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限绝望——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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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尘始终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孤独这个词本身就是矫情的存在。
并不是贬义，这只是一种很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
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心疼自己，只是想着想着就发觉自己为什么这么悲惨，转身想找个人诉苦，结果发现根本没人想了解你的难受，更没人会关心你的经历。
大家都是一条条忙碌的平行线，谁没有点不开心的事，生活已经够糟心的了，为什么还要再感受一下别人的不开心。
于是人只能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自己心疼自己，自己爱自己。
孤独就这样产生了。
其实客观来讲毋庸置疑，洛尘是极其不幸的，如果孤独有评级，他应该是最出类拔萃的那级大人物。
但是他本人从来没这么想过。
不因为其它，只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过去爱自己的这个前提。
用痛苦折磨自己，来产生防御别人窥视的盾牌。
但现在这一刻，他忽然间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有些形容不好的......类似孤独的感受。
居然有人说感谢留在他身边。
人果然不能被别人心疼。
因为在耳语传来的那一瞬，他差点放弃了挣扎，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算了吧。
去他的系不系统。
管他是谁，管自己是谁。
孤独的人在见到向自己伸出的手时，总是迫不及待地想马上抓住，牵牢，生怕只此一次的邂逅过了，就又只剩下一个人。
他垂着眼睛，看见吴意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腕。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灼热地传递过来，他的指尖蜷了一下，但很快又落了回去。
他抬眼看向吴意，眼尾的弧度是弯的，但瞳色是冷的。
“是我记错了么？”他淡淡地看着吴意的表情，“你之前说过自己有一段不怎么想回想的记忆，如果说你真的是我父母......弄出来的，那你改造的所有痛苦都起源于他们。”
“你现在说陪着我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嘲讽地笑了自己一声，“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魅力啊。”
若是吴意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曾说过自己在参与面试之前经历了很多试验，不用了解也能知道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玩意，以至于他概括自己是一个改造人。
“怎么？”
结果吴意的反应却超出他的预料，只见那人不假思索的回复着他笑道：“我改造的恋爱脑不行么？”
“什么脑？”洛尘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但想必也肯定没冷静到哪去。
因为吴意看着他的脸“嗤”地一声就笑了，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笑得连腰背都弓了起来，那股和着笑的震动顺着肩膀直传到了他身上。
“你......”
他无言地看着这个不可理喻的人，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但这里时间不对地点更不对，几步开外还有两个刚劫后余生，就支着耳朵准备听八卦的人。
他瞥了那俩人一眼，然后那俩人就开始佯装医院的天花板像是刚飞过一颗UFo，齐齐扭开脸望天。
“回去再说。”他抬肩把笑得枕在他肩膀上的人掀起来。
“嗯？”吴意弯着眼睛声音里都带着调笑，“这回这么积极要和我住一起了？”
“滚。”
他对这人无话可说，转头看向IcU里想冷静一下。
只是一个透明玻璃的分界，却像是割出了两个世界。
奶奶再一堆管线中转醒，她抬起长满了褐色老年斑的手，指了指脸上的呼吸机。
跪在床边的女孩摇了摇头，喃喃的说着不。
奶奶缓缓地拍了拍她的手，很慢的眨了下眼睛，像是无声的安慰。
女孩红了眼，不知稳稳地救过多少人的手，颤抖着取下了呼吸机。
“囡囡......不哭。”奶奶手背上插着针管，她握着女孩的手。
“奶奶......”女孩的眼泪瞬间断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你怎么不等我啊......我已经长大了，刚刚能对你好了。”
“奶奶知道，囡囡懂事，囡囡......”奶奶忽然有点哽咽，她浑浊的眼睛续上了泪水，有点看不清孙女了，于是眨眨眼，眼泪就顺着皱纹深刻的眼角流进苍白的发丝里。
“就是囡囡只剩一个人了......奶奶不放心啊。”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垂下头放声大哭，眼睛抵着奶奶的手背，“那你再等等......再看看我啊，我救了很多人了，你不能让我救不了你啊......”
“奶奶这不是努力睁开眼了嘛......”她吃力地呼吸着，“奶奶知道囡囡最善良了，善良的姑娘会......会有福报的，你救了那么多人他们不会再痛苦，不会再难过，所以我的囡囡也要很开心很开心。”
“不然奶奶会特别担心......”她抬手擦着女孩的眼泪，“你这样哭......奶奶闭不上眼啊。”
“奶奶你不能......不能不走吗？”女孩哭得泣不成声，“我还没吃够你给我做的菜，我还没买好我们一起住的房子，我还没来得及照顾你呢啊......”
“囡囡，奶奶其实真的......很幸福，”这一生经历了无数最深刻不幸的老人，说着她很幸福。
“奶奶有囡囡很幸福，最后还能来得及看见囡囡，很幸福。”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好好爱护自己，奶奶会经常回来看你，下一个来到身边陪你的人，是......是奶奶偷偷交给他的任务。”
“我们都很爱很爱你......”
奶奶颤抖着抬起手，像往常每一次那样抚着女孩的头，只是这次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重，最后一次抚了下去就再也没能抬起来。
仪器很长很长地“滴——”着响了起来。
女孩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最后一个爱她的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但她再也没有变成那个极度可怖的血影。
因为有很浓很重的爱弥留了下来，会替离去的身体长长久久地守护她的一生。
【面试间“无限绝望”结束筛选，数据分析正在处理，即将公布成绩等级，最高A级，最低E级。】
几乎忘记自己还在面试的众人被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打回现实，在系统计算成绩的间隙里，洛尘低头开始解腰上的止血带。
“我是有任务的。”
他忽然听见止血带另一端的人说道。
终于要开诚布公自己的立场了么？
洛尘下意识抬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把解下来的止血带攥成混乱的一团。
站在身旁十厘米的这个人......终于要站到对面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