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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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衍下班回来，杨曼已经像往常一样烧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他回来。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杨曼在厨房里收拾，徐衍站在餐桌前，听出厨房里哗啦啦的水流声，他都能想象到，此时杨曼一定是在拿着抹布将厨房的油污擦得干干净净。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今天，杨曼在总军部队奋不顾身地维护他的模样，心里生出了一阵阵暖意。
徐衍走到厨房门口，杨曼听到动静，回头见到他，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声不响，快洗手吃饭吧。”
徐衍喉咙里答应了一声，脚步却挪不动，眼睛也移不开。杨曼今天穿着他给买的新衣服，喜庆的衣服衬得她气色白里透红，厨房油烟大，她做饭的时候总喜欢用一块格子布将头发包起来，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像剥壳的鸡蛋。这样将头发包起来，不仅没有土气，反而有种异域风情的美丽。
杨曼正在踮脚往墙壁的钉子挂洗好的篮子，衣服随着动作往上拉，露出一小截柔软的腰肢。
徐衍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杨曼感觉今天的钉子有点不听话，老是滑，挂了几次都没挂上，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篮子接了过去，轻松地挂上了。
徐衍比她高出一个头，挨着她站，压迫感十足，尤其是他身上的这身绿军装，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看一眼就心生仰慕。
徐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徐衍的脸倏地就热了起来。
杨曼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一抬头看到徐衍的脸红彤彤的，“怎么了，脸这么红？”
徐衍摸了摸脸，心虚地摇头，“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冷了。”
两人来到餐桌前吃饭，杨曼问道：“你们军区的领导怎么说，你会不会被处罚？”
“应该没有问题了，如果有事的话今天不会让我回来的。”
杨曼这口气到这才算松了，“那就好。”
看到杨曼由衷地为自己担心，徐衍心头又是一暖，声音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柔，“放心吧。”
吃了饭，徐衍收碗去洗，杨曼去洗了个澡，等她洗了澡出来，客厅都拉亮了灯。
徐衍在拖地，给家里搞卫生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杨曼在家里也只是做个饭，卫生这些都是徐衍自己搞。
杨曼一边擦头发，一边等徐衍忙活完。
徐衍将拖把清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晾了起来，察觉到杨曼有事要跟他说，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杨曼点点头，“我来了好些天了，楼里的邻居都还认不全，你给我讲一讲行吗？”
徐衍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欣喜，杨曼都试图去了解邻居了，是不是代表她开始想要留在这里了？
“当然可以，是我没考虑周全，忘记给你介绍了。我们这栋家属楼一共有四层，一层三户人家，其中只有六户是我们团的家属，另外六户是总军部队那边过来的，那边人多住不下，我们这边有空房，就挪过来了，那些你遇到打个招呼就行了。”
“住在我们家楼上的杨嫂子，以前她爱人是三连的连长，因公牺牲了， 现在带着孩子住在部队上，平时部队给发点津贴，剩下的就是罗嫂，张嫂，还有刘嫂，宋嫂一家。”
徐衍一一将部队上这六户军属介绍了一遍，在说到罗嫂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不太好说人家坏话，“罗嫂这个人不太好相处，你平时跟她来往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两人正在说话，门被人敲响了，徐衍走过去开了门，来人竟是小唐。
