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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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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半下午。

与平日里冷清的样子相比,此时昌世老汉的厅堂里多了不少人气。他的四个儿子正坐在他那张旧木八仙桌上话事,说的正是两天后去送柏林大女子五十岁生日的事宜。

这是一栋旧式的黄泥巴土砖老宗屋,木梁灰瓦。有前后两个厅,昌世老汉现在住着的正是老屋的前厅,前厅一个洞门通往后厅,通道两边各两间房,左边的正是昌世老汉的灶房,黄泥巴矮墙,墙上嵌了一口瓦钵。一个土灶,一垛柴,一口水缸,就是这个灶房的所有摆设。穿过昏暗的通道,一道门槛拦住,门槛下连下三个台阶,就来到了后厅,这里可比前厅要宽敞得多,空旷的厅堂正前方紧挨着墙根摆了一张长长的旧神台,左右两边各三间房,往外就是一口天井,穿过天井是一扇对开的老木门,木门外就是一块石子场地,半截土墙围着的,土墙外是两口连着的水塘。

这栋老屋原先也兴旺过,这里面原本住了七八户人家,都是沾点亲带点故的关系,房子是大家一起建的,东家三根梁,西家十块瓦,就这样建了起来,后来其他家都另起了新屋搬走了,就只剩昌世老汉一家三口和住后厅的敏世一家。其实敏世一家只在这厅靠门的地方垒了一个灶台煮饭,他住的地方是出了后门,左边紧贴着建的两间红砖屋。除了这两户人家,其他人家的房屋都成了猪牛圈,还有的成了柴房。

“五十岁也算大生日,你们作为娘家弟弟怎么都得表示表示。就是买个什么好呢?伤脑筋。”昌世老汉望着几个儿子说道。

三个成了家的儿子都低着头吸烟,心里盘算着买个什么东西才最划算又不丢娘家人的面子,只有老幺不用操心,他一脸轻松地坐在长凳上。没成家自然轮不到他来操这份心,他的份子爹妈管了,名还是他的。

大家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小弟有丰嫌无聊便出门去大队附近晃荡了,那里两家店子现在专门开放给打牌的人,一天到晚都热闹的很,老老少少的男人有事没事就喜欢转到那里去看看。陈有丰也打,但他没票子,大部分时候是看人家玩,顺便找人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肖家一直窝坐在门边的矮凳里,面前抱着一个火笼。她见几个儿子干坐着,便起身摸着到屋里,她揭开米缸上的木盖子,弯腰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子,袋子口扎得紧紧的。她拿着袋子出了房间门,径直走向八仙桌,把红色袋子放在桌上,笑着对三个儿子说:“吃花生,自己解绳子,我眼睛看不清。”

老二有登拾起红色包裹,把缠在口子上的几圈绳子解了下来,把里面的花生倒在桌上,父子四人就吃了起来。

“啊呸、呸呸呸……”最先吃到嘴巴里的有和连连把嘴里的花生吐了出来,向着他妈说到:“妈。啊呀,这都坏了!”

两个哥哥嚼了嚼嘴里的,也吐到了地上,说:“哎呀,是坏的。”

他们的妈愧疚地笑了笑:“哦。可能是坏了。还是过年炒的,一直放在米缸里,你爸昨天还吃了一小把。”

“莫吃了,吃不得。”三个儿子对两人说到。

他们爸妈没有答话,肖家又回到了她那把矮凳里窝着。

“妈,你真不去?”。老二有登问道。

“不去。我一个吃斋的,去做什么?添乱?再说讲烂了话的,你姐也不见得会喜欢。”肖家沉下来脸。因为小儿子有丰一两岁的时候常常生病,她听人说要银项圈套住才会保平安,而屋里又没有钱给打一个银项圈。因此她去了柏林大女子屋里讨要当初送出去当嫁妆的银项圈,说好借来戴一年。大女子当然不肯,觉得她偏心得很,两人当下闹翻了,大女子心里有怨恨,从那以后就更少回来羊山了。

