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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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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掌柜笑道:“当然可以,啥时候来取都行。不过,像你这样的贵客,咱们是可以给你送到府上的,不再另收一文钱,你留个地址就行。”

其实,她的店里此前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服务。她不过是想到了酒楼常常给大户人家送食盒上门的事,就灵机一动,临时增加这样一个服务。

申式南稍作沉吟后摇摇头,道:“我空了自取就好。对了,你那个铜镜拿给我看看。”

“贵客,这面铜镜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属于搭赠的。”女掌柜停下手,抬头笑道。

“我知道。给我看看。”申式南保持着刚才那种浅浅的微笑。

正面看,翻面看,看了一会儿后递还给女掌柜,问道:“你们这没有那种……琉璃镜吗?”

“贵客你真是见多识广。”女掌柜微微摇头道:“你说的琉璃镜我有幸见过,可惜价钱高昂,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

申式南若有所思,问:“你觉得顾客会喜欢吗?”

“琉璃镜吗?恐怕没有哪家女子能抵抗琉璃镜的魔力。”女掌柜嫣然一笑,申式南这才注意到,她竟是颇有几分姿色,美貌不输于钱樟落,不由多看了几眼。

“如果价钱跟铜镜差不多,给你一万面,你能卖得出去么?”申式南收摄心神,问道。

在他明亮清澈的眼神下,女掌柜本来有些凌乱的心,顿时被他的问题给赶跑得无影无踪,脸带惊讶道:“如果真是差不多的价钱,别说一万面,就是十万面我也能卖出去,而且不出一个月。”

申式南哈哈一笑,道:“行。我得空来取。对了,最近几天,隔壁酒铺都没开门?”说着指了指右边。

女掌柜再次愣住,回想了一下,道:“三天前转手的。新东家接手后,还没开张过,但昨天前天都有人来,说是盘点。”

“生意不好还是什么情况,原来的东家舍得转?”假装无意地问道。破案找线索,很多时候如果直来直去地问,人家有戒备,说话留三分,就很难得到有用的线索。拉拉家常,无意之中就会中大奖。

“你可猜错了,之前生意好着呢。原东家老杜有个女儿,只要她当垆,多少存货都得卖光。”女掌柜笑道。

“哦,敢情我大明也有卓文君啊?生意好怎么还盘出去了呢?”话赶话得接上,申式南心中暗喜,这里头有问题。

街上站了好几个捕快,这会儿店里也没客人。

女掌柜笑魇褪去,轻叹一声,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卓文君我是没见过,老杜那闺女啊,正当二八年华,论美貌,要我说呢,那些选进宫里的,怕是有一半比不过她。可惜,被城东一个泼皮看上,天天耍无赖缠着。”

“要我说,那泼皮准是个瞎眼的无赖。”申式南一本正经道。

女掌柜奇道:“为什么?他不瞎啊。”

“肯定瞎眼了,这家香粉店明明有一位比西施还美的人在,他却看不见。”做戏做全套,申式南假装忿忿不平说道。

女掌柜听言,笑得花枝乱颤,不得不伸袖掩面。

“说正经的呢,那泼皮倒也有点良心,白天店里有客人他不来缠,一到晚上就赖着不走,要不然就是等在街口,趁杜小柳,就是老杜的女儿,趁她送酒的时机动手动脚。老杜家酒好,不少人家是长期要,店里时不时得送到府上去。”女掌柜一开心,也愿意多聊了。

申式南不以为然,道:“他可不是有良心,他是怕被鲁智深一样的豪杰侠士三两拳给废了。侠客们都喜欢喝酒。他要有良心,不会堵在送酒的路上。”他已经看出,这女掌柜是读过一些书的。

女掌柜眨眨眼,道:“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理。老杜说过给常客送酒每月得收一半的钱。杜小柳不敢出门后,老杜很是苦恼,这也是他转手的一个原因。你还真是神了,怪不得……”

女掌柜半吐舌头,刹住话尾。

看着她有点娇憨的样子,申式南笑了笑:“老杜把店盘出去,还有其他不能说的原因?”

