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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人要清算 要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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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旨,由大理寺主理近期诸案,朝中怕是无人不知,没人不晓,何奇之有?”姜一山端起茶盏,轻轻吹开茶叶,啜了一小口。

“罗通大人不久前收留过一个匠户之家,一山兄你主持营缮司,是否了解那匠户的去向?”申式南转移话题。

姜一山点点头:“皇上即位之初,本朝就规定,原籍千里之外不能还乡者,许各所在官司行原籍官司照勘,原系军民匠籍,照旧收附。交趾来的匠户,自然也在收附之列。”

两人交谈不多时,姜一山妻子就端来重新热过的烧鸡,一碟腐乳,一盆水煮白菜,油星不少。“米饭还在煮,先吃点菜。”边说边给两人盛上两碗酒。

酒是申式南从六爷家里拿的,从酒坛新旧程度看,应该是酒家女酒担上的。

按约定,十七日清晨,联合破案小组连同刑部的来人一起开了个碰头会。胡观和刘捕头在大通桥码头的搜查收获不大。

不过,也得到几个线索,确实有一伙人来来往往拉了不少货,但马车盖得严严实实,没人看得清究竟是什么货物。

周历这边的进展就让大伙倒吸一口凉气了。这些资料摆在一起,基本证实了之前的推断。

这几个案子说起来一点也不复杂,因为作案者早就摆明了车马炮,尤其是二杨案的白布字条,熟悉内情的人早就心下了然,这是有人要清算,要翻旧账。

可谁也不敢捅破!当时交趾是弃是保,从朝堂吵到民间,最后的结果是,内阁三杨占据上风,交趾被弃置。

现在却有人开始翻旧账,内阁三杨中,已有两人被清算。

如此一来,案子要不要查,要怎么查,朝什么方向查,查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因为搞不好又是一场朝堂地震,难怪这么大的案子,刑部草草结案。

难怪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都告了病假,连主持日常工作的大理寺左寺丞也没怎么露面。

难怪皇上钦点的案子,顺天府只派出一个没有品级的捕头。

也难怪实际负责的周历和刘捕头也是年纪轻轻,还有更年轻的检校,也就是临时工申式南和胡观等。

周历似乎已经认命,因为他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苗头。情绪在昨天下午已经发泄过了,这也是他没与申式南一起去找姜一山的原因。

申式南则是一开始就发现了苗头,所以昨天宁可不去追查其他线索,也要先找罗通和李时勉了解前因后果。

事实上,不看周历整理出来的资料,他也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可当摆在眼前资料无情证实了他的猜想时,有那么一刻他也感到了悲哀和无奈。

“诸位,勇于面对现实吧,机遇与风险共生。”沉默中,申式南开口了:“案子肯定还得查下去,毕竟,有一位在任的侯爷失踪了,这关乎朝廷颜面。”

见众人听进去了,申式南继续道:“咱们就只是查案,找出凶犯,其他一概不管。咱们继续分析案子,昨天刘捕头和胡评事辛劳大半天,查到了有一伙人的马车可疑,还查到了有人见过山寿案发现场救过酒家女的两位义士。”

“咱们今天兵分三路,一路由我和周大人带队。先去五城兵马司找昨天被绑的酒家女,如果她是杜小柳,那她肯定看到过酒铺的新东家,咱们就找高手画出嫌犯画像,必要时张贴缉拿。之后还要去交趾胡同走访,看看有无线索。”

申式南当仁不让,开始分配任务,道:“另一路由刘捕头和胡观带队,重点监视荣昌伯陈智一家,方圆两公里都要布上人手。昨天咱们码头上打草惊蛇,我感觉作案者有可能铤而走险。”

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一路由刑部王大人带队,逐一核查内官山寿和马骐案的现场人证证言,以及已经抓捕的嫌犯证词。”

马骐案刑部找了替罪羊,大家心知肚明,给你机会自查自纠,否则到时候真凶找到,看你刑部脸往哪搁?

