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无限绝望——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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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游移在危险边缘的人，都会产生一种直觉，不基于任何理智的思考，先于大脑任何有理有据的判断。
吴意是对立且非常危险的。
这是洛尘毫无理由的定论。
吴意是系统的人，这也是他一直的倾向。
结果现在这个人说赞同他炸系统……
他扭头皱眉看着吴意，满脸都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看我？”吴意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笑，“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到底认为我是什么人？”
“你什么毛病？”
洛尘侧头看人的时候，微挑的眼尾带着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感。
“之前问你不说，现在让我猜？”
“我其实没那么无聊，”吴意架起手撑着鼻梁，“我是真的怕说出来吓到你。”
“先说我听听。”洛尘微微偏头，抱着胳膊准备洗耳恭听。
“行吧，”吴意看着他叹了口气，片刻后才语重心长地开了口：“那就严谨点来讲，我应该算是你素未谋面的......哥哥。”
“......？？？”
“刚才是我没注意么？”洛尘冷笑了一声磨着牙，“你刚也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脑子么？正好在医院，要不要检查一下能不能治。”
“你看我说了实话你还不信，”吴意像是对他的出言不逊有些无奈，“更严谨来讲，我们在生理角度上是毫无关系的，但你的父母按照这个词的释义来讲，的确也能算是我“父母”了。”
他说完，还没等看见洛尘面上的表情变化，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倒抽的冷气。
“我去，居然还是......伪骨科啊？！”门口刚推门进来的邢爽瞪着大眼睛，满脸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微妙的兴奋。
沈轩天：我听不懂，但我大为震撼且不敢懂。
“说清楚。”洛尘从门口收回目光，不得不说，这个信息量的确有点超乎他的预料了。
“身世这种秘密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吧，”吴意瞥了门口那几个抻着脖子准备吃瓜的呆头鹅一眼，“现在还是把他们脑袋上那张看着饿了八百年的嘴解决一下吧。”
“什么？！”
邢爽和沈轩天闻言猛地扭头，结果又正正对上那个泛着阴湿血气的人形怪物，正张着大嘴似乎又要啃掉它们半个脑袋。
“不是姐，”沈轩天拽着邢爽往后跳了一大步，“您再吞几百个我们也救不活奶奶啊，反而会复制出更多像你和奶奶一样无辜的可怜人，你不怕奶奶醒来看见你的样子难过吗？”
血影的腥红色其实已经不如最开始从墙里爬出来那般浓稠了，她大约是对IcU出奇地抗拒，焦躁地停在门口不往里进。
“昏迷的人也能听见你的声音，”洛尘从床位边让开，“你有报复社会的时间不如多让她听你说说话。”
“你们......你们懂什么？！”血影像是被激怒了，它的声音带着的惊悚的尖啸尾音，“你们有谁体会过被一点一点夺走身边所有希望的感受？！身边所有人都弃你而去的痛苦没体会过就别来劝我！”
“再也没有人真的关心你！‘回家’这个词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我马上就无处可去了！你们谁有我悲惨？！”
她疯魔的嘶吼着，却被一声很轻的笑打断。
那个笑声很淡也很短促，以至于里边根本没有包含任何褒义或者贬义的味道。
“惨不惨我不知道，但你的经历不是独一份。”
笑声的主人声音很冷，但依旧是那种不带倾向的淡漠。
“觉得自己特别惨？”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门口，“像你说的，真正关心你的现在就剩一个，躺在这，还有生命，有意识。”
“她的手指刚刚动了，时间大概不多，但你可能还有最后说话的机会。”
“如果在她活着的最后一秒，你都在忙着让更多的人变得和你一样不幸，那你即将错过的是还剩下的最后一面。”
“轻重自己衡量，”洛尘看着仪器实时检测的生命体征，似乎逐渐有活跃的迹象，“留给你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大概是很少说这么多话，洛尘的嗓音有点哑，像是冬天的风，冷冷地扯着喉咙。
“你现在的样子是她最后看你的一眼，她还能认出来么？”
不知是不是从未遇到过反客为主的人，还是很少有比自己还凄惨的人，血影居然忘记反驳地从头到尾听完了。
突然仪器响了一声，像是钢琴一颗活跃的音符，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作很大的抖了两下。
血影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冲到了病床尾，但它倏地顿住脚步，像是犯错的小孩不安地开始用手擦着身体。
血色像是裹在外边的膜，一点点变薄变浅。
就在一个清秀女孩重新站在床尾的时候，病床里的人很缓慢很缓慢地睁开了苍老的眼睛。
或许每个人都有在瞬间看到最重要的人的能力，那双眼睛浑浊极了，却在第一时间朝呆立的女孩弯了起来。
老人的话音很轻很轻，也很吃力，但声音是笑着的。
她隔着呼吸机叫道：“我的……囡囡啊。”
人和人的故事都是短暂的，最长不过刚好仅此一生。
他们离开病房，把声音留给应该听见的人听。
吴意最后一个关上门，看着身前先他半步的人。
这个人没能拥有重要的人们最后的声音。
死亡是一个无可避免，却又格外刻骨的烙印。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它留下来的能量是极度浩瀚的。
无论洛尘看起来有多么淡然，多么无坚不摧，他都是那个守着自我施加的愧疚，在想起来的时候能难过到窒息的剧痛。
他绷紧的下颌，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是常有的，这大概就是离群的孤狼独有的模样。
即便是这种直接被掀伤疤的时候，他也能像是冷血一般毫不在意的做出目前最应该进行的举动。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痛了。
吴意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洛尘侧过头。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低低的，说着他们关起门来才能说的悄悄话：
“或许，我应该感谢你父母创造了我？毕竟这样是不是可以意味着你身边……还有个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