其实不光大女子,就是几个儿子也对她颇有微词,因为她年轻时的一些脾性。还有小女子常在几个兄弟姐妹间说:“妈是最蠢的,我翻山越岭从前梅岭摘杨梅回来。她倒好,人家一哄她说,肖家,这杨梅好吃得很呢!她就恨不得都送给人家!”。这些,肖家心里都清楚。孩子们正是调皮的那阵,一家人,饭都常常吃不饱。她清晰地记得,几个孩子勉强吃了一点后,到她就没吃的了,于是她偷摸着到学友家屋侧捡学友妈丢出来的红薯皮吃……。人在吃不饱饭的时候,脾气就容易出来。又碰到孩子不听话,她就打。是真打,有财,有登,有和都被她用凳子劈过。所以几个儿子心里都或多或少对她有怨言。就是最宠爱的有丰也对她有所不满,肖家见有丰手里有点票子就与人打牌,乱花乱用,于是不愿意给他票子,她想帮他存着娶老婆。有丰不懂,他只知道老娘抠门得很,家里的收入有他一半功劳,却不给他票子,他心里不舒服,三天两天给脸色给他妈看。

“你妈不去就不去,不叫她。免得到时候难看。”昌世老汉说。

于是四个男人继续抽烟想了一阵,还是陈有和脑子活套些,他提出来:“要不就买一面匾,田中镇有得卖,现在田中镇那边送礼有送这个的,是个时新玩意。”

“贵不?”大哥有财问。其实这也是二哥关心的问题。

“还好吧,听说四五十吧。我们三个人摊就一人十多块。”

“好,那就你负责去买。”大哥发话,三兄弟达成一致。

陈有和第二日就赶到田中镇去将匾买了回来。

到了第三日,各人在家吃过早饭,换上了客气的衣裳鞋子,到昌世老汉的屋里集合。一大家子十六口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了村,上了往什马的泥巴路。

现在时间还早,天气也冷,除了个别顶勤快的在地里劳作,就只看见一头两头黄牛在啃田里边的干稻草。光秃秃的树上停满了不知名的小黑鸟,人一走近,就如同被风卷起的黑色树叶一般,四散飘去。

陈有和与三个兄弟走在前头,他手里提了一面长两米宽一米的画匾,木质的框上裱了一层油纸彩色山水画,空白处几行毛笔字:

祝大姐身体健康,阖家欢乐!——大弟:有财;二弟:有登;三弟:有和;小弟:有丰;贺。

画的面上镶了一层玻璃,框的上边沿一根红色的绳子吊着。别说,这样的时新东西往厅堂里显眼的位置挂上,那可是要面有面。

走了一段他热了起来,就将匾递给身边的大哥,他自己停下来脱了毛线衫搭在肩头。这匾还挺重,几兄弟换着提也就轻松得多。

昌世老汉佝着他那龟壳似的后背,艰难地往前移动。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背在身后。因为常年的劳作,加上一些遗传,他的背早已经驼得像一座小山。

他和三个儿媳,还有孙辈们走在后头,孩子们倒是开心得很,一个个穿着客气衣裳,又蹦又跳。

天空很蓝,空旷的黄土路上不时跑过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响,伴随着阵阵白烟和一股黄灰。他浑浊的眼珠望着这黄土,心里有点凄凉——自己就如同这扬起的黄灰,即将归于尘土。

昌世老汉一共生养了六个子女。他自己有兄弟姐妹三人,他是老二,上头一个姐姐嫁到了陶家沟,往来较少。还有一个弟弟,前几年在新村油麻做了房子就搬走了。他那一辈因为人丁少,遭了别人的欺负,所以到了自己就想着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有出息!事与愿违,四个儿子没一个有作用的。老大有财是个死脑筋,脑子不活套。人倒是踏实肯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作田能人。几兄弟里就属他日子过得好点,今年还在原来的集体鱼塘边打了地基,准备盖新房。唯一的遗憾就是:四十多岁的他没生得一个儿子。老二有登木讷少话,到了二十六七岁才讲上一个矮女子,他人也不懒,但是日子一样过得艰难。老三有和呢最不省心,一日到夜在外边同那些后生打牌。最小的有丰倒是有点小脑筋,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嫁出去的两个女子就不必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都与娘屋里无关。

