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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北地狼烟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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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管那些坏的弩了,”“给剩下的床弩上好弦,时间紧急,只有一发的机会了。”

剩下的军士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甲骑,都拿出视死如归的气概,纷纷转动绞盘,又有三个床弩出了问题,有了防备,也就少人受伤,此时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放”

这一刻,汉军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发射了出去,铺天盖地的箭矢夹杂着几只木矛驽矢。

但是结果令人沮丧的,除了被床弩击中的甲骑肢体断裂,其余的甲骑被射中之后仍然前行,身上带着的一丛丛箭矢,就像一只冲锋的豪猪。

在这一刻,汉中军士气低到了极点,杂物对甲骑的阻碍有限,草皮都在甲骑的马蹄之下变得夯实,一切都被踏平。

甲骑就像一辆辆小型坦克一般冲过来,阵型前方布置的阻挡起不到任何作用。

士兵们想方设法的堆砌防御,盾墙毕竟靠着人力支撑,在甲骑长距离加速而产生的巨大的动力势能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徐荣精心布置在前方的小队,正在被甲骑如铁锤一般轻易敲碎。

盾牌后面的士兵挥舞长矛,奋力向甲骑刺去,火花溅落,发出呲呲的金属摩擦声响。

此时汉军配备的大多还是长矛,汉军的敌人普遍无甲,或者配备皮甲,长矛矛头刃宽而薄,利于切割,挥砍,不利于破甲。

没想到今日,汉军长矛兵对上了全甲的草原骑兵,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残酷的现实无情的打了汉军的脸,随着战争,商贸和民间交流加深,技术不可避免的扩散了,周边蛮夷的冶炼工艺明显的进步,以前配备的长矛,在今日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徐荣的布置还是起到了作用,小阵型的松散布置,有效的减弱了铁骑的冲击力。

撞毁一道道小队组成的阵型,甲骑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身后留下的是一团团血肉矮坡。

“还不够,长矛换成利于突刺的长枪,前方布置移动拒马,强弩应该采用三棱破甲锥….”徐荣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的说道。

时间并没有因为个人的懊悔而停滞。

在铁骑冲破中军前方的阵型之时。

校尉刘虎带领着自己的属下骑兵,从队伍一侧出击,打算绕行,攻击铁骑的背后,他们卸掉甲胄,扔掉了身上的一切负荷,只携带了长矛短刀,此刻,真正的生死时速,速度决定了一切。

正面,错落布置的盾墙之后,有着许许多多的白衣军士,有人用布条捆扎好手里的环首刀,有人带着长斧,有人带着铁锤,这些匆忙找到的武器成了他们此时唯一的依靠,他们的前方一个赤膊着上身的大汉,正用着布带系在额头上,此刻没有人知道,他叫华雄,关西人士,以他为首,只因为他第一个响应号召出队。

“汉军!……”

几乎是同一时刻,催马前行的刘虎和打着赤膊的华雄一齐大吼道。

没有管身后驰援甲骑的鲜卑骑兵,刘虎双手放开马缰,仅以双腿控马,以长矛对准敌人,以往爱惜马匹如亲人的汉军,此时此刻毫不留情的将马头对准敌骑。

华雄双手持长刀,急速向着甲骑奔去,踏过一副遗留在战场之上的盾牌,一跃而起,向着面前的铁骑攻去。

“死战!”

“死战!”

在那即将接敌的时刻,势如奔雷的呼喊响彻全场。

以往战场难得一见的场面在此刻同时上演:汉军以决死之姿,骑兵对着骑兵对撞而去,没有一个人转向躲避,步兵卸甲前进,以单刀对铁骑,与死神跳舞,没有一个人后退。

残酷的对战开始了,汉军轻骑在对撞之中马头碎裂,骑兵趁势跃起,手持长矛整个身体向着铁骑对撞而去,倘若长矛刺中,则对方毫无幸理,倘若不中,则敞开双臂,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下,将其撞下马去,倘若还活着的话,就用短刀攻击对方甲胄缝隙。

华雄飞身插入冲阵的甲骑之中,在敌人的愣神之下,一刀横斩,“嘶嘶”战马惨叫,马腿断了两根,骑士的无措之下,从马背上摔下,被后续赶上的汉军轻兵,趁其晕头晕脑之际,翻开甲裙,用长刀向里捣去。一声短促的惨叫下变没了声响。

汉军的拼死对战明显有了效果,铁骑从后方被冲散,前方陷入汉军步兵散阵的铁骑也在不断减少,从上空望去,犹如一只只白色蚂蚁,疯狂的撕咬金黄色的甲虫。

远处观战的檀石槐目眦欲裂,道:“吹号!冲杀,今日定要把这一支汉军留在此地!”