这会儿都已经快七点钟了，徐衍还以为小唐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小唐是来找杨曼的，让徐衍有些惊讶。
杨曼一听就知道应该是雪糕厂的事情有眉目了，招呼小唐进来，“吃饭了没有？”
“吃了的，嫂子，老余刚才来了一趟，说是他跟雪糕厂的车间主任说好了，同意你去批发雪糕来卖，就是价格没有量大的那些优惠。”
现在正值酷暑，雪糕厂的货不愁卖，能让她批发一些都已经很不错了，杨曼高兴极了，她笑道：“那我明天就可以去批发吗？”
小唐笑道：“可以，明天要我陪你去吗？”
徐衍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们要去批发雪糕？你要做雪糕生意吗？”
杨曼点头，“是啊，夏天雪糕好卖，先卖一段时间看看。”
徐衍有些不明白，“你拒绝食堂的工作就是想去卖雪糕吗？”
这话让杨曼有些不太舒服，食堂的工作比卖雪糕更高级吗？或许在现在的人眼中，一份稳定的工作确实比流动摊贩更拿得出手吧，但杨曼肯定是要做生意的。
杨曼没理他，也没打算麻烦小唐，“不用，我明天自己过去就行。”
送走了小唐，徐衍想再劝劝杨曼，“如果你是想找事情做，食堂的工作挺适合你的啊！你做菜也好吃，卖雪糕太累了，到时候得走街串巷，到处走，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冰箱啊，到时候你的雪糕要怎么保存呢？”
杨曼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徐衍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但是两人现在就算不是真正的夫妻，相处这么多日子，多少也算朋友了，她还是解释道：“我需要钱，在食堂上班挣的钱不够。”
“我可以给你啊，我的工资都可以给你。”徐衍脱口而出。
一时间，客厅安静了下来，杨曼既惊讶又尴尬地看着徐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你别忘记了，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徐衍本在为自己的唐突而赶到懊恼，听到杨曼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们的关系，心里猛地涌出失望，他甚至说不出话来，确实，他跟杨曼约定过，一旦杨曼想要离开，他们就要离婚。而杨曼之所以放弃食堂的稳定工作而选择去卖雪糕，也是因为那个工作挣钱更快更多。
杨曼转身回房间了，等她卧室的门被关上，徐衍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次日，杨曼起床，还以为徐衍上班去了，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徐衍正在客厅捣鼓着什么，一看是两个木箱子，旁边还放着一包棉花。
徐衍将小箱子套进大箱子里面，然后再将棉花塞进夹缝中。
一看，杨曼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昨天还在为徐衍干涉她而感到懊恼，没想到徐衍今天主动帮她准备起工具来了。
“起来了？”徐衍一边捣鼓，一边抬头看她。
“你这是...”杨曼指着木箱子，她不敢说出来，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多尴尬。
果然听到徐衍说道：“你不是想去卖雪糕吗？我给你搞个工具箱，到时候你雪糕从雪糕厂拿出来就得冻住，我小时候街上卖雪糕的就是用这种木箱子装，里面塞棉花可以保温，两三个小时都不会化，我在部队上借个自行车给你先用，回头买辆二手的自行车，你推着自行车卖，不然这太重了。”
杨曼见他为自己打算得这么周全，昨晚上的闷气也散了，心里还有些感动，“没关系的，我拿我的背篓背就行，别借人家自行车了，那东西金贵，哪能天天借，而且我这是小本生意，能不能卖出去都还不知道呢，我没有钱买自行车。”
“我买，反正都要买的。”徐衍说道。
杨曼坚持不肯借别人的自行车，等徐衍将木箱做好，里面塞满了棉花，中间再放一件徐衍的军大衣，就可以将雪糕包在里面保温了。
“你今天不上班啊？这箱子是从哪里来的？”
“部队上找的，偶尔耽误一下没事。”徐衍试了试，还是有点重，他担心杨曼背不动。
杨曼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去厨房给他煮面条去了。
上次的油辣椒被吃光，她今天再做一碗，徐衍也喜欢吃这个辣椒。
油辣椒的香气从厨房里传出来，徐衍走进厨房，“你又做了油辣椒了，好香！周团长这几天还在跟我念叨呢，吃了你的油辣椒就一直念念不忘。”
杨曼笑道：“那一会儿你给周团长家端半碗过去吧，我上次答应要教刘嫂，这几天太忙，也没时间。”
徐衍笑道：“行啊。”