昌世老汉奋力地迈动着他那两条老腿,心里盘算着一件大事。

同在一路走的三妯娌并没有什么话说,她们大部分的时间是隔得远远的赶路,偶尔停下来也是管教自己屋里的小孩。

“哎呀,莫死刁,你个短命的,看看,一身衣服溅得污脏了,怎么见人?”人群里,一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圆脸女人尖声骂了起来,并扯过一个八九岁的女子,狠狠地拍打她的屁股。

这是昌世老汉的大儿媳——香娇。昌世老汉的这个儿媳是三个儿媳里最泼辣的,她屋里的几个女子常年挨她的打骂。香娇真如媒人说的那样,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你看,几个儿子里就属她屋里最好过。不过,昌世老汉有时又觉得她精过头了。有一回,大儿子屋里供柴火到尾了,该轮到有登,可是他的灶房里还有一捆有财屋里给的,没烧完的稻杆,有财老婆晓得了,非叫有财拿了回去。她原话是这样说:“就是拿回来丢给牛吃,烧在地里当肥,也别好上你那穷兄弟。本来也是,我们一个月已经到头了,凭什么让他占了便宜。”。于是,有财乖乖地找了个借口将那一捆稻草要了回来。昌世老汉也气,不过他也懒得管,孩子成家了,各顾各的。

其实,香娇不止对两老这样,她对自己以及自家的四个女子也同样精打细算。今年的端午节,她屋里炒了一盘油滋滋的辣椒炒五花肉。一两个月没吃肉的三女子夹起一片薄薄的肉片就放进嘴里,立马被香娇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三下手指头,并恶狠狠地骂道:“死人,吃了去死!一片肉一口就包了!记住,一片肉要分三次吃,咬一小口吃一口饭。”,从此,她的几个女子都自觉少吃菜,免得被骂。

谭家英并不喜欢她这个大嫂,应该说颇有成见。在立生不到三岁的那年,屋里没油炒菜,她便想到去找大嫂借一点,大嫂屋里肯定有。当她端一个小碗,穿过十几户人家、两条小巷子,来到大嫂的屋外喊叫了两声:“大嫂,大嫂。”

“做什么?”屋里正在门边炒菜的香娇不耐烦回到。她晓得,没好事。死男人的几个穷兄弟能有什么好事?

谭家英端着碗进了屋,见大嫂正在炒菜,她站在门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嫂子,我屋里没油下锅了,找你来借一点……”

香娇听了,马上拉下脸,大声嚷道:“没有,没有!我自己屋里一大家人都没得吃。”

接着又奚落到:“你还来找我借,我不去找你借都不错了。你自己平时不扣着点用,有的那阵就大花乱用,到没有了就来找我借?是我,都开不了那口!”

谭家英顿时脸色铁青,酿酿跄跄地出了有财的门。

一直在灶下烧火的有财等弟媳走远了,才小声地埋怨到:“你也是,人家都到屋里来了,就给她倒一点,应应急。人家看着你灶脑头的一大罐茶油,你说没有……”

香娇沉着一张脸,狠狠地用手上的锅铲敲打了几下锅边,咬牙切齿地说到:“我就是不借给她!如何?你自己还没有一点数,你那个成天睡在牌桌上的赌鬼老弟,还指望他还?今天借了油,那往后什么都朝你借!”