“没有不能说。是前几天那泼皮又堵在街口,打烂了一坛酒,强行把杜小柳扛走。我那会儿店里没客人,就到楼上歇会儿,刚好在窗口看到杜小柳被扛在肩上又踢又挠,我就伸出头使劲喊人,警告那郑泼皮说要报官。”

也许是现在想起还感到一阵后怕,女掌柜缓了口气,轻拍胸口。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巧了,这泼皮也姓郑。然后呢?”他追问道。

女掌柜也听过鲁智深的故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道:“奇怪了,还真是巧。哦,然后……然后刚好两个人路过,高个子二话不说,几步冲上去,一个照面就把郑泼皮打倒,杜小柳被他在半空中这样一把抓住。”说着比了个手势。

“果然有侠客豪杰。然后呢,杜小柳半点没伤着?”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哦不,一个合格的破案者,隐藏线索就得一步一步诱导出来。

“半点没伤着。郑泼皮却断了胳膊,好在当时人多,他也不敢报官。老杜过去把那两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请到店里,几人聊了没多久,老杜就把店盘给了个子矮一点的那人。”女掌柜道。

“哦,他们之前认识?”

女掌柜想了想,道:“应该不认识。老杜那天很高兴,当天就搬走了。”

他琢磨道:“当天就搬走?奇怪。老杜以前有过想盘出去的意思么?”

“有说起过,不过他一直觉得别人开价太低。”她答道。

“知道他搬哪去了吗?”他问。

“只听老杜说了一嘴,搬到城西去了,具体搬哪不晓得。”她答。

申式南心里有个猜想,忍不住追问道:“他搬家之前出去过吗?”

女掌柜沉吟着道:“诶,是有点奇怪。他好像没出去过,杜小柳也没出去过,他家就父女两个。老杜直接找了牛车搬走。”

眼看女掌柜这边也问得差不多,申式南回到街上,刘捕头来报,左邻右舍都说不认识酒铺新东家。胡观从其他店家了解到的信息也差不多。

酒铺的线索这就断了?他抬头看去,见香粉店楼上的窗户开着,酒铺楼上的窗户却是关着的。

这条街上的房屋都差不多的格局,一楼是店铺,二楼住人。眼下春光明媚,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开着窗。

按刘捕头的意思,酒铺直接砸开就是。他觉得没有证据指向酒铺,一切只是都是推理,再说,砸门进去也不一定找到有用的线索。

申式南挥挥手,交代刘捕头让捕快撤走,不要影响沿街店铺做生意。

正在这时,香粉店女掌柜施施然走到三人跟前,看着申式南道:“大人,我想起两个事。前天我听给酒铺送货的两个车夫说起过,他们要返回头闸装货,又说交趾胡同的几位东家给钱爽利。另外,杜小柳和我说过,工部姜大人和太仆寺冯大人是常客,她每旬逢五日都要给冯府送酒。”

正统三年,大通桥建成,成为通惠河漕运终点码头。因此,大通桥、大通闸一带,百姓口头习惯叫头闸。

女掌柜说完,怯怯地道:“也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你有没有用。”

申式南开心笑道:“有用,太有用了。大理寺胡大人,赏!”他知道胡观父母双方都是大家族,尤其是他外公曹家,更是家财甚巨。他家里就希望他能堂堂正正谋个一官半职,所以话音故意强调了大理寺三个字。

胡观“啊”了一声,懵懂过后,乐呵呵地上前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女掌柜。

“这是大理寺的赏赐,掌柜的就收着吧。”在女掌柜出言推辞之际,申式南抢先说道:“掌柜的一番好意,本公子他日另行谢过。胡大人,刘捕头,有劳二位多带人马,去大通桥码头好好查一查,说不定侯爷就被藏在通惠河的哪艘船上呢。”

女掌柜是个聪明人,特意告知这些信息,是看在两人刚才短暂的交情上,不是求赏来着,所以他得事先说开,改日另谢,意思是她的心意他懂了,以免她心里不爽。

胡观问道:“那你呢?”

