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不来的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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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3日，整个白天，她未主动给我发过信息。我幻想今天应该和她聊哪些话题。
站在治疗区向窗外望去，忽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可惜今天并没有太阳，我幻想自己靠着窗户，阳光打在白大褂上，我咬着笔帽，脑子里不断涌出浪漫的情话……
太恶心，太肉麻！我颤栗地走来走去，心却坠入了最深的海洋。
晚上六点，我在网吧上网，故作浪漫的同她玩起了默契游戏。
‘你最喜欢的歌手，给我3次机会猜一猜。’‘ 好。’
‘周杰伦，林俊杰？’我故意保留了一个名额。
‘对，周杰伦的歌比较多一点。’
‘我最喜欢听周杰伦的《夜曲》，前奏简直无敌。’我傻乎乎地想着要不要苦练《夜曲》钢琴谱，弹给她听呢？ ‘啊…《夜曲》啊，好像没听过。’
如果她真的喜欢听周杰论的歌，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夜曲》呢？我奶奶都听过！我忽然明白她说自己喜欢周杰伦是故意的，真是个高情商的女孩。
接着我让她推荐了几道最近正在听的歌曲，结束了今天的谈话。她每发一条信息都要间隔几分钟，在干什么呢？说不定在看电视剧。
我打了会游戏，离开网吧，边散步边戴着耳机听她推荐给我的歌曲。《触及》《阿拉斯加海湾》，还有两首韩文歌，‘有些人一旦动心，暧昧日夜不停…’她是想通过歌词告诉我什么吗？
‘上天啊，你是不是还在想念她…’这歌词也太…
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揉着酸胀的眼睛，不断地剖析着歌词。我希望从中能找到她想对我说的话，可我只找到了她想对前男友说的话。
‘算了，苦情歌嘛，现在流行这个。’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一个相亲对象上班的地方，她嫌弃我年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22岁的你搞不定，总不能连19岁的也搞不定吧？在情人节到来之前一定拿下她！‘下周三，还有7天，瘦到170斤，一天写3小时东西，然后约她出来见面，就这么定了！’
我本想跑步回家，这样更有利于减肥，然而大街上人太多，还是算了……
2021年2月4日，今天我休息，写了一会东西，骑车到震雷山逛了一圈，路过她家楼下，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突然感到莫名的害羞，加快车速溜走了。
下午还是没克制住欲望，跑到网吧打起了游戏。我在心里疑虑她为什么从不主动给我发消息，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激动的打开手机，连鼠标都丢掉了，原来是雪姐发来的消息，她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在高铁站附近的美甲店工作。
她找我吐槽她的男朋友，我告诉她我正同一个女孩聊天，也是为情所困的阶段。
‘雪姐，教我怎么和女孩聊天！’ ‘我不会。’
我们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在我第n次因为看消息而阵亡，被队友亲切问候后，我终于按捺不住了：‘雪姐我现在去找你。’‘神经病，我上班的地方在高铁站。’
‘不就十几公里？’我骑着共享单车，迎着寒风，向目的地骑行。在20岁时你因为十几公里，因为冬天而去不了的地方，我不知道你这辈子那个时间段可以去。
我在她工作的美甲店外扭捏了一会儿，发信息给她：‘我可以进去吗？’‘不可以。’
我轻巧地闪了进去，看见雪姐像猫咪一样缩在桌子上。
“哈喽！”我打了个招呼。 “和哪个女孩聊天耶？我帮你看一眼。”我把手机通了过去，请求指点。 “妈耶，你个老直男！”
已经晚上6点半了，即使我不找她，她也应该知道这个点我有时间。
‘可她不会主动给我发信息。’我忧伤地想着。
“我信息问她吃饭了不。” “你这不和我聊的一样嘛！”
“叫你问你就问，废话咋那多？”
‘吃饭了吗？’输完这四个字，知道按对方的节奏，还要过几分钟再回，忽然想起今天的运动量还未达标，便对雪姐说要出去跑一圈，马上回来。
“手机放这，她回信息你去帮我应付着。”我已经做好了跑步姿势，一蹦一跳踏出门外。
我跑的不快，自我感觉很有节奏感，尽管没吃晚饭，但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我又找回了那种新鲜生命的欢快感，血液在不停地更换，没有什么能够将我击倒。
一路上歇了3次，跑了15分钟、双腿僵硬，小腹有胀胀的感觉。我想说：‘如果她愿意做我女友友，那么就她了，这辈子别再换了。’然而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很快跳了出来：‘忘记你的规定了吗？这是一场注定分手的关系。’
