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人间庇护所圣兰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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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解无助和不安的黎罗来到阳光洒下斑驳树影的落地窗前，这就是室友为她预留的床位，枕在靠垫上喘息休息一会，视线便清晰起来。
黎罗看到杨隐礼那一席黑色及腰的长发，那张大气唯美的面容沉鱼落雁，她却不在意自己身上所穿的昂贵名牌，扯着袖子为她擦去汗水或已经干涸的泪痕。
黎罗深吸一口气，为她刚刚的小崩溃做出简略的解释：“这些年我完全蒙蔽了心思，到现在才明白，我其实都不认识真正的他们。
我也不能再多说这些了，我来圣兰尼就是想要隔离他们，安稳地重新思考我的未来，也不能牵扯你们到我那些混乱的事里…”
“不，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不会是一个人的。”那个比黎罗还要幼态脸的女孩开口了。
她的音色可爱，语调却十分稳重，神情真挚，仿佛天塌下来时她这个小个子能撑起全部！
看她扎着两个丸子头，眨巴着硕大的眼睛，坐在黎罗的床边，只要与其对视就会带着宠溺的姨母笑：“我叫付半野，现在我们是室友了，也是好友了。”
黎罗那有些眩晕的视线终于对焦到名为付半野的少女脸上。模糊的彩色让她渐渐擦亮了双目。
付半野是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尤其明显、稀有、夺目。
“你也好漂亮…”黎罗在入神中无意间说出了心里话赞叹了出来。
瞬间，付半野的脸从面颊到耳根，赤红到快要冒烟。
“…我是说，礼礼，我很高兴看到你有了新的朋友。你们都想帮助我，可是，这不是靠塔罗读牌、神秘学预测，就能救助我的…
唉，我今天实在有点混乱，你们就当我是太累说胡话了吧。”
黎罗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嘴开始沉默地整理她的行李。
她看向四周，了解圣兰尼都说是四人一间宿舍，可这里，眼前是落地窗，刺绣窗帘，头顶氛围灯，脚下跑着扫地机器人，三张平铺大床各占着充裕的空间，书桌柜子实木一体，全是金钱的味道。
她们甚至搬来了自己的最爱的收藏品，杨隐礼一排方形行李箱中装满了她的塔罗牌、水晶、灵摆，稀有钱币，简直是在地下城才见得到的顶级财宝箱。
而付半野五彩的床铺头顶，挂着一把私人定制的小型尼日利亚弯刀，鲜艳的钉子毫无规律地钉在墙体上，只为挂上各种匕首、手里剑和短双刃。
“哦…你们为了陪我一起上学把宿舍装修成了博物馆？”
杨隐礼和付半野相视点头：“我们不止是来陪你上学的，我们希望能成为你新的家人。”
黎罗手上的事都顿住了，回头看去。
两位室友此时不约而同摆出对称的站姿，一只手都搭在对方的腰上，另一边紧牵着对方，她们异口同声：
“黎罗，你前世是伟大的魔女，命中注定你的灵魂从不会改变。而我们，都是你的同类。”
正当黎罗还处在头脑风暴中傻站着时，她们把黎罗领向房间中心的方形波斯地毯坐下：
“重新介绍一下。”杨隐礼把黎罗夹在中间，和另一边的付半野牵着手：
“她是我在长期沉迷魔法时请来的神秘学家庭教师，激发了我通灵占卜方面微小的天赋。而她本人，是在【度洛克】视频网站上拥有百万粉丝的锻刀魔女。”
“锻刀？”黎罗瞳孔地震快速上下打量付半野那细窄瘦弱的身板，可爱活泼的脸蛋。
“嗯，我确实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付半野搓搓她的小手：“但有刀刃在身边，我的能量会很充足。魔法打铁越打越强！”
黎罗此时再回头看向背后来自一左一右互相紧牵着的两只手，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们…”
杨隐礼和付半野对视的笑容更加甜蜜：“如果你观看过网上疯传的录屏，你就懂了。”
鲜有关注魔法占卜的黎罗点击了播放按钮，看见杨隐礼加入了付半野的频道。
她们一个能占卜未来，为迷茫的客人解惑答疑；一个能挥动大刀，展开神乎其技的献祭仪式，驱魔护灵。
视频中，杨隐礼占据大多画面，从行李箱中挑选出了一副她心悦的塔罗牌。
