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陛下何故造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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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苗所想，倒也简单。
既然难办？那就都别办了！
一听什么川蜀集团，什么吴越集团，听的人便头大。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刀砍了了事。此番想法，还是赵国苗在万俟卨反水秦桧时幡然醒悟。
这帮人，看似铁板一块，实则确实各怀鬼胎。若能扳倒两派领军人物，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场面，自然也没什么劲头再与朝廷作对。
赵国苗的想法，对，也不对。只是他确实没什么太多的政治头脑，与其杵在朝堂之上被众大臣玩的团团转，倒不如博上一番。
“吾执弓矢，卿等执槊相随，虽百万众为之奈何！”赵国苗慷慨陈词，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岳飞的脸上写满担忧，秦桧张俊等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引颈受戮的。
“官家，臣倒是多日不见官家使弓，不知身手可还尚在？”杨存中知晓赵构为康王时，弓马娴熟，两臂有膀子力气，不知承平日久，可还能否开的了弓。
赵国苗悻悻一笑，他不过是引用李二凤的话，哪里能开什么弓，不过现如今形式所逼，若是不会些武艺，又怎么能成大事？
“这个，久疏战阵，朕自己也没试过。”
“官家，臣知道您要怎么做，只是，风险太大了些吧。”岳飞还是忍不住，说出隐忧，官家想效仿古人，刺杀秦桧等人，虽然并非完全不可行，但风险着实太大。
赵国苗淡然一笑，“鹏举可还有良策？”
岳飞沉吟半晌，“官家，不若徐徐图之，先剪除秦桧党羽，致其孤立，再将之一举拿下。”
“有那么容易吗？金国使臣过几日便要来，若是不能在此前拿下秦桧，怕是大事难成。”赵国苗望向大殿外，百官已然散尽。殿前的白玉石阶，映着日光，雕龙栩栩如生，好似云雾翻腾。
“这，官家不妨佯装答应议和之事，拖些时间，也好有些准备。”岳飞提议道。
赵国苗脸上阴晴不定，他在想一件事。
若是自己这时死了？是赵构重新回来，自己回到自己的时间线？还是说自己和赵构从此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回不去了。一想到死亡的无尽黑暗，赵国苗止不住的打起冷战。
再过百年，南宋还是要灭亡，被异族统治。
此情此景，他觉得如此熟悉。
“人终有一死。”赵国苗摊开手，印痕犹在，他的眼睛里藏着无尽的悲伤，“若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便白来了这一遭。”
“官家。”岳飞瞧着赵国苗的眼睛，被那悲伤感染，他不知为何官家竟如此悲伤。
“无事，只是想到一些往事。”赵国苗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些，虽然知晓朱元璋后面会再造华夏。可照着这走向，百年异族屈辱统治却也再所难免。
“既然没有办法，那放手一搏便是最好的办法。”赵国苗敛容，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即便是要杀得人头滚滚，他也要结束这一切。
岳飞也再不好多言，既然官家下定决心，身为臣子，也只得誓死追随。
三人走向殿去，转向寝宫一处。
“存中，如今宫中信得过可用之人，有多少？”赵国苗问道，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举事，至少要有些人手。赵国苗知道岳飞所带部队都在别处，现今也指望不上，只能看看杨存中手下禁军能有多少人马可用。
“完全信得过的，不过数百人。”杨存中诚实答道，虽然殿前禁军，数以万计，可真正能完全为己所用的心腹，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赵国苗有些焦急，人手还是比自己想的少上许多。他看向岳飞与杨存中，“此间事成，二位便是尉迟敬德。”
岳飞与杨存中对视一眼，两人情知官家此番搏命，实为不智，正欲再劝，被赵国苗伸手止住。
“朕知道二位卿家想说些什么。”赵国苗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朕一想到宋灭之后，汉人要被草原人如猪狗一般在大地上肆意践踏，朕便心里难安。”
岳飞自然知道官家所指何事，杨存中却一头雾水，不是要与金人作战吗？怎么又扯到草原部落去了。
杨存中心中大感疑惑，“官家，何出此言？”
赵国苗并不解释，只是握住岳飞与杨存中的手，“朕知道这很冒险，不知二位卿家可愿舍命陪朕这一遭？”