回到店内，我累的扶着桌脚喘气，不是说故意装出这一个样子来证明什么而是我真的很累。 “回信息了吗？” “回了，在和朋友吃饭。”
“那算了，不聊了。” “你个老直男呢！你早晚得聊崩！”
接着雪姐在聊天框输入:‘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然后点击发送。“雪姐，你干嘛呢？”我想抢走手机撤回， “你今天本来想和她聊点啥？”“不知道，这才第三天，我打算问她喜欢不喜欢玩游戏，我们可以一块玩游戏。”“这不就得了，晚上给你发消息接着问呗！” “不想打扰人家的生活…”
“你去求吧，趁早别谈恋爱了！”接着雪姐又向我倾诉与男朋友之间的不愉快，我又化身成了情感导师。
该说的话说完了，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又想起还有点东西没写，这样下去赶不完进度了。这种有节奏的匆忙生活真棒啊！我急匆匆地向雪姐告别，骑单车回到家里。
晚上10点钟左右，那女孩竟真的给我发来了信息：‘到家啦！’我想起雪姐的叮嘱——她回你消息马上告诉我，再让你聊早晚聊死了！
于是我连忙@雪姐：‘她回来啦。’‘行，让她先去洗漱然后躺床上。’这也太肉麻了吧！我没听雪姐的话，问她与朋友玩的开不开心，10分钟后回了一句：‘开心。’我怕再这样下去自己被急死，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有没有喜欢玩的游戏？可以组队的那种，可以一起玩游戏。’
‘不好意思，手机内存太小，最近准备换一个。’接着我们探讨了华为和小米手机哪一部更好，一聊起这个，回复速度相当的快。看来她也不总是很忙嘛！我有过短暂的疑虑，但很快又消失了。
我记得隐约听弟弟说过认识卖手机的朋友，可以帮忙问一下价格，心想这是一个加分的好机会，便主动出击：‘认识的有卖手机的朋友，可以帮忙问问。’
‘行，那谢谢你啦！’眼看时间已经过了10点40，我便故意问她晚上几点睡。
‘12点以后吧，我熬夜。’我略感遗憾地发了句：‘我先睡啦，明天还得去医院。’收到她的回复后，做作的发了个‘晚安’，仰望天花板，忍不住感慨：唉，总有年轻人在走我的老路。但我也没有资格劝阻，想起雪姐有一次说过她经常半夜两点不睡觉，便向她开炮：‘你们女孩子为什么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呢？难道你们非要充当某种东西身上的挂件才能有安全感，才能顺利的继续生活下去吗？女人最重要的是爱自己啊！早点睡吧，别熬夜了！’发完这一长串，我感觉很爽，长舒一口气，上了个卫生间。
‘你有病吧？发这些干什么？欠揍？’雪姐的致命三问，我只好跟她解释，因为我的聊天对象喜欢熬夜，我又没有资格劝阻她，只有来渡化雪姐。
‘滚，不需要。’‘ 要是她回信息有你一半快就好了。这不，5分钟前发的晚安，现在还没音呢！’ ‘你以为谁都是我啊，抱个手机陪你聊天！’
在我睡着之前，总算收到了女孩回我的：‘嗯。’
2021年2月5日，今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实讲我并不是很清楚。早上刚醒我就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问弟弟关于手机的事。她对手机的兴趣明显要比同我聊天的兴趣大的多，这点，从她回复信息的速度就能看出来。我隐约觉得她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只是并不想理会我的消息罢了。每次也都会回复，内容除了有点冷谈之外倒也无可挑剔，只不这有点不太重视的感觉。
‘今天和她聊点什么内容呢？’在与女孩聊天方面我是个新手，不好好规划一番就会不知所措。
晚上九点钟，我坐在床上写一些总是令我不知所措的文字，同时发消息给她：‘在干嘛？有时间聊天吗？’
二十分钟后，在我即将忘记自己给她发过信息时，她回了一个字：‘好。’我尽量说服自己心里那溢满的烦躁与不满的因子：‘没关系，女孩矜持一点很正常。’
我遗憾地告诉她手机的价格我问过了，只能便宜一，两百元。我本来以为至少能打对折的，因为很多人告诉过我手机的成本很低。可人缘甚广的弟弟说的很干脆，他还委婉地告诉我：“手机这个东西，二手的是真香。”
我这样告诉她：‘买手机的时候可以叫上我吗？可以帮点忙。’我的意思不言而喻，我知道我有点太着急了，我总是很着急。不过我是真心想去帮忙的，甚至可以为她出一部分钱。白天在医院里我还在想：‘如果真的谈了恋爱，晚上是不是应该打点零工什么的。’我不想让女孩子因为钱而感到为难，我希望由我来想办法。
‘不用麻烦你啦！’她的回复客套且疏离，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知道我们互加微信的目的。难道19岁了爱情方面还没开窍？不可能啊！如果对我没兴趣对的话，何必要亲自来我家，并且愿意加微信呢？难道真如雪姐所说，是我聊天的问题？