身边的付半野一半红发一半白发，双瞳浅紫，纹丝不动地等待客户上线时，就是坐在画框里的萝莉娃娃。
“我的天，你们好美！”“哇真的！”“半野魔女，您好！”
画面连接，对面是三位年纪不大的青年，一个个凑近镜头欣赏魔女美丽的容颜。
付半野微笑点头，而杨隐礼没那么活泼，严肃且强势地说道：“你们想做什么魔法仪式，想知道什么？
我先提醒，如果三位要一起参与这次限时连线，对于事件信息可能会不再保密，但我依然会严格遵守保密条例…”
未等说完，对面其中一人毫不掩饰他的嘲讽：
“我不知道你们的平台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我看都是托儿，早就把背景告诉你了，或者你是个高级的黑客，把别人的信息非法黑出来了。
我是个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你们这么小就出来骗钱了，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是没看到，对方镜头外杨隐礼一听这话便一手握拳一手捞袖子，被付半野硬是按下了怒气，不动声色地安抚。
“嘿，别说了！”坐在中间的黑发小哥呵斥了他的朋友，试图相信有名的小神婆所以神色镇定，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否知道，我们要询问你的事是什么？”
杨隐礼的双眼浏览着每一个人：“中间的客人，你与你的女朋友分手了，想来找我做爱情魔咒绑定你和她重归于好，感情至死不渝。
画面右边的客人，你是个从来没处过女朋友的人，并坚决抗拒接受不合你意的人事物，也不接受别人的拒绝、打脸、高你一等。”“你！”
“画面左边的客人…您是半野魔女的死忠粉，谢谢您对我们频道的支持。”杨隐礼流畅无误地简单分析了每个人来此的缘由。
半野则拿出了一根黑色蜡烛，一只手罩住烛芯，熟练地翻开掌心，烛光已经散发出活跃的暖光照耀在她的脸上。
“哟，小屁孩玩火要尿床呢！”嘲讽声依旧忍不住干扰。
“哦，抱歉，中间的客人，你的女友和你的缘分已经结束，她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杨隐礼轻声说道。
“为、为为为什么？她，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她出轨了？她到底是什么原因？”
付半野盯着烛火，透过烛火点亮她紫色眼眸里的星星，补充解释道：
“其实，来我们这里做爱情魔咒的人多是女性客人，她们心怀满溢的情愫想要得到更多的爱以及回馈更多的爱。只需要出现一个，当时她们觉得非他不可的对象。
你的女友，曾经就找过别的魔女做过爱情魔咒，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渴望绑住你。”
“她爱我？她放弃了那个魔咒吗？”对方迫切问出真正的理由，甚至遗憾那时女友居然没成功！
杨隐礼一副想劝他封心锁爱的智者神情：“爱情魔咒，说白了，是把人的心掏一个大洞，把属于你的能量装进去填满。
可是这心上的洞口，连带影响双方的精神情绪是基本不可修复不可逆的。
会精神弥散，浑浑噩噩，除了爱情其余皆为尘埃荒芜，这是将你们的感情无限推近直到双方被挤压地血肉模糊。
你的女友也许不知道这个副作用，为了爱到永恒不渝，却爱到偏执不安，所以还要咒语保险。
可惜她找的魔女，不够格，咒语是失败的。她也知道她太过想要被爱的内耗感，已经快要杀死她。
于是，她选择和你和平分手，需要很长时间自我成长且治愈她自身，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打扰。”
付半野在话毕间吹熄了蜡烛，随着烟雾扑向镜头，让画面变得朦胧又逐渐褪去，对面客人的一切迫切和焦虑瞬间得到了安定。
两位魔女说道：“你们俩都自由了。”
正当画面中间的客人震惊地思索沉默时，右方的客人挤了上来：“难道不是你们什么爱情咒语太邪门才导致他们分手吗，在瞎编什么，他们之前感情好得很！”
“是你们关系太好了才会三个好兄弟同时参与线上占卜的吗？有两位可得擦亮眼睛了。
画面右边的客人，你从小生活压抑，父母管教严格没有自由，多次数落你，造成你习惯反驳、维护自己，并对他人刻薄、苛待。
而你选择的朋友，都是有亲和力的、善解人意、讨人喜欢的，因为只有他们能受得了你的性格。
