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镜水之畔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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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
在对上那抹依旧明亮的金色时。空镜内心的惶恐在一瞬间升腾而起。
他知道自己又被发现了，于是下意识的伸出双臂要遮住脸上难看至极的痕迹。
但是空镜不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袖口有点宽大的布料因此滑落，露出了苍白肌肤之上更多的漆黑色符文。
希维尔原本想要笑着欢迎空镜的归来。但是在他的目光真真正正的落在那些一看就弥漫着不祥气息，眼熟至极的符文上后。他的呼吸也在刹那停滞了一秒。
空镜就算没有看，他也注意到了那道于他而言绝对炙热的目光。要是在从前，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心安理得的沐浴在那样温暖的目光里吧。
但是现在。
空镜缓缓放下手臂，他睫毛轻颤的抬起墨绿的眼眸。
在磅礴的大雨中。
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了希维脸上的怔神。
漆黑的精灵艰难地扬起一抹难看的笑然后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几步。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只是看一眼，他就会离开。
但是空镜没有想到。
他的少年不仅长大了。
还比以前更加聪明了。
他骗不了他的。
从前就是如此，现在也如此。
但是。
但是……
他真的一点。
也不想维尔看见现在这样的他啊。
为什么，被发现了呢……如果再谨慎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那是不可能的。】
空镜内心深处的声音对着自己说道。
【无论如何，你还是会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见他一面的。】
所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他之前的想法，到底只是事情暴露后的借口罢了。
现在，他只能被迫承受接下来的审判了。
这样难看的灵魂……这样不堪的自己……
维尔。
维尔。
我要怎么面对你接下来的目光啊。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我都不能接受啊。
所以。
所以逃走吧！
对。
空镜缓缓睁大死寂的眼眸。
只要逃走就好了！
现在，还不是和他见面的最好时机！
只要先离开，然后在解决掉空暇之后再回来。他就还能是维尔心里曾经那个最干净的样子！
空镜已经失去理智了。那漫长麻木且黑暗冰冷的五十年，到底是夺去了他正常的感官和理智的思维。
趋于本能地不想要看见希维尔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之中倒映出一点点自己的不堪。
空镜旋即转身就想要立刻离开。
希维尔看见了眼前精灵的举动，他原本沉浸在那猛然炸显的记忆之中的思维瞬间回归。
想都没有多想。希维尔几个大步跨上前，然后瞬间拉住了想要逃跑的他的手臂。
但是就算是抓住了，对方还是在疯狂挣扎的想要摆脱他的手。
希维尔本就很担心空镜的身体了。他即便早有预感，空镜迟早会变成他印象里的那个样子。但是在他真正看见的一刹那，希维尔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一样。
但是都已经这样了。空镜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居然还是逃离他吗？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空镜！”希维尔难得情绪外泄地沉声喊了精灵的名字。
这一声难得凌厉的声音使得空镜原本疯狂想要挣开希维尔的动作在一瞬间停止了。
空镜从来没有听见过希维尔以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希维尔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永远会笑着看着他的少年了。
以至于他在被对方那清冷沉稳的声音喊住名字的时候。即便是空镜，都在瞬间怔愣了。
抓住这个机会。
希维尔用力一拉空镜手臂，然后将精灵愣住的身体顷刻间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就像曾经那样。
在天空不断倾泄的雨丝中。
希维尔再次牢牢抓住了他。然后将他拉入了自己如今已经高大稳健的怀里。
力气收不住，两个人因此一起在雨中跪落在地。泞泥的尘土瞬间沾染上了他们的肌肤和衣服。但就算是这样，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在意这些了。
在用双臂将怀中试图逃跑的精灵牢牢地固定住后。希维尔不由的松了口气。
但就算是这样。在空镜察觉到身上传来的那熟悉至极的温度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
可能在那漫长的一次次否认中，他早已经默认了那些声音吧。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告诉着他，他不可能再回归到希维尔的身边了。
他已经在那具现的罪业之中，一步步的承认了自己的陨落。
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回来的资格。
但是。
这只是他的想法啊。
是空镜自以为是的想法。
“空镜。你还要离开我去哪里？”将不断挣扎的精灵艰难地按在怀里。
希维尔深吸一口气毫无情绪地说道。
“你已经离开了五十年。我等了你整整五十年。”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守着你曾经告诉我的请求在这个地方守望了五十年。”
“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明明终于到了你向我述说这五十年遭遇的所有快乐，难过，委屈的时候。”
“你却在终于回来见到我的第一面时就想要逃走？”
“空镜，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是你告诉我说，等你回来就告诉我你所有隐瞒我的事情吗？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去倾听。”
“但是为什么偏偏现在你又不愿意说了？为什么偏偏……又要离开？”
一句又一句地。希维尔条例清晰的询问着依旧不安的精灵。
他们俩没有对视。但是在这紧紧相靠的温度里。那一次又一次震动的心跳是他们唯一能交流的坦诚了。
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雨中，希维尔的身上依旧有着让人贪念的温度。
哪怕他们俩现在全身都被雨水打湿。
空镜还是在他曾经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那一抹熟悉至极的，温暖的温度。
这个充满暖意的怀抱似乎在恍惚之间又给了空镜一种错觉。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他还是能在这个温暖的人身边永远站立着。
以这种姿态。
可是怎么可能啊。
以这漫长黑暗的岁月为代价。
他变成了所有人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