大理寺检校评事的腰牌已经制作好,周历一一发给四位太学生。

众人无异议,各自领命而去。申式南和周历准备妥当,正待出发,有人来报,五城兵马司潘德森到访。

二人迎出去,只见潘德森面容憔悴,两眼发红,却是精神抖擞。

“周大人,申老弟,我这是特意来感谢大理寺的。”

潘德森一见面就开心笑道:“顺天府和我五城兵马司连夜审讯,四名嫌犯都招了,而且挖出了六爷的黑势力和六爷背后的人,连夜捉拿了好几个,解救了二十二个被拐的娃娃和九个良家女子。”

“副指挥大人不畏强权,心系民生,不辞辛劳为朝廷排忧解难,恭喜大人即将高升。”申周二人自是一番恭维。

“两位见笑。不管怎么说,大理寺和申老弟的这份情我潘某承下了,协助抓捕通缉犯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

潘德森脸色一正,道:“不过,我今天来,另有一事。”说着神秘一笑,向马车挥手示意。

只见马车缓缓走下一位姿容艳丽的少女,头挽钉螺髻,身穿灰白胸襻罩暖橙色交领两件套,下身蓝靛和翠绿色围件,脚踩红帮布鞋。

衣服布料甚是朴素,却被她的天生丽质衬得赏心悦目。

正是昨日差点被六爷拐卖的那位酒家女。

潘德森嘿嘿笑道:“这是昨天的受害人杜小柳。顺天府有牢头懂那昏睡药的解法,杜小柳夜里就醒了,作为受害人和证人签字画押后,我就把她给申老弟送来了。”

什么叫给我送来了?她又不是我的人。这误会大了去了。

申式南看了一眼周历,尴尬笑道:“潘大人说笑了,昨日内官山寿遇害,我们大理寺推测这位……杜小柳可能知道一些线索。”

潘德森不以为意,抱拳道:“连夜审讯,我有点顶不住了,得回去补个觉。人我已送到。二位告辞。”

这位看上去马大哈的副指挥也是个妙人,居然一大早亲自送人过来。

不过,看到酒家女,申式南这才想起,自己承诺了要去冯府拜访的,不想昨天根本没空。看来今天无论如何得去一趟冯府。

从杜小柳口中得知,新东家确实是从郑泼皮手里救下她的两位义士。

两位义士一高一矮,当了解到老杜因为郑泼皮的纠缠,想要把店盘出去后,两人兴趣极大,当即开出比行情高的价,条件是老杜一家得当天就搬走。

老杜犹豫后爽快答应,心想大不了找个客栈临时住着,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说。

哪知那两人竟然主动给他介绍,说远房亲戚在西城有空房,带院子,可以租给老杜,老杜满意了,想买下也可以。如此好事,老杜当然开心,马上收拾家当。

让老杜动心的是,带院子的空房,可以改建成酿酒作坊。

老杜本是金牛山上的农户,祖上传了酿酒手艺。由于老杜醉心酿酒,不断改良,渐渐地名声出去了,攒了点钱就搬到京城来,因为京城喝酒的人多。

申式南听后,觉得昨天山寿的案发现场他忽略了一个关键点:作案者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如果那两位新东家是凶手,他们为什么要着急盘下老杜的店?

不然高于行情盘下的店,却迟迟不开张,这说不过去。

这一切的谜底,找到新东家才能解开。让周历找来画师,杜小柳配合,有画像,找出嫌疑人会容易得多。

他将疑问分析给周历听,周历也觉得在理,调来卷宗看,没发现山寿出现在那条街的理由。山寿曾被贬为民,当时的住房也与案发现场没有交集。

两人于是带上人马,再次赶到昨天的案发现场。仔细询问了现场附近几位住户后,终于有所发现。

其中一家钱庄的朝奉回忆起来,山寿过去几年,曾陆续来这家钱庄存过银子。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伙计,所以具体情况不知。