轻兵换命之下,成果惊人,冲阵的铁骑只剩下十余骑在依靠坚甲抵抗,代价惨烈,刘虎和华雄所率领的轻兵,还有徐荣指挥的长矛步兵损失殆尽。

不待众人感叹,示警的号声传过来,众人抬头四望,在一阵阵烟尘之下,一群群的鲜卑铁骑从背后奔驰而来。

。。。。

在徐荣等人准备迎战具装甲骑的时候,身在战场左侧的田晏也看到了那一只可怖的骑兵,惊讶的合不上嘴,想要过去支援中军,可是刚刚还在下风的鲜卑骑兵却是士气大振,鼓起余勇向着汉军骑兵纠缠过来。

田晏无法,只得先消灭了眼前狡猾的对手再说。

突然,骑在马背上的田秀看见,北方,大漠的方向,在来自荒原的北风吹拂,飘荡过来的沙尘之下,朦朦胧胧阴影中,一只骑兵显现了他们的身影。

“有敌军!”田秀催马来到田晏身前。

田晏按照田秀的指示望过去。

距离近了,看出他们的样子:

他们骑着草原马,身披鱼皮所制的衣甲,头发扎成辫子,脸部污黑。手持大木所制的狼牙棒,叫唤着听不懂的言语。

“什么?那是东部鲜卑的骑兵!”

田秀惊道。

“怎么会在此地遇到东部鲜卑的骑兵?难道说……”

同在战场的夏育也看见了,此刻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所有发生的一切,草原人反常的正面对决、鲜卑的武器、甲具,这处准备已久的战场。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像是针对他们,针对汉军精锐的一场阴谋!

在大漠烟尘的掩护之下,东部鲜卑莫互部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战场,完成了对汉军的包围。

汉军的后备骑兵校尉张成,不用中军下令,缓缓拔出马刀,带领剩下的五千余众骑兵向着莫护部迎击而去。

冲锋的汉军调整成常见锋矢阵型,而对面的莫护部骑兵没有散开,而是收拢队形,显然对于骑兵对决,他们凛然不惧。

莫护部前锋在马背上取出马弓,张成就瞧见对方的奇怪的弓箭,马弓形制大小的弓被拉满至“U”形状,上边搭着的是长长的箭矢,箭杆十分粗大,远远看去,就像在准备将短矛当做箭矢射。

距离拉进,莫护部骑兵还没有射箭,一直到双方脸对着脸的时刻,在汉军前锋恐惧的眼神之下。

“刷”

“啊……”惨叫声,哀鸣声响彻战场

汉军前锋无数人被射落马下,阵型顿时空出一大块。莫护部骑兵不停,打马对冲而去。

狼牙棒横扫,长刀劈砍,无人能挡,这群骑兵充分展现了野蛮人的凶悍。

“校尉死了!”张成在第一波的冲锋就被对方的铲子一般的箭矢射中,切断了半个脖子,一声不吭的倒下。

前锋大挫,统兵将领已死,截击而去的汉军骑兵顿时散乱,失去了组织,四散逃开,场面十分混乱!

后方的莫护部骑兵则是追在后面,凶猛砍杀逃窜的汉军。

烟尘四起,中军的夏育愣在了马背上,他知道,今日凶多吉少。

亲兵反应过来,牵着夏育的马匹,给他披上寻常的衣裳。

“将军,这场仗败了,快走!我等护送将军回汉地。”亲兵将领走近夏育,低声说道。

。。。。

瘫坐着床弩大车上,筋疲力尽的将作监官员见到此等乱状,苦笑起来。

对左右道:“今日一战,尔等尽力而为,烧掉巨弩,尔等各自去逃生吧!”

“先生……”一个工匠欲言又止。

却不料他一挥手,笑着说到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不肖子孙愧对先祖,却也不愿做中行说之事,曲身事胡虏,今日只能自戮以谢天下了,哈哈哈……”

说罢,抽出佩剑,自刎而死。

工匠头领见状,揖手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床弩还有辎重大车上都冒起了浓烟。

领头的工匠在点完火之后,来到自刎的官员面前,对着左右道:“吾等非是劲卒,手无杀敌之力,一旦被俘,此后便是胡虏煅奴,况我等妻儿皆在洛阳,今日先生大义,吾等岂能做那欺师灭祖之事,请先生稍等,吾等追随先生而去。”

说罢,众匠人,皆自戕而亡。

。。。。

看见莫护部出动的檀石槐大笑:“哈哈,冲,杀光这些汉军!”

随着战场变得愈加混乱,中军刚刚完成了此世的壮举:消灭了一支当世完整建制的甲骑具装骑兵。也没有人庆贺,精疲力竭的中军在各级长官的竭力指挥下,试图恢复刚刚被甲骑冲乱的秩序。

幸存的刘虎在自己的亲兵努力之下,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喘息着,拄着短矛,环视战场。

叹口气,低声骂道:“这贼老天!”

刘虎拖着受伤的右腿,上了亲兵带过来的无主战马,马匹前行,巡视着,来到一个熟悉面孔之前。

对着亲兵说道:“给他一匹战马!”