而你还嫉妒身边的朋友拥有长久热恋的爱人，曾经还试图撬人墙角，你给那个女孩秘密发去大量骚扰信息，大家聚会时你故意给人灌酒，被拒绝时还打了对方。
这些在你的日记本和匿名博客上都有记录，皆是证据。”
杨隐礼一击爆料，对着镜头不屑又得意地笑了。
付半野看礼礼都说出来了，也想给屏幕对面的三人一些时间缓冲：“奉劝你们，都好好生活。
魔女可以做诅咒，但只以结束伤痛、终止斗争为目的。
还需记住，不论魔女的年纪、身份，客人们都请保持尊敬。”
“你xx，说谎！疯了吧你！在精神病院出生的吧！xxx，你这点年纪懂什么！”
这话让佛系如付半野的人都面色一沉，她再次拦住想要即刻反击的礼礼，她那声音清甜又坚韧：“既然来面见了魔女，那就做好灵魂被冶炼淬火的准备，否则，小心受伤。”
她无聊似的捏了捏她橘红的丸子头，却一瞬利落地抬眼看向镜头：“telieyannza。”
轰！屏幕那端，放在电脑桌上的马克杯里的半杯水突然变成了某种易燃物质，燃烧出一团高高窜动的火焰。
顿时，画面里一团乱，两位客人当即扭打了起来。
还有一位客人赶紧把马克杯丢进了水池里冲洗灭火。回过头也不着急拉架就重新奔赴电脑面前，得到了说话的权力：
“半野，魔女公主殿下！我很喜欢你！
我看完了你所有的视频，追了你的所有直播，收藏了由你锻造的维京斧，你的锻刀拍卖会我也去了，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我求你，求求你联系我！”
连线期间全程不爽的杨隐礼一见此状实在忍不住了，抢过更多画面，一把揽住身边正在思考回复的半野，倾身紧靠，捧起了少女可爱的脸蛋，两人欣然越贴越近。
追求者顿时感到双眼被刺痛，心脏被掰裂，失声无言，信仰崩塌，当场脱粉。
“本次的线上解疑环节已结束，愿您免受诅咒，再见。”最后的画面是杨隐礼晕花了口红的面容。
连接断开，而这段偷录的视频传至了全网，各种言论五花八门地投来，而两位魔女依旧是美丽且不可靠近的谜题。
“你们都好强！”看完视频，黎罗佩服地五体投地。不过细看现在付半野的面容，她有些疑惑：
“嗯…录屏是半年以前，半野你这段时间感觉长大好快…个子长了不少，脸也更精致了，像是长大了四五岁？”
付半野听到夸赞正开心着，但对这个疑问的解释有些为难：“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杨隐礼点点头，把手放在黎罗肩上：
“视频里一切都是真的，我们都是善用咒语、天赋异禀的魔女。
我们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寻求帮助的，只要你摘下蒙蔽你的滤镜，主动离开那些伤害你的人，只要做到这第一步，我们就愿意帮你。
魔女只要三五成团甚至组成集会，力量就会翻上百倍，我们一直在等你呢。”
黎罗抓挠一下后脑勺，自从离开家，已经被数不清的惊吓、惊喜砸得头都懵了。
杨隐礼和付半野仿佛是生于异世却声势同步的双生子，她们手牵着手，说道：
“放心吧，姐妹，我们明白你的经历，朽魔六翼或是堕落天使，他们都带不走你。
圣兰尼就是你的庇护所，姐妹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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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黎罗换上了睡裙，坐在了靠近落地窗的床铺上，她不想那么早入睡，她盯着窗外看了一会，瞬间又抽回神，可不能等来那个变态蹲在窗外把她连室友都看光了。
黎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回头掀开了被子，看到了隔壁两床的两个女孩还在欣赏她送给杨隐礼的见面礼。
因为没有足够的零花钱致谢礼礼，黎罗只能连忙画了一张肖像画给了她，也没塑封，也没上色，拿出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杨隐礼指着画里的眼睛鼻子嘴巴都一阵夸：
“你怎么把我画的这么好看啊！还原了我的美，还更仙了！这就是我理想的样子！你快多画点，我送去拍卖会就给你凑一套房！”
黎罗思考了一番：“要是我能靠画画赚独栋大别墅就好了。”
“那我住二楼。”杨隐礼立即参与黎罗的未来。“住三楼阳光好。”付半野也开始了计划。
“说来我有大概十套房子的继承权，你们想从中挑一套随便住住吗？”“不必了！”