“我啊,我今天也有得累了。我得先去找罗通罗大人再聊一聊,再回去找我们的祭酒大人请教几个问题,然后看周大人有没有空,还得再去工部拜访姜大人。二位大人,重点查一查咱们昨夜分析的三类作案者。我等你们好消息。”

哺时正,城西大街,正单骑赶往姜府的申式南突然停下,调转马头,慢慢回到一条胡同口。听到马蹄声近,小巷里正在打人的四五个小乞丐停住手,齐齐扭头看着申式南。

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厚厚一层黑黑的油脂,双手双脚黑如烧火棍。他们有的十二三岁,有的十四五岁。没人说话,申式南也没说话,两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有人忍不住挠了下还没消散的冻疮,有人往自己的脓疮口吐了吐唾沫。申式南知道,民间一直流传唾沫能消毒的说法。

地上的小乞丐挣扎爬起来,趁人不注意,从左边腋下怀里摸出半个馒头,三下两下吞进咽下。

四五个乞丐想动却没动,似乎感受到某种威胁,眼光一会儿飘向申式南手中的马鞭,一会儿飘向马鞍上挂着的腰刀。他们感觉了危险的气息,却不晓得那危险的气息从哪里发出。

地上的小乞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抬头看向申式南,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感激的光。

小乞丐青灰色衣服只膝盖有一点点破,看上去竟然是半干净的,显得衣服上的脚印很清晰。他的脸竟然也是完好的,被四五个人围殴,竟然嘴角没血,眼角没伤,仅仅是手臂微肿。

申式南不由大感兴趣,跳下马,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清灰小乞丐本想转身就跑,看到他的手势,竟然双肩一挺,昂然走近他。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揍他们一顿,再自己跑,我相信他们不敢还手,不敢追你。”申式南说着马鞭挥出,疾啸劲风中,鞭梢掠过其中两个乞丐的咽喉,又缓缓接着道:“二是你跟我走。”

清灰小乞丐轻蔑地看了其他几人一眼,道:“我跟你走。”说着走到他身后半步,坦然面对其他四五个小乞丐。

申式南牵马离开胡同口,小乞丐紧紧跟着,蹄声嘚嘚。

“几岁啦?”

“十岁半。”

“叫什么名?”

“阮归思。凯旋归思州的意思。”

“思州?你老家?”

“嗯,大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升华府思州,我的祖籍,我爹爹妈妈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永乐十三年,朝廷置升华府。”

申式南突然站定,蹲下,掰过小乞丐肩膀,仔细看着他。小乞丐倒也眉清目秀,脸微黑,一脸不解看着他。

现在是正统九年,永乐十三年那是廿九年前的事,且交趾布政司在宣德三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撤销。可这小乞丐竟然还这样介绍他的家乡,说的还是全称,一般百姓都会简称布政司。

“你是交趾人?”申式南再次询问,得到的回应是重重的点头。

起身,边走边默默思索,十几步后,又问:“你能识字?”

“我认识字,我还会背四书五经,不过会背的不多。因为姜大人没时间经常来教我们读书。”

他再次停步,急问:“工部的姜一山姜大人?他教你们读书?在哪教的?”

“就是工部的姜大人,他一直在教我们读书,就在交趾胡同的私塾。”答得逻辑清晰,一个问题没忘。

“我正好要去姜大人家,你知道他家在哪么?”

“知道。前面拐进那条巷子,左拐,再走……哎呀,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拐进一条不太宽的巷子,默默走了一段,只有蹄声嘚嘚。

“你爹爹妈妈呢?”申式南先开口。

“死了。死半年多了。”话音中没有哀绪,但奇怪的是,申式南没勇气追问怎么死的。

“刚才,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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