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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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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告诉她,来日方长走着瞧。

“你站住。”

晏淮充耳不闻,自顾自要下楼梯,果然下到一半的时候被拉住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要是敢来毁我的路,我保证你也不会好过。”

晏淮叫她放开,但何苗情绪此刻正上头着,根本不听,继续放着狠话。

“我和陈再交情甚笃,这些口说无凭的东西对我根本造不成威胁。你呢?你的底气来自哪里啊?就算攀上了傅董又怎么样?你还真以为自己说话有分量吗?趁着真正能让他上心的人还没回来,你最好努点力把枕边风吹实在了,能扳倒我我还能敬你有几分本事。不然你就给我把嘴闭严了,少去嚼舌根,别真和有娘生没娘教一样。”

“啊——”

正在娱乐的众人忽然听到了一阵不明的响动。

“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啊?我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好像有人摔倒了!”

“去看看。”

“真的有人摔倒了!快叫人啊!”

陈再听到动静后立刻就上了第二层,傅驰过去的时候只见他正半跪在地上查看何苗的情况。

周围聚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侍应生慌里慌张地赶过来,场面变得乱七八糟。晏淮就站在其中,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傅驰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陈再将何苗抱到了一边的休息区,立刻喊了人过来临时处理伤口,又让人紧急靠岸。

晏淮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耳边都是乱糟糟的讨论声,他淡定地看着围在一起的人和鼻青脸肿的受害者,忽然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目光一转——傅驰站在陈再身边,眼睛却望向了自己这边,那眸中有轻微的疑惑,又像是在思考。

但晏淮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始终一言不发。

等紧急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就是算账的时候了——陈再勃然大怒,转身指着晏淮鼻子要一个说法。

周遭的人因着他一句话而纷纷看向了这个稚嫩的学生,也有暗瞥傅驰的。

“说法?”晏淮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何苗,问她:“班长,你想要什么说法?”

何苗疼得直喘气,半天没说话。

陈再却不管这么多,一口咬定了他,“你废什么话呢?那里就你们两个,她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没长眼睛,还能自己摔下来吗?”

“谁知道呢?你自己问她不就好了?”

“何苗是我朋友,动她就是动我,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轻轻松松下去!”

眼看着陈再要上前抓人,傅驰不疾不徐将他拦下,“一会儿就靠岸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何小姐送去医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可陈再不依,还是叫嚣着要冲过去。傅驰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加,温和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陈再瞅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愣是消停了下来,转而照看何苗去了。

对峙暂歇,有和事佬出来招呼大家先给人腾空间,把聚在一起的人都给疏散开了。傅驰被人簇拥着离开,晏淮也顺便被他拽走了。

一场派对弄得不欢而散,大家的兴致已经全无,靠岸后便结伴离开了。

“怎么回事?”

晏淮跟在傅驰身侧,闻言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她摔了,其他的不清楚。”

傅驰瞥了他一眼,“无缘无故就摔?”

对此,晏淮不语。

陈再先是把何苗送上了车,下一秒又气势汹汹地返回要讨说法。傅驰把人往身后一拉,意思一目了然,陈再心中就算怒火已经滔天,那也得强行压下。

“傅哥,我们才是朋友。”

傅驰淡定表示自己没忘。

“那你还护着他?”

陈再这人平时看起来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一认真起来,模样还挺骇人的,晏淮默默无言地往傅驰身后挪了一小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为南立所付出过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我不敢自居劳苦功高,最起码兢兢业业。今天的事情,我就想要一个解释,不算过分吧?”

晏淮相信陈再的本意只是想套个近乎而已,但他忘了傅驰是个生意人,更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句话说出来,与居功自傲有什么区别?

果然傅董听完,脸上的神情就跟起了冰霜一样。

“整个南立上下,谁不兢兢业业?”

陈再干巴巴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驰继续说道:“你口中的付出指的是什么?拟出来的合同比实习生做的还草率,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指望你变卖家产来赔付违约金吗?”