有财听了,觉得有道理,还是自己女人有划算。他很庆幸,当初媒人给自己拉了一个这么会过日子的老婆。看看自己这一间半的小屋,虽然同样是黑泥巴地面,可窗户上已经安上了两扇推拉的磨砂玻璃窗,这在村里还是蛮少见的。吃饭的桌子也是时新的蓝绿漆木方桌,还配了四张新的靠背椅子,两个七成新的保暖瓶。斗床上还挂起了一床半新的蓝色蚊帐。一张木梯立在斗床后边,木梯通往阁楼,木板的楼面上摆放了一张木床,这便是四个女子睡觉的地方。

一木墙之隔的弟弟,有登一家就完全不一祥。他的楼上并没有做阁楼,一眼就望见黑漆漆的屋顶。还因为有登那边的窗户被一两米之隔的一栋屋子给档住了光线,所以他的屋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暗无天日。有登有时也气恼,就凭他是大哥,就选走了好的。有登那昏暗的屋里进门的门后就是一个木尿桶。进门一两米的地方,靠右手边的位置是一张顶着墙放的红漆斗床,床尾斜立着一根带钩绳的扁担和两个黑色的小水桶。屋子的中部就是那个被挡住光线的木窗子,窗子上一到冷天就会被蒙上一层透明薄膜。斗床的正对面两三米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小的原木桌子,配了四张原木方凳。角落里堆着锄头等几样做活的工具。再就没有别的了。有登一家煮饭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小的泥巴灶台,天冷的时候就搬在屋里做饭,天热的时候又搬到屋外,厅堂的后门口边。因为这厅堂是有登,有财,还有同组的一户人家共用的,因此两户人家对于有登老婆在厅堂里煮饭的事很是有意见。

对于刚刚大哥大嫂对弟媳谭家英的奚落,墙这边的有登老婆——丛莲已经听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她不会去老三家告密,她本身是个闷葫芦,虽然跟一墙之隔的大哥大嫂一家没话说,跟老三媳妇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没必要得罪人。

谭家英对二嫂倒是没什么意见,二嫂是个闷葫芦,对谁都不多说一句话。加上两家人中间弯弯绕绕隔了十几户人家,所以走动得少。还没有她与莲香、正英的关系好。

现在,一行人走过了祝坊的几户人家,一座石桥就出现在了眼前。过了石桥,又走了一里多路,就到了柏林村。老大有财领着大伙拐弯进了一条小路。

“喏,水塘边最新的那间有吊楼的就是姑姑家了。”有财家的大女子长英指给弟弟妹妹看。她年初才因为姑姑家搬新屋来过一回。

跟在旁边的孩子们听到这话都加快脚步,兴奋地朝她指的方向望去。一栋白墙灰瓦的二层新屋立在一口水塘的右边。

那屋的马口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或坐或站着说笑,地上还有一地的红纸屑。

“啊呀,亲家来了!”昌世老汉的女婿方有人认出了他们,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跑进屋里喊:“嫂嫂,你娘屋里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妇女从大门里走出来,她便是昌世老汉的大女子:大妹。

“爸爸,来了。老弟、弟媳们都来了。娃娃们。好好好,都来了好。”她咧开干瘪的嘴笑着,露出缺了两颗牙齿的牙龈。

“嗯。”昌世老汉轻轻哼了一声。

跟在身边的儿子儿媳喊了一声:“姐姐。”

香娇一改路上严肃的脸色,脸上堆笑着站到陈大妹的面前,亲切地说到:“姐姐,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陈大妹屋里的日子相对几个兄弟好过,香娇不用担心她会来占她的便宜。相反,说不定还能让她帮上点忙。

陈大妹笑着拉住香娇的手,说到:“哪有让客人做事的理!没什么事,你姐夫这边好多的亲戚都来帮忙来了,用不着你们做,你们只管去坐着烤火。”

说完这些,陈大妹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吩咐身边的女人,“哦!快去门背后拿两封爆竹出来放。”

那女人便在门背处拿出两封手臂长的鞭炮,点燃了丢在地上。

农村里规矩,这年第一次来的客人是要放鞭炮迎接的,侄子侄女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头一次来。