杨曼舀了半碗油辣椒出来，徐衍端着下楼去了，等他端着空碗回来，杨曼已经将面条都下好了，在过凉水。
就着香喷喷的油辣椒，徐衍飞快地吃了两大碗面条。
吃了饭，杨曼找出自己的背篓，将木箱子放进背篓上，再找出两根布条，将木箱缠在背篓上，“我得进城去了，你中午要是回来就自己煮点面条吃吧。”
徐衍担心地问道：“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杨曼摇头，“不用了，我都去过好几回，找得到路。”
在徐衍担忧地注视下，杨曼背着箱子下楼。
她在部队大门口碰到了赵宝娟，赵宝娟黑着脸，领着一老两小往里面走，看到杨曼，挤出了笑容，“杨妹子，你这是去哪里？”
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杨曼也不客气了，“是赵姐啊，赵姐这是刚从总军部队回来吧？又是去举报谁了？”
赵宝娟脸色尴尬起来，假装听不懂，“妹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杨曼扫向那三人，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妇人，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见到生人都有些害怕，朝老妇人身边躲。
杨曼没理会，走了。
她径直去了雪糕厂，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顺利地找到了保安室的余富。
“嫂子你来了，你这木箱子都做好了啊，能不能保温？”
杨曼还真不知道，所以今天她只打算批一箱。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余富带她去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车间主任姓韩，是一个中年男人，余富说他有次碰见了喝醉的车间主任，将他给背回了家，那是一个大雪天，要不是他，韩主任早就冻死了，所以才承了他的情，同意批发雪糕给杨曼，本来工厂是不给她这种小商贩批发的，小商贩都得去大的批发商那批发。
杨曼提出今天只批发一箱，试一试，主要也不知道木箱子能不能保温。
韩主任也爽快地同意了，给她批发了一箱老冰棍，一共五十只，批发价五分钱，杨曼可以卖一毛，卖一根雪糕挣五分钱，这五十根卖完，她能挣两块五。
杨曼也没嫌挣得少，其实也不算少了，徐衍一个月工资也只有六十块。她要是接受食堂的工作，一个月也就十五块钱的工资。
杨曼谢过了韩主任，又请余富吃了一根老冰棍，背着冰棍就出来了。
她前些天没事就进城来逛，知道哪里人流量最大，将小摊摆在了人流量最大的商场门口。
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进出商场的人还是挺多，天热，人们都挺愿意花个一毛钱买个凉爽，杨曼的雪糕卖得挺好。
她还担心木箱子不保温，没想到卖了两个多小时，里面的雪糕还是邦邦硬的，保温效果很好。
“雪糕怎么卖的啊？”一个卷发的时髦女郎在她面前停下，问道。
“一毛钱一根，买五根送一根。”杨曼仰头回答。买五根送一根，她的利润就少了，但是这样的促销很管用，已经有几个人为此买了五根了。
女郎笑道：“我一个人吃不了五根，给我来一根吧。”
杨曼从箱子里摸出一根，递给她，“承惠，一毛钱。”
女郎笑了起来，“你还挺有文化的，怎么在这卖雪糕呢？”
杨曼有些意外，跟对方也不熟，于是笑道：“为了讨生活呀。”
女郎听了，掏出两毛钱，“那我多拿一根吧。”
“谢谢。”杨曼又摸出一根，女郎却没有接，看着她笑，“我吃不了两根，这根请你吃吧。”
杨曼惊讶，“那不行，我就是卖雪糕的，这不是占你便宜吗？”
女郎看着她出神，“你跟我姐姐长得真像，不过她已经过世了。”说完，她察觉到自己这样说不好，连忙道歉，“真抱歉，我不应该这样说。”
杨曼摇头，人海茫茫，很多素不相识的人都共用相似的脸，这很正常，“没关系的，逝者已矣，你要节哀。”
女郎惊叹道：“你读过书吧？”
杨曼点了点头，女郎笑道：“我爸爸很喜欢读书人，这雪糕请你吃，别客气，我走了。”
不等杨曼拒绝，女郎转身就走。
杨曼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女郎穿着时髦，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天真的年纪，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好，没吃过苦头，善意泛滥，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五十只雪糕，卖到下午两点钟就售罄了，挣了两块五毛钱，揣着钱，杨曼心里希望更浓了。
不过雪糕是应季的东西，过了夏天就不好卖了，到时候还得再找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