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然,你怎么会愿意主动来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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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林安好奇的追问，周清薏的回答是，她的画中还少了一个人……
“一个纵火犯。”
听到这话，孙渺的心不由地往下沉了沉，但他想总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而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林安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依旧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按照学姐的说法，那幅画中的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特定事件喽。”
闻言，周清薏点头表示认同。
林安想了想，接着又问：“而且学姐提到纵火犯时，用了确切的数字一，也就是说学姐很肯定，犯人只有一人，是因为亲眼所见吗？”
“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了那个人，不过天太黑，现场又很混乱，我没有看清。”周清薏平静地回视着少年。
“这样啊。”林安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说，学姐会对请笔仙感兴趣，也是想要问，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唐突，周清薏显然也感觉到了。
“林同学你的问题还真是有够多的。”她抱着胳膊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林安，后者同样微笑着。
“这不正说明周学姐很有吸引力，能激发人的好奇心嘛。”林安立刻一脸真诚地回答。
每当他摆出这副表情，绝大部分女性同胞，上到窗口打饭的阿姨，下到班主任刚会蹒跚学步的女儿，几乎没有不被打动的。
周清薏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可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叫做好奇心杀死猫么。”她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安听到这话，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啊了一声，然后表示还是这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其实大家都说我比较像狗，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来着……”少年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说道，
——是比较狗。
“……”
周清薏默了默，不由地看向一旁的孙渺，指着林安小声问道：“他，难不成一直都这样的么？”
“……还好吧。”
孙渺已经习惯了，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来地奇怪。
听见孙渺这样说，周清薏便当他默认了，于是抱着胳膊朝对方露出一个略表同情的表情。
一旁的林安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不满地嘟哝一声：“喂，你们两个现在打什么哑谜呢？”
正在此时，晚自修的铃声悠扬地响起。
周清薏于是看着他们两个问道：“怎么样？”
她是在问今晚还请不请笔仙。
——
“所以，你们最后真的有请到笔仙吗？”
听到这里，小雨一脸好奇地问道。
他在学校习惯了独来独往，几乎没有怎么接交过同龄的朋友，后来更是直接辍学，去了清明疗养院，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类型的游戏。
“不知道。”孙渺摇摇头，每次吃完饭，他都会觉得特别困倦，今天也不例外。
“啊，为什么是不知道啊？”小雨感到困惑。
“因为仪式被打断了。”
“被打断了？”
“没错。”孙渺点头，“在进行的中途不巧碰到了巡逻的老师……所以就结束了。”
不仅如此，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孙渺隐约记得，当时听见巡逻老师的脚步声之后，他们就吹灭蜡烛躲了起来。
可是，等到巡逻老师离开，他们再次点亮蜡烛时，那支用来请仙上身的铅笔却不见了。
那支笔是林安从外面带来的，和教室里的绘画用笔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所以绝不可能是混在了其中。
——也许是滚进了某个角落里，现在黑灯瞎火的，找不到很正常。
当时的林安这样说道。
“这样啊。”小雨显得稍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看出孙渺已经很困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由地轻轻啊了一声，“都到这个点了。确实该休息了。”
少年站起身，拿着盛着空碗的托盘走了出去，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哥哥说得那个学姐长什么样子啊？”小雨问道。
周清薏的长相——
老实说，孙渺并不太能想起来，事实上，现在就连林安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就像是一道错过不止一次的选择题。
每回忆一次，对答案的不确定性就会高一些。
孙渺现在对周清薏最大的印象就是个子挺高。周清薏的头发长，裙子更长，裙摆一直拖到脚踝，上身则总是套着学校统一发放的难看至极的宽大校服，整个人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简直像是在飘。
周清薏的皮肤也很白，大概是总待在画室的缘故。孙渺没怎么见过对方的正脸，一来，他不会特意去看，二来，周清薏留着有点长的齐刘海，两侧的头发垂在肩头，轻轻地拢住侧脸，显得脸更小也更白。
