你应该会有其他的方法吧。”明杰嘿嘿笑了一下：“的确，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切断对方对这道门的控制，不过……”说到这里，他的
脸色也变得慎重起来，“强地切断控制的后果是，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无论对方是否打算关闭这首闸门，闸门都会自动关闭，然后实验室的毁灭程式，也会自动开启。”
众人互望一眼，都拿不定主意。若是用了这办法，众人就只有十分钟可以利用，能不能达成目的真的很难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地下密室一定会自爆。
可如果不用的话，万一敌人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强行关闭闸门，那就一定玩完的。
思前想后，虽然觉得明杰的方法实在有些欠妥当，可与自己硬闯比起来，还是好上一些的。要在两个都不怎样的方法中选出一个来，这确是一种尴尬的选择。
既然没有最好的，那就只能选比较好的办法了。
不过有一点，众人还是觉得比较欣慰的，当大家终于决定采用明杰的办法时，明杰含糊其辞地透露，他曾经看过这地下密室的建筑图，所以对里面的格局极为熟悉，只要他跟着一起进去，即使不能在十分钟内达成目的，也能即时地带着所有人出来。
又详细地探讨了一下具体步骤后，艾力文和华特分别发出信号，潜伏在周围的高手们开始按原计划，有组织地扑向总统府。
夜幕下，一场血腥的厮杀，正式开始。
在流风跟随商联高手一起闯总统府的时候，风都城内的一个酒吧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都偷偷盯着临窗的人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那个家伙是暴露狂吗？居然光着身子来喝酒！”
“哎，你眼睛长哪去了？你没看到吗？人家下身可是围着一条裙子的。”
“裙子？哈哈哈，你一定是酒喝得太多，眼睛花了。那东西也叫裙子？我看根本就是一根海带嘛！”
“你懂什么，人家那叫有创意，现在的模特披条床单也能上台，那叫时装！”
临窗而坐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裸露在外面的肌肉，在幽暗的灯光映射下，微微泛着海水般的光泽。
虽然隔了十几米远，那些人的讥笑之语，他仍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里。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从不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心中的愤怒早就无以复加了。
“哼，卑微的生物，不知死活！”
不过在愤怒的同时，他心中也觉得有些纳闷。他明明记得当初的人类就是这副打扮的，除了战士以外，男人都光着上身，下面胡乱地用兽皮之类的东西围一下，稍稍富裕的会在肩上扛个大棒子。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的打扮，应该已经很普通了，居然还是被人看出了破绽，看来人类不可轻视啊。
听得周围的人仍是不停地在议论自己，他终于忍不住了。
“哼！”
壮汉再次冷哼，刚想有所动作时，突觉不远处有一股极强大的气息迅速飞掠而来。他心中一惊，这气息中隐约有一丝神龙的味道，难道是龙之九子中的一个？
没想到它们动作这么快，居然追了过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静了下来。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不要为几个卑微的小虫子坏了大事。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儿子报仇，等报了仇之后……龙的后代？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
这壮汉正是相柳的化身。
那日它决定暂时不与龙之九子正面对敌，于是幻化成人形，偷偷地潜入大陆。
凭着对自己神器雷神之怒的熟悉，它能够大概地感觉出其具体位置，于是一直跟着那丝感觉追了下来。
然而那丝感觉终究太过模糊，离得远时，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到近了的时候便完全无法分辨清楚了。
相柳只知雷神之怒进了这座人类的城市，却不知具体位置，无奈之下，也只有跟着潜入进来。
时值深夜，大部分店铺都已关门，只有酒吧前偶尔会有人进出。
相柳见这里有人类活动，便跟着走了进来，希望能
够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可是没想到一坐下来，就惹来所有人的议论。
相柳暂时不愿引起九子的注意，又不想成为众人议论的话题，最后只得愤愤地站起身，想要走人。
“对不起，先生，您还没付账！”酒吧老板早就盯着他了，研究许久后，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没什么地方能够带钱的，于是一直等在他身边，怕他赖账跑掉。
相柳大眼一瞪：“付账？什么意思？”
老板瞄了他裸露在外的健壮肌肉，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是，是这样的，您来的时候我问您想喝点什么，您说随便，于是我就给你上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相柳回头瞅了一眼桌上的空酒瓶，心想，那东西味道真不错。可是……哼，卑微的生物，居然敢要我付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其实相柳是有点恼羞成怒，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根本没什么东西能付账的。就在他想发火的时候，旁边递来了一张大额的钞票。“我替他付账，不用找了！”
那是一个年轻人，眼睛很亮，不过里面隐隐地透出倨傲的神色。
老板欢天喜地的退开了，相柳冷冷地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微一点头后，便迈步离开了酒吧。
年轻人走回座位后，对面位置上的一个中年人说道：“大人，这人真差劲，连声谢谢都不说！”
年轻人摇摇头道：“扎姆卡，难道你没感觉出来吗？那人身上有种很可怕的气息，他可能非常非常的强。”
“真的吗？我的确感觉不出。大人的进步实在太快了，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
焚微微一笑，脸上隐约地现出一丝自傲的神色。
“扎姆卡，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我觉得这里越来越乱了。依我看，风都城近期应该会发生一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弦已经绷得太久，怕是很难再控制住了。”
扎姆卡点头道：“嗯，根据情报显示，最近各个方面都有不小的动静。首先是商联……”
商联在军力方面，远不是风都的对手，然而在其他方面的势力上，却绝对不输于风都。
那些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长年跟在艾力文身边的生化人高手，以及穆雪所带来的原天灵将，这些方面综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让风都极头痛的强大力量。
若是排除正面战场上的武装部队，单就精英高手而言，商联的实力，似乎还强上一些。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有大批商联方面的高手潜入风都，其意图还不清楚。不管怎样，商联高手的潜入，肯定会引起一场很大的危机。”
另一方面，有大动作的是风都。
“风都城最近派出了一支五万人的精锐部队，由将军多格率领，似乎是去增援前线战场。与此同时，总统府也派出了一队生化人高手，与这支军队同行。”
商联最近受了大海啸的袭击，其军心极为不稳，风都一定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准备一举结束内战。
想来商联大批高手的潜入也与此有关，在这种情况下，商联应该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可能会采取一些其他方面的措施，来阻止前方战事的爆发。
“除去这些表面上的动作之外，风都城里各势力之间，也有一些非常值得注意的动作。最近，风都城里有一个名为‘扞卫者’的激进组织，浮出了水面，其目的是推翻现有的风都政治体制，建立一个能够扞卫所有人类生存权的政府。”
“扞卫者”真正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其地下势力很大，可以看出是经过长时间发展的。其最主要的宗旨是反战，反对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其口号是“以战斗结束战争”，由此不难想像，它是以武力推翻风都政权为目的。
这个组织最近活动很频繁，看来会有大规模的行动。“另外，还有一件事颇为奇怪。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显示，一直在大陆各处肆虐的妖族，突然完全失去了踪迹。虽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还是认为出现这样的怪事，背后肯定会有某种原因存在。”
自从一年多以前，流风刀断天戈山，妖兽开始频繁在大陆活动，偶尔与人类遭遇时，大都会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这种情况不只原天残存的居民们头痛，连风都都觉得棘手。
可是，从前段时间开始，发现妖兽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几天，几乎再没人看到妖兽在大陆上活动，它们似乎完全地躲了起来。
焚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在倾听的同时，也在皱眉思考着。
“妖兽的那种反应的确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我们并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它们。还是把目光集中到这里吧。
“可以肯定，近期一定会有震惊整个大陆的事件发生。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场政治风暴过后，势力格局会发生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