岳飞失笑，忽然觉得自己突然之间怯懦起来，好生可笑。明明是诛杀奸佞，重振朝纲的壮举，自己却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官家千金之躯，尚不惜命。飞一阶武夫，又怎舍不得这一身。”岳飞哈哈大笑，反握住官家手，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让人感受到决心却又不不觉得痛。
“既然官家要臣做官家的郭子仪，臣又怎么能拒绝呢？”杨存中素来亲近中央，尤其是这次官家醒来之后，更是让人亲近。官家邀自己一道，又如何能拒绝。
“好！有二位卿家，朕何愁事不成。”赵国苗朗声大笑，将二人吩咐下去，各召人马，约定于三更天大内寝宫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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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赵国苗与岳飞几人商议深夜举事，铲除奸佞。秦桧张俊等人自然也不会闲着。
秦桧快步朝着宫外走去，他已数日未曾归家，此时归家心切。
“秦相，稍候。”张俊在身后高声呼喊，一手还拽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原来是张枢密使，不知有何事？”秦桧停下脚步，转头见乃是张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毕竟将官家引至清河坊，还是他的主意。只是张俊父子却是不知。
“秦相，官家此次，是何意？”张俊心里拿不定主意。此番他向官家捐粮三十万石，对于他的家财，可谓是九牛一毛。只是官家要组建什么新军，却让他心下忐忑。
秦桧也不隐瞒，“想来是濠州一战，杨存中将官家手下羽林军给拼光了，官家再无嫡系。心有不甘，便想再组建起来。”
两派虽然明争暗斗，但却是有着共识，那便是官家手中的军队越少越好。如此，才能安心做个傀儡皇帝。
张俊如今出血，心有不甘，嘲讽秦桧道，“难不成秦相你和你那吴越一派，就这么看着官家再造羽林军？”
秦桧却不上套，张俊这是激自己与官家作对。秦桧冷笑连连，脸上神情轻蔑，“官家组建新军，那也是朝廷的部队。倒是张枢密使你，昔日的下属岳飞现今与你平起平坐，自己儿子又不中用，要被官家拉去抓壮丁，做什么伍长，张枢密使心里不好受吧！”
张子仁在一旁，怒目而视。他虽蠢笨，却也想到那日秦桧不暴露身份，便是故意引得他上当，将官家的怒火引到张家头上。索性官家宽宏大量，没有过于苛责。否则张子仁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死了。
张俊被戳到痛处，反唇相讥，“儿子虽是蠢笨些，可好歹是自己亲生的，不像某些人，还要捡别人的儿子来用。”
秦桧本无子嗣，养子秦熺乃是从夫人王氏的哥哥王唤处过继来的，虽然从宗法上，是货真价实的秦桧的继承人，却与秦桧并无血缘关系。
“官家也无子嗣，也用螟蛉之子，怎么不见你张俊在官家面前说辞？”秦桧恼怒，一挥衣袖，作势要走，“若是今日你将我喊住，就是要逞这般口舌之利，休怪秦某人不奉陪了。”
“秦相，休恼，不过说些玩笑话，当不得真。”张俊满脸堆笑，安抚着秦桧。
张俊嘴上占到便宜，也不好再做过分之事，他此番邀请秦桧，是想商议，如何将官家变为那个傀儡皇帝，牢牢地将朝政把握在自己手里。
“官家再立新军，乃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嫡系。”张俊开门见山，侃侃而谈，“你身后的那杆子江南士族，也见不得官家如此做大吧。”
秦桧背后，站着的是吴越一派众人。秦桧的老师汪伯彦与黄潜善几人，引着金军将赵构一路向南方赶，这才牢牢把握住天下大权。
秦桧沉吟半晌，张俊说的倒也不错，官家嫡系做大，无论是于川蜀还是吴越，都是不愿看到的。
“张枢密使是有想法？”秦桧反问道，秦桧想的是，让张俊一方出手，自己乐享其成，坐收渔翁之利。
张俊虽是武夫出身，可做到这步田地，又怎会是什么易于之辈？
“秦相，莫要藏着掖着。此前淮西兵变，两方不是合作的亲密无间？”张俊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
秦桧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赶忙扫视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冷着脸说道，“张枢密使好大的胆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张俊神情不变，“秦桧，我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这黑锅，不能让我一个人背了。”
秦桧急冲冲上前堵住张俊的嘴，“此间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晚间我自去你清河坊间宅地，再行商议。”
见目的达成，张俊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便在宅院恭候秦相大驾。”
张子仁在一旁听的呆住，自己父亲，莫非是要谋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