等鞭炮响过后,大妹才把众人迎进了厅堂左手边的一间屋里。随后从柜橱里端出一盘果子,说到:“娃娃们就在这里玩啊。”

“来,女子,这是你妈叫我带来的二十个鸡蛋,自己喂的鸡。还有那块匾是你几个兄弟买的。”昌世老汉把一个布袋子放到柜面上。

“哦,好好好。不用去买这些的,人来了就好。”

四个弟弟又从裤兜里拿出红包塞到她手里,她连说:“有,有”。她接过红包,塞到身上斜挎着的小包里,与众人交代了一番就返回去灶房里了。

到了中午正式吃饭的时候,昌世老汉以及四个儿子,作为娘家的亲戚,被请上了几个主桌的上席,女婿李朝仁的几个侄儿兄弟分别在桌上照应着,与他们敬酒、劝菜。一顿生日饭从正午吃到半下午,女人和孩子们是早早下了桌,只是有那么几个爱酒的男人赖在桌上划拳喝酒。

昌世老汉年纪大了,吃不动,不一会儿就下了桌,一个人转到女子的灶房里。陈大妹正坐在灶边烧水,旁边还有两个他不认得的妇女在洗碗。他女子见老爹来了,说:“爸爸,吃饱了哇?冷吧,等一下给你提个火笼进去。”

“饱了,年纪大了,吃不得什么。”昌世老汉答。没说两句,他便转身回了房间。有财,有登,有和三家人家也已经回到了房里。几个大人各自无话,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不一会儿,陈大妹就提了一个装了一瓦兜木炭火的火笼进来,放到昌世老汉身旁。昌世老汉叫住她,又打发了屋里的孩子出去玩。他起身关上门之后坐到火笼旁边,用双腿把火笼夹着,整个上半身靠在上边。这才慢慢说道:“女子,你老弟有财的事得上着点心。你说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生到儿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呢,到了这个岁数,说不定哪天就去见阎王老爷了,心里就操心有财这事。”

“说什么胡话呢!”有财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屋里的其他人不好出声,一个个都竖耳朵听着。

“你讲呢。没个儿子,人家就要在背后戳你脊梁骨;等你老了,身边没个人照应。死后,更是连一个挂纸的人都没有!就只晓得天天守着那几亩地。有那几个票子有什么用,能带到棺材里?”昌世老汉直直地盯住大儿子训到。

这些,陈有财不是没想过,就是没个人牵头。前几年,他爸也提出要有和或者有登生了儿子过继一个给自己,可两人都没同意,况且他们两家也只生得一个儿子,又赶上计划生育。也怪自己命不好,屋里女人连生了六个女子,一个还因为得天花没了。到这个年纪,更是指望不上了。

昌世老汉继续说:“按我的想法,要不就去外家抱一个来,最好是远点的人家,孩子就算长大了也不得同亲生父母往来。”

陈大妹很赞成,她小声说到:“是,是呢。就我屋门前的这户人家也是抱的一个儿子,现在都七八岁了,也挺好。”

“这事还得你这个当姐姐的来操心,你这里离什马镇近,人来人往的,多留心着点。”

“好好,会的。亲弟弟的事,我会记在心里。”

门外有人在喊:“大妹、大妹”,陈大妹就匆匆出去了,屋里的人也没再继续说这话。

一行人留下吃过了夜饭,趁天黑透前要赶路回去。陈大妹在小包里翻出一叠红包,叫来儿子找出写有四个舅舅名字的来。红包找出之后,她就将众人的红包一一还了回去。

这是他们那的风俗,办酒席是不收礼的。来人红包还是照包,红包背面还会写上名字。主人家也会收,只是会在客人走之前还回去,没来得及还的,就得一家家送了。

昌世老汉一大家从女子屋里出来,天已经黑了。他们踏着星光,打着手电,沿着来时的路朝羊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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