黎罗和姐妹们呵呵笑一阵后就表明困意打算早睡。
闭上眼，一翻身。
没曾想短暂的开心无法在寂静的黑夜延续，那片致命毒液般的阴影依然会侵蚀内心。
“没关系的，黎罗，你做得很好。”那温柔地吐字，总会让黎罗想起在教室里和代宁修补习的时候。
“辛苦了，你真的做得很好。”塔楼主人把躺倒在冰冷地板上的黎罗扶起来。
黎罗摸到额头上溪流般的血痕，大脑仿佛经历了数十次大摆锤的摇晃，眼前忽明忽暗飘飞着金星，仿佛在体验濒死。
周围很冷，冷到她只有哭腔却哭不出来，也许是热泪混进流逝的血滴里了。
黎罗恍恍惚惚地被抱起，她能看到自己穿着的一身白纱裙，被染黑了，顺着她的头顶，由她自己的血一点点染黑了。她狼狈不堪，站在阵符中央瑟瑟发抖，用仿佛能呐喊出声的绝望眼神看着图圈之外的代宁修。
他再次抬眼对视过来时，已是一片漆黑混浊的眼瞳，那是生于宇宙的黑洞，不容质疑地命令她听天由命，他就是天，暗无光明的上天。
…
黎罗稍微能平顺地呼吸时，听觉和知觉首先恢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送到了一众女仆手里。
她们快速地脱下她身上的裙子，抬着她来到早就准备好热水的浴缸前。
黎罗的第一反应是：她们要溺死我…
求生意志让她被疼痛覆盖的每寸肌肉再次爆发力量，她推开身边的女仆，还知道先抢下一个女仆的围裙先围在身上，一股脑只想往外跑。
“啊！”黎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双脚踩着血滴，在浴室门口紧急停下，就算她慌不择路，也不敢直接撞在代宁修身上。
“怎么了？要我亲自为你清洗吗，夫人？”代宁修微笑着直视那双恐慌的眼睛。
黎罗这一刻眼泪决堤，她咬着牙问：“你这样做，怎么能说你是爱我的？”
听代宁修那声细微的嗤笑，黎罗确定，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这就是为什么仪式结束后，需要好好清洗。是修复肌肉的痉挛，助于镇痛恢复，最重要的是得删除你的记忆，不然回忆带来的疼痛，你目前难以承受。
但我保证，等你靠仪式快速恢复魔女的力量，长出所有魔角，你会感谢我，因为没有人不爱这份天赐的力量。以往的你，都接受了。”
代宁修朝黎罗靠近一步，黎罗只敢退一步。
直到她的脚掌踩回了瓷砖地板，踩回了原本走过的血脚印。
代宁修微笑着，顺着黎罗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腕处：“你确定要拒绝接受删除记忆的咒语吗？听听你脉搏的声音，快过载了。”
“不许删，谁都不许删…”黎罗凶狠地瞪着代宁修，眼泪却流下来滑落在对方的手背上。
他的下一句话更让黎罗站不住脚：
“希望你别介意我有些黏你，因为我等不及我们成婚的那天了。”
女仆们的手布满了黎罗的手臂，紧抓着，把她塞入了浴缸。
热水在奋力钻入毛孔，黎罗的力气一瞬被抵消殆尽，还未待她在池中躺好，身体就往下陷去。
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口鼻被淹没，黑色的发丝漂浮在水中，红血氤氲扩散开来。
“睡不着！”
黎罗喊了出来，把自己从回忆里喊醒，差点就喘不上气。
“黎罗，我们给你施一个安睡的咒语吧？不然明天上课怕你起不来。”杨隐礼从身后拍拍她，都把黎罗吓得身体抖了两下。
“不用…”黎罗揉着幻痛般的头皮前端。
“如果你想学咒语防身，我们就把所有的所知所得教给你。”杨隐礼安抚着她。
黎罗有点沮丧，重点不是学不学咒语的问题，是如何把那个生根在心里、谁也打不败的恐惧给摧毁。
“我不想当魔女，我也不想学咒语…我一毕业，就辗转于深山老林、无人小岛还有外星太空去吧…”
杨隐礼听罢：“记得我家赞助过荒野求生的节目，在深山老林有个不错的树屋。”
黎罗鼻头一酸：“礼礼…”
随即一声碰撞让黎罗有些懵，她亲眼看到付半野张开双手，念出咒语，就隔空把杨隐礼的床平行推向和黎罗的床拼在了一起。
“这样应该会安心些吧。”付半野沿着床，带一身困倦蠕动了过来。
黎罗眨巴着眼，看到身边一左一右安睡着漂亮脸蛋，睡姿静谧可爱，长发香香软软。
看来还需要时间适应有魔法咒语能达成万事的生活，以及拥有闺蜜一起的生活。
黎罗轻轻躺在了床上为她预留的中央位置。
忘记关上的床头灯也在她合眼时无声地熄灭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