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士人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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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赵国苗同志想的更为艰难。
本想着再不济也该有点家底，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开局。看来以前是错怪赵构同志了，这宋高宗，还真不是人人能当得的。
怪不得赵构要在靴子里面藏刀，原来南宋的形式竟然如此险恶。赵国苗有些后悔把靴子里的匕首给扔掉了。
“这朝中还有几人朕能信的过的？”赵国苗不禁仰天长叹，大呼道。
杨存中赶忙表忠心，“官家，臣杨存中可是忠心耿耿。”
赵国苗一脸哀怨的看着杨存中，后者禁不住眼神的拷打，羞愧的低下头来。
“朕知道存中你是忠心的。”赵国苗欲哭无泪，先前与杨存中交流时，这厮还大谈自己在与金人作战时的光辉战绩，敢情是报喜不报忧啊，把赵构本就不厚的家底给他霍霍完了。
这么一想，赵国苗忽然幡然醒悟，莫不是历史上岳飞根本就不是赵构属意要杀得？毕竟除了岳飞，也没听闻赵构有杀忠臣的事迹。
“官家，臣知道一人，官家应该信得过他。”岳飞低头，沉声说道。
“是何人？”赵国苗大喜，如今遇着杨存中这猪队友，他恨不得找一堆外援过来，最好是诸葛武侯那种级别的外援。
“被官家贬谪至潮州的赵鼎也。”岳飞回想起那位文官的首领，不由的神往，此前虽然两人政见不同，却皆是为朝廷出力，为官家分忧。不似而今宰相秦桧，只为一己私欲。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赵国苗不禁想起这句诗来，低声吟道，“朕又该如何启用他呢？”
“官家，这确实是个难题。”岳飞也犯了难，“如今朝政被两大官宦集团所把控，人事调用，官家上意又下达不到地方去。”
“两大？”赵国苗的嘴大张着，秦桧一伙人就够难缠了，怎么又冒出一伙人出来？
岳飞点点头，瞥向杨存中，“官家，正是。一者是秦桧为首的吴越本地派文官集团，另一者则是以张俊为首的川蜀一地的官员集团。”
“张俊？”赵国苗回想起殿前时张俊的表现，明明是唯唯诺诺，怎么也成利益集团的头头了？不过想来也是，先前秦桧跟自己说什么大男杨存中、小男田师忠之类的话，也是编排张俊一伙人。看来这两派人马看起来和谐，背地里也有着不少明争暗斗呢。
“官家此番想要重立新军，没有那么容易。”岳飞摇摇头，脸色苦涩。
赵国苗原本想着，敲诈一番张俊，得来不少钱粮，设立新军一事，想来应该不难。毕竟钱财都到位了，还有什么能阻止自己？
不曾想，这设立新军的阻力，还未显现出来。
如今赵国苗班底尽失，正是秦桧一干人等重新掌握话语权，将赵国苗置为提线木偶的好时机，怎么会让赵国苗再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兵权来？
赵国苗越想越深，心底也越来越透彻。先前自己以为牵制住秦桧，便万事大吉。没想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么一个烂摊子。
在那么一瞬间，赵国苗有种听天由命，就此躺平任人摆布的念头。
岳飞见官家斗志全无，表情颓丧，深知官家此时心情极为低落。可若不说出实情，官家莽撞的便要组建新军，淮西兵变之事，恐再度重演。
“官家，倒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岳飞一句话，让赵国苗又重新燃起希望来。
“鹏举有何良策？”赵国苗死死抓住岳飞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开。
岳飞被赵国苗手上巨力捏的生疼，便是他这般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扭曲了面容。
赵国苗瞧着岳飞扭在一起的五官，赶忙撒手，不好意思的笑笑，“鹏举，朕实在心切，手上力用的大了些，勿怪。”
“臣自然理解官家的心情。”岳飞甩甩被捏的通红的手腕，“官家，不妨想想司马懿一家。”
“司马懿？鹏举是让朕学那司马懿装病之法吗？”赵国苗苦着脸，虽然自己是个演员，可要跟这些精明的跟猴一样的大臣们比，道行上还是差着不少。想要像司马懿那样装的一点不露馅，颇有难度。
“官家，一时隐忍。”岳飞点点头，他正是此意，“待到时机成熟之事，再行其事。”
“那此时便任由秦桧这些人为非作歹，肆意妄为？”赵国苗反问道。岳飞就是他从大牢里捞出来的。秦桧不知道陷害多少忠良，若是让他多活一日，便不知有多少忠良因之下狱。
“必要的牺牲也是必不可免的。”岳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内心也是十分挣扎。情知秦桧乃是大大的奸臣，偏偏其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他不得。
“必要的牺牲。”赵国苗悠悠的重复一遍，右手捻起一缕头发，捏在指尖把玩。
他忽然想起不知是从何处看到的一句话，用在此处还真是颇为应景——你爷爷一犯错，那就一段历史小小的不可避免的弯路，但我爷爷便要因为这一点弯路而饿死。
“这个世界，还真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啊。”赵国苗长叹一声，“英雄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搅得天下缟素，庶民哀恸。”
“官家。”岳飞俯首，劝道，“还请官家隐忍些时日，待得时机成熟，举事必成。”
“时机成熟？熬死秦桧吗？”赵国苗惨然一笑，“等到他哪天老死、病死，我们再指着他的尸首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吗？”
听到这话，岳飞哑然，心下暗自揣测，莫非官家不想隐忍一时。
“官家，小不忍则乱大谋。”杨存中见状，也急忙劝谏，既然他已投效官家，自然要为官家、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若是官家一意孤行，定要重立新军，无论是秦桧为首的南方文官集团，还是张俊为首的川蜀集团，都不会轻易罢手。到时，官家还能不能做得官家，也不好说。
“朕岂不知此中道理。”赵国苗双手紧握成拳。而后猛地放开，掌心被指甲刻出深痕，“只是，朕不甘心。”
赵国苗两眼盯住岳飞的双眼，带着决绝，前世便窝窝囊囊的过了大半辈子，如今要是还窝窝囊囊的，不如不来这一遭。
“鹏举可知士人之怒？”赵国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岳飞面色阴晴不定，缓缓开口，“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
赵国苗不待岳飞说完，兀自接过话头，“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此今日也!”
岳飞长拜于地，“臣定誓死追随官家。”
杨存中亦长拜叩首，“官家，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