那模样总是让人禁不住感觉，好像不是那些头发长在她的脑袋上，而是从头发丛中长出了一个她。
“是个头发挺长挺直挺漂亮的女生。”孙渺如此概括道。
“这样啊。”小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伸手按动开关，换上比较柔和的光线，然后就端着东西出去了。
孙渺随即听见门从外面锁上的声音。
现在的孙渺，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只是顺其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眼前就涌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漩涡，而在那漩涡深处，孙渺看见了记忆中的那间第三画室。
——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在第三画室中进行了请笔仙的相关仪式。
为了防备突发情况的发生，商量之后，最终决定由两个人进行游戏，留下一人在门口望风。
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两个人似乎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孙渺就主动提出自己可以担任守卫的工作。
仪式开始，林安和周清薏面对面坐在桌子两侧，伸出手握住同一支铅笔。
屋子里一直没有开灯，幽幽的烛火自下而上地打在两个人的脸上，看起来莫名地诡异，孙渺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瘆得慌，于是转过眼睛专心守着门口。
教室里很安静，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打电话时不明显的背景电流音，虽然微小，却很有存在感。
在那低微蝉鸣声中，孙渺听见林安开始低声吟诵请笔仙的口诀。
很奇怪，明明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孙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对方念诵的每一个字，甚至在林安开口之前，孙渺的心里已经有相应的文字浮现，仿佛不是他在聆听少年的念诵，而是少年恰巧读出了他的心声……
……为什么？
铅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不断，让孙渺想起蚕啮噬桑叶的场景。
心脏不安的跳动，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丝丝缕缕地落在胳膊上。酥酥麻麻，凉凉痒痒的……不过好像不是风……想到某种可能，孙渺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大，孙渺没有回头，而是看着胳膊上方，一根银色的蛛丝从半空中垂落，晃荡着拂过他的胳膊，孙渺看见了蜘蛛丝，却没有看见蜘蛛……
……那么蜘蛛又去了哪里？
是在自己身上吗？
还是跑到了看不见地角落？
会不会藏在衣服的褶皱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冒出来。
——好麻烦。
——好讨厌。
像这种讨人厌的东西……要是能够一把火烧掉就好了。
没错，先找到那只蜘蛛，烧掉它，然后顺着蜘蛛丝点火，一路烧到蜘蛛的巢穴。
——这样，一把火就可以烧得干干净净，真是太好了。
孙渺如此想着，一低头果然在口袋里找到了一盒火柴。
火柴盒的正面印着花团锦簇的喜庆图案，背面则是注意安全四个鲜明的红色字体。
他熟练地推开火柴盒，抽出一根，在盒子侧面轻轻一划，刺啦一声，火光亮起，火苗摇曳着向上窜动，好像比记忆中要暗淡一些。
……这样真的点得着吗？
他看着那渺茫的光晕不住地想道，嘶……没注意，被烫到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火已经烧到了中间。
得趁着烧完之前赶紧的，他这样想着，举起手中的火柴，向上引燃了那根银白色的蜘蛛丝。
果然，蜘蛛丝比预想中还要迅速地燃烧起来，像是一根导线。
他顺着那快速移动的火线，抬起头，那火光越升越高，一下子隐没在了黑暗中……
——啪嗒。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孙渺讶异地回过头，更加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发生了。
原本坐着两个人的桌子，现在靠近他那一边的座位此时空空如也。坐在那里的林安不见了？！
怎么会……
孙渺走了过去，他看见桌对面的周清薏，正没事人似的稳稳坐在那里。
他想问，林安去哪里了？
可是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你来了。】周清薏声音淡淡地，却隐约带着一丝熟稔的笑意，【我都等你好久了。】她说。
……等我。
——那是什么意思？
孙渺心中困惑起来，没等他多想，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周清薏对面的座位上，好像他只是这具身体的旁观者。
【找我有什么事？】他听见‘自己’说道，语气平淡到了极点。
【我想见你，不可以么？】周清薏笑着回答，她的双手都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横着放在身前，另一只手则正在转着一支铅笔。六角形的木质铅笔在纤白的指间灵巧转动，看起来几乎是赏心悦目的。
那支笔……
【怎么，认出来了？】周清薏语调轻快地开口，【就是那天我们请笔仙时不见的那一支，当时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其实……是被我藏起来了。】她有些俏皮地说道。
【无聊。】孙渺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周清薏说着，轻轻将铅笔放在了桌上，然后指尖轻旋。铅笔在桌上转了两圈半，笔尖悠悠转动着指向了坐在对面的孙渺。
见状，周清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微笑地看着桌对面的人，缓缓说道：【不然，你怎么会愿意主动来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