陈再差点忘了这茬,火气顿时撒不出来了,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但傅董是个只讲利益不讲情面的商人,他说:“过两天明赫回来的时候,你把工作跟他交接一下。”

陈再愕然他竟一点都不念两家世交的情面,忙开口解释:“傅哥,那个是意外,我当时就是被别的事儿给绊住脚了才——”

“能避免的错误就没有必要去犯,公司的利益高于一切。”

因为言行不当,陈再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懊悔不已。

回去的路上,傅驰晏淮两人一直没有交流过。尽管平时他们也很少说话,但今天的安静似乎与往日不同,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回到南湾墅后,傅驰上了二楼书房办公。晏淮在房间里待着无聊,于是来到客厅想看会儿电视。

一连着换的台都不合心意,直到按到一个新闻台时,他停下了所有动作——

“……截至12月25日,普洱警方共查获毒品案件31起,抓捕毒贩共11人,击毙两人,此毒贩团伙在云南一带的三处活动据点被捣毁……”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密密麻麻地打着屋顶,孙阿姨从厨房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关窗户,又想起来外面花圃里刚栽的花种名贵又娇弱,淋不得雨,忙不迭又跑出去了。

晏淮没有去帮忙,他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僵硬……

雨才刚下,窗户也才刚关上,他却忽然觉得好冷,浑身的骨骼与肌肉都仿佛浸满了冰霜,五感若有若无。他习惯性地屈起双膝,脚后跟搭上了沙发,额头正要抵上膝盖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是傅驰。

乔谦冒雨过来送文件,此时正好进了屋。傅驰经过沙发区域时淡淡看了一眼他,不言。

“在此次行动中,为抓捕毒枭桑鸠,有六名缉毒警察不幸负伤……”

机械般的声音毫无感情,所陈述的事件却那么的令人咂舌。

晏淮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注意力似乎全被这则新闻给吸引了,连乔谦离开了也不知道,甚至傅驰来到他身边时,他也没有动一下……

“……公安厅谭厅长表示,坚决抵制——”

声音戛然而止,有人将电视给关了。

四周都安静了……

晏淮这才动了动眼皮,他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傅驰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沉闷的人——他屈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很空,很茫然;看上去颇有点可怜的意思。

他的状态不对……

“不舒服就上去休息。”

晏淮眨了眨眼,低下了头,低声说自己没事。

“被现场图给吓到了?”

新闻解说所配的照片都是第一手实时资料,这种缉毒现场一般都是凶险血腥的,尤其是规模如此大的行动,照片的视觉冲击力远超常人承受范围。

晏淮沉默不言。

傅驰却单手掰正他的肩膀,弯下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猜,最大的头目怎么样了?死了吗?”

晏淮感到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道不小,傅驰看着他的眼神如同审视,冰冷得毫无感情。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屋内的气氛却静得诡谲。两个人两双眼睛静默地对视着,气氛就如同被某个不可名状的东西给死死压进了冰川深处一般。

良久,晏淮才动了动嘴唇,他问:“人……死了吗?”

冬季的午后一旦碰上下雨,整个城市就是阴沉且昏暗的,外面乌云压顶,天空透着一种十里都荒无人烟的苍凉。

一抹极亮的光从天际均匀地洒进宽敞高奢的客厅中,气氛静谧得吓人。晏淮背着光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被隐下了一大半,但傅驰却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晶莹剔透的亮。

这个眼神到底是不是因为紧张,他此刻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这两个问题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子里都会萦绕在傅驰心头,迟迟推敲不出一个答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秘的火药味,就是在这样充满对峙的情境下,傅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晏淮很近——是那种无限接近厚实的外壳,即将拨云见月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晏淮迟迟等不到一个答案,他一眨眼,那种眼神就悄无声息地隐蔽下去了。

“没有死,对吗?”他说。

傅驰辨认不出那是微妙的失望还是极度压抑着的庆幸,他太平静了。

“你希望他死吗?”傅驰问他。

晏淮盯着地板看了许久,苶然道:“我和大众的想法一样。”

“是吗?”

晏淮没有再回答,他低着头坐着,背靠云层折射进来的光,身躯显得清瘦羸弱,脸庞与脖颈的轮廓被映射得极为白皙冰冷,看上去安静极了。

傅驰松开了攥着他肩膀的手掌,垂下眼皮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

门突然开了,孙阿姨引着一位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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