巧的是,前天傍晚他还在街口看到过山寿,当时山寿扮成普通人,独自一人进了一条巷子。

钱庄朝奉再次确认,他看到山寿的地方,距离山寿被杀的街心不到一百步。

按钱庄朝奉所说,二人散出捕快把山寿出现过的巷子附近人家都问了遍,也没有新的发现。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放弃,赶往交趾胡同。

午时初,阮归思已经等在交趾胡同口。

前一晚,姜一山和申式南两人谈到夜深,足足喝了两坛酒,姜一山酒量好,喝得多一点。

阮归思被安排在姜一山家临时住了一晚。拿着申式南留给他的钱,一早就找了一家混堂梳洗干净,再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如今的交趾胡同已经不纯是交趾人居住。

永乐朝和宣德朝的几十年间,大明各地散落有约二十万交趾人,这其中,有官职做到大明工部尚书的胡元澄,有诗人阮飞卿等。

宣德三年,在内阁三杨的力主之下,朝廷下诏弃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此后,留在顺天府和南京等各地的交趾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自由顺畅地回到家乡。

不知什么原因,申周二人在交趾胡同口站了好一会儿,既没进去,也没说话。

“二三十年前,在这里就能听到郎朗书声。如今,私塾都没几个孩子了。根断咯……祖宗都回不去看。”二人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背微驼的老人。

也许是看二人一动不动,也让他回忆起了往昔,忍不住摇头叹气。

老人清瘦,头戴瓜皮帽。攀谈之下,得知老人姓武,是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嘉兴直隶州的人,后被选送到南京国子监读书,再后来考中进士,官至正五品礼部仪制司郎中。

明人讲究落叶归根,官员致仕后,基本上都回到家乡,可是,武郎中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黎贼残暴多疑,早年一些回乡的同窗,均被黎贼爪牙抓走,以甄别之名折磨致死。”老人浑浊的眼珠,似要燃起愤恨之火。

申周二人已大致了解那段历史,知道他说的黎贼是指当初的交趾叛军首领黎利,朝廷弃置交趾后,黎利建立大越国。

“死老头,你在瞎说什么呢!”几人正聊着,一位老妇人手提两尾鱼匆忙赶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呵斥武郎中。

武郎中似乎有点怕她,急忙解释道:“我看这两位大人不像是锦衣卫,也不像是东厂的人。”

“那也不许瞎说。走走走,回家去,今日炖鱼汤给你喝。”老妇人说着就要把武郎中拽走。

申周二人对视一眼,忙出示腰牌表明身份,并问东厂锦衣卫来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放下心来,说出缘由。原来,二杨案爆发后,东厂和锦衣卫就时常打听哪些人在妄议交趾弃置。

有几人骂马骐该死,骂三杨有眼无珠,后来那些人被锦衣卫抓走就没见到过。之后再也没人敢公开议论。

难得有人陪着说话,武郎中哪里肯走。老妇人走后,武郎中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怕老婆的人,说起了他和老妇人的故事。

老妇人姓杜,叫杜小满,也是交趾人,不过,她是出生在海边一个叫沱灢的渔村,属于交趾承宣布政使司顺化府。

当时,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泉州府、漳州府来了一些人,觉得这个地方像一个大大的“岘”,所以沱灢也叫岘港。

十四岁那年,杜小满跟随家人上了一艘漳州来的船一路北上,最后到了交趾布政司奉化府。武郎中当时恰好在奉化府走亲戚,一眼相中了她,便托媒说亲。

武郎中的家乡嘉兴直隶州属于内陆,杜小满嫁到武郎中家里的第二天,由于饮食习惯不同,杜小满什么都吃不下。

恰好武郎中的几位小侄子和小外甥在河里钓了几条鱼回来,一家人七手八脚把几条鱼烧成汤以后,海边长大的杜小满这才勉强吃了点饭。

武郎中谈兴正浓,杜小满提着菜刀喊他回家,他磨蹭了半天也只好告别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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