我百思不得其解，后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我感到有点不舍服，不是因为被心爱的女孩拒绝，老实讲我对她还没有感情可言，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怀疑与失望。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看最近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看一部你喜欢的电影，一起吃个饭。’我已经等不到下周三了，我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东西即将破裂的危机感。我把手机压在身下，闭目凝神。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我才能听见平时听不见的细微声音 我分辨不出那声音的形状，由来，只是空洞乏味地听着。
我在默默等待着，等待死神的宣判。我不是那种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从来不是。20年的生命里，我与女人的故事少的可怜，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理清的关系。
手机终于响了，我不敢去看，我突然很想写点什么，我又想起来一个新的故事可以写上一会儿。
我把手机握在手里，暗自猜测结果，成功或失败。‘百分之九十八点三失败，百分之一点七成功’，我笑着告诉自己。
我所有的预测都会失败，唯独预测这种事情准极了。电视台真应该请我去参加婚恋综艺节目。
她回复了三个字——‘不用啦’外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我真的不怎么喜欢表情包，尤其在这种时刻。
‘我觉得见面可以有助于增进了解，有些话信息讲不清楚。’我点击发送，那种孤注一掷的疲意感再次袭来。
“可怜的陈阿端！”我想起徐时雨那家伙的话，那独特的腔调，他总是喊我‘陈阿瑞’而不是‘阿瑞’。他是因为什么说我可怜来着？我想不起来。
又等了好久，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其实没必要了解，因为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行，我懂了，好吧！’我坐起身，呆愣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两年前姥姥就说过：“给你说了个对象，长大后谈。”所以我一直有种隐隐的期待，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局。
我不知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怎样，至少要比大多数人坚强，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种小事何至于谈论什么‘心理承受力’呢？我下床关灯，突然想起三天前定的三个准则：‘注定分手、不谈写作、不影响情绪。’现在像三个巴掌一样甩在我的脸上，‘嗨，人家根本不稀罕陪你玩，你还搞什么傻规则！’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是几点同她聊天来着？大概是九点，可没聊几句话，已经快11点了。估计人家先回复朋友的信息，再看会搞笑视频，最后才猛然想起：‘哦，有个傻狗给我发信息呢！’
我躺在床上，告诉自己要好好睡上一觉，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眼睛都懒的闭。脑子里倒是什么也没想，仅仅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线浮在那里罢了。就像一天只吃一碗饭，死不了，也不能很好的活下去。思想趋于水平，不愿去想太多无聊的东西。
过了很久，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只过了两个多小时，凌晨1点了。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晚睡过。其实也不算很久，经常这么晚睡，经常的事。
我回想起糟糕透顶的自己，忽然想把自己送进加工厂里，丢进一个不停转动的机器，把外表内在什么的通通绞碎，再重新组装成一个新的自己。
继而想起我这可怜的家庭，想起爸爸前几天带我去看的那套房子。那套耗尽他们所有积蓄外加欠下一屁股债的房子。为什么我们没有被拆迁，赔上三、四套房子呢？这样的一套沾满血汗的房子是不属于我的。恐怕我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20岁年轻人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连这颗心也不再闪烁，我看不见那心中的火光，它已经灭了，我无比确定。 也许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还以为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我不想找，我怎么会这么傻呢？我为什么会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