被之前的突变震惊得无以复加,徐荣还没有缓过神来之时。

就见到刘虎过来,递给他一匹马,徐荣机械的马上马背,随着刘虎前行,一起巡视刚刚惨烈的甲骑与轻兵的大战战场,还有不少幸存者被不断发现,包括赤膊的华雄。他被一匹战马压在身下,反而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

在徐荣和华雄的身后自动地跟随着许多士兵,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列。

巡视完毕,刘虎转身,面对着这些后生。

凝声对着徐荣说道:

“听我说,徐荣,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能耐的后生,这些北地儿郎交给你了,我也放心,一定要带着他们回到北地郡,回家!

朝廷、还要那些世家大族都靠不住,此次大败,朝廷恐怕再也无力北征了,北方的边墙,边郡父老,还是得由你们来守护。回去,回去告诉那些边郡儿郎们,拿起手中的刀枪,这草原,变天了!”

仿佛看出来他要做什么的众人有些骚动。

看着欲言又止的徐荣和神情激动的士兵,刘虎不在意的一笑,

“总得有人去断后,就让我们老头子去吧。你们已经把你们能做的都做了。”

说罢,对着徐荣的马匹一鞭子,徐荣的马匹向着一边跑去,后方的士兵紧紧的跟随着,徐荣有些激动,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想说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做,任凭坐下的马匹向前奔去。

身后的一匹匹战马驰过,马背上的汉军路过刘虎和他身周的老兵之时,都神情严肃,皆以右手捶胸,无言,向着他们致敬。

一时间“砰砰”声响不断。

片刻后,刘虎勒住缰绳,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左右的老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此时此刻,能留下的,都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他调转方向,以长刀举空,催马在混乱的战场上奔驰,后面的士兵学着他的样子,长刀举空,纵马奔驰。

“汉军!”

他一边催马,一边大喊,身后的骑兵也跟着他大喊,混乱的战场之上,这一路骑兵的逆向而行举动,显得鹤立鸡群。

有些人看出他们的举动,摇摇头没有管,只顾自己逃命。

有些人听到汉军的呼喊,一咬牙,调转马头,追随在他们身后。

“汉军!”

“汉军”

那仿佛发自灵魂的呼喊,唤起这只军队剩下的血气,将之一点点汇聚起来。

不止刘虎,刚刚脱离战场,来到中军的田秀,不顾田晏的命令,带领自己的手下,奔驰在战场,高呼口号

“汉军!”

还有许许多多的不愿把背留给蛮夷的军官士兵也响应着,组成了一条条逆流而上的河。

刘虎长刀前举。

“死战!”

“死战!”

悲壮而高昂的呼喊汇成浪涛,扑向鲜卑骑兵。

河流所指的方向正是檀石槐的位置,鲜卑大纛所在之地。

。。。。。

一片残肢断臂的草坡上,檀石槐拔掉插在甲胄上的箭矢,这是刚刚突到面前的汉军射出的。近距离的一箭,却没有建功。

“汉地出产的甲胄质量就是好”

看着只是钻破表层铁甲的铠甲,饶是敌人,檀石槐也不由得感叹。

夕阳西下,金色的秋日下,血肉断肢铺满草地,此时却诡异地被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胜利的鲜卑骑兵嚎叫着来回打马呼喊。

檀石槐笑着看着这处场面,尽管他心心念念的具装甲骑全灭,但他还是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传令各部,猎杀逃脱的汉军,我要让汉军匹马不得南返,汉军今后再也不敢出塞!”

天色慢慢昏暗,激战了一天的草原渐渐寂静起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刮过,仿佛传来那老兵的一声声嘶吼:

“汉军!”

“汉军”

“威..武…..!”

史书记载:帝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万骑,三道出塞二千余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帅众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

此战之后,东汉朝廷彻底丧失了出塞作战的能力,此战之后,朝中无人再敢声言出塞。

而鲜卑日盛。

。。。。

夜,洛阳袁氏府邸。

盏盏明灯之下,袁逢跪坐在榻上与蔡邕一边喝酒,一边悄声说着话。

谈到什么事情时,

袁逢忽然转头,对着侍立在一旁的汉子问道

“邓氏的首尾处理好了?”

“回家主,邓氏那边已经打点好了,绝无泄露可能,只是他们提到今年的孝廉名额,这个属下不敢答应。”

袁逢一笑:“邓氏这是落魄了啊,连一个小小的孝廉都要争取。也罢,你带着我的令牌,去许劭那里一趟,他会给我这个面子。”

“诺”汉子弯腰回答。

蔡邕见此,疑惑的问道:“袁兄说的可是?”说道他指了一指北方,是草原的方向。

袁逢点头:“段纪明枉为士人,侍奉阉竖,其身为司隶校尉,近些年权力日盛,又外有夏育、田晏为呼应。不可小觑啊,只得出此下策,剪其羽翼,先除了他的两员大将。”

蔡邕欲言又止,诺诺道:“可是,私通胡虏,而且私贩兵甲与鲜卑,这事……”

袁逢一摆手,“诶,伯喈兄,难道忘记了党人的旧怨了吗?而且,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蛮夷也。伯喈不必挂怀,呵呵,喝酒、喝酒。”说罢又给蔡邕倒上一杯酒。

夜深了,虽是十五的夜,但是月亮被乌云遮掩,这一刻,洛阳城里,天下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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