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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委身于他 才知他早已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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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去弄点吃的。肚子饿了。”何银屏懒洋洋地推了推罗喜财。

罗喜财苦着脸:“这三更半夜的,我去哪里弄吃的。”

但有本事的好男人是从不抱怨的,罗喜财翻身下床,点灯。

他其实也饿,被何银屏推醒后,更饿了。连续三天当值,他与苏苏两人亲自给勃固百姓发米发钱,申时初回到军帐,饭都没吃就与何银屏滚到一起。

劳累之下,两人沉沉睡去。何银屏是练武之人,第二场战斗开始就忍痛主动进攻,所以饿得快,半夜饿醒了。

罗喜财披衣四处查看,最后眼光定在角落的钓鱼竿上。

“有了,我去钓鱼。你等着,我烤好了给你送来。”罗喜财道。

这三天,宣化军除了当值将士,人人去隔壁营地耕种,罗喜财和苏苏不想呆在大营里,听此起彼伏的各种怪声,两人于是做了鱼钩钓竿钓鱼去了。

“等等,我也去。”何银屏穿衣下床。反正睡不着,干躺着也没意思。

很快,何银屏穿戴好,背插双剑,又拿了一副弓,带上箭筒。

“就钓个鱼,你整这副行头?”罗喜财提着钓竿,呆呆地看着何银屏。

“出门在外,剑不离身。再说,你也没带厨刀,你打算连鱼苦胆一起吃?”何银屏凑近罗喜财,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给我乖乖的收心,别再像刚到阿瓦时那样到处留情,不然……”

“……早晚切了喂狗!”何银屏下巴微抬,眼睛看向罗喜财中间。

罗喜财不由自主身子后缩,转身拿起两个扎好的新火把。

罗喜财刚到阿瓦时,的确是夜夜新郎,可跟三嫂一家吃过饭后,就收心了。再到后来为申式南办事,更是一心一意,根本没空想女人。

只是,他不知道何银屏的身份。听她提到自己在阿瓦时的风流韵事,再联想到她远赴孟养刺眼军情,他猜了个大概,以为她是锦衣卫的人。

他办的几个事,深合申式南之意,申式南越来越信任他,他与苏苏、花醉和裴寒一样,可随意进出中军帐。

任八百大甸副使后,有一次他去中军帐找申式南,申式南在更衣,让他稍等。

这时,白鹿从帐内出来,帷幄掀开一角,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发现了一个让他惊骇万分的秘密——申式南床头斜放着一枚腰牌,“锦衣卫”三个大字赫然入眼。

镇定下来之后,他悄悄挪远三四步,假意逗白鹿玩。此后,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他以为何银屏可能也是锦衣卫的人。

出军帐后,罗喜财点燃一个火把。四个巡逻兵卒很快手搭弓箭跑过来,待看清持火把之人是罗副使之后,转身隐入暗处。

两人很快在勃固河边支起火把,又生起一堆篝火,开始钓鱼。罗喜财撒下饵料没多久,何银屏就走到不远处,掏出一个竹筒,取出一小坨紫红之物轻轻放到水边。

不一会儿,火光映射下,有鱼儿慢慢游近那小坨紫红之物。何银屏眼疾手快,一箭射出,随后俯身,一把抄起箭羽,一尾比巴掌宽的鱼被带出水面。

罗喜财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抓鱼?

何银屏如法炮制,很快又捞起四尾鱼。看着这一幕,罗喜财顿觉钓鱼一点也不香了。人家都抓了四条鱼,自己这边还没上钩。

“看着干嘛?杀鱼去啊!”何银屏提着四条鱼走到篝火旁。

“我……我不会杀鱼啊!”罗喜财再次苦着脸。

“那削四根签子总会吧?”何银屏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扔了过去:“是谁说要烤鱼给我吃的,结果刀子都不带。还好不算傻,知道带盐。”

罗喜财一脸尴尬,他一个公子哥,哪懂这个。

他手一抄,接住飞来的短刀,挺沉。拔出一看,好家伙,一股凉气散开,比勃固冬日的夜间还凉。

瞥眼一看,只见何银屏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手脚麻利地去鳞,开膛破肚。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兵刃?”罗喜财怯怯问了一句。

“我鱼都杀好一条了,你棍子还没削(xuē)好。”何银屏有语言天赋,云南方言已经学得七七八八。

(注:此语境下,按说普通话应该读xiāo,但云南方言的发音是介于xiāo和xuē之间,偏xuē多一点。)

何银屏把四条鱼都杀好,见罗喜财还在毛手毛脚地削第一个根棍签,便道:“刀给我,我来吧。你把鱼拿河里去洗一洗。”

罗喜财听话地把刀放在地上,走过去扣住鱼鳃,一手一条走到河边找了方便下脚的地方洗涮。跑第二趟回来,何银屏已经削好棍签开始烤。

两人开始静静地翻烤四条鱼,罗喜财时不时偷看何银屏。此刻已是次日寅时,昨天傍晚两人干柴烈火,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公馆午宴那次,出于礼貌,他也没仔细看过何银屏。

这一看,才发现何银屏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你以前的事,我不管。今后,只要你不沾花惹草,我就是你的女人。我的刀只会刺向敌人,保护家人。”何银屏柔声安慰道。她这是回答罗喜财先前的问题。

罗喜财仔细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怕我是个负心郎?”

“我看得出,你不但心细,对大人,对我,一片赤诚。你对女校学员也不错,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我认定你了。”何银屏道:“如果我看错了,那也只能认命。”

自那晚滴水不漏地安排中军帐值守之事,又贴心地给她准备热水、吃食、衣物和妆奁,这个男人就已经走进她心里。

“不过,如果你敢背叛大人……”何银屏似乎是漫不经心:“……哪怕是起过一个背叛大人的念头,我定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相信我,哪怕是动一个念头,你也是瞒不住我的。”

不知为何,罗喜财心头闪过一丝失落,又夹杂着心痛与嫉妒。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释然。他猜得到,眼前这个装狠卖横的女人,可能喜欢过她口里的大人。

他有过很多个女人,但从没一个能让他心痛的,哪怕是短短一瞬都没有过。但是,现在有了。也许她曾经喜欢过别人,但她现在喜欢的是自己。这不就够了吗?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离了云南诸司,离了申大人,我什么都不是。哪怕是给我封侯,给我正一品的特进荣禄大夫,那也就是一个皮囊,一个行尸走肉的昏官。只有跟着申大人,我罗喜财才是个人。”罗喜财淡淡一笑。

“你倒看得开,也确实有自知之明,连想也只敢想一个正一品的散官。”何银屏嘴里取笑,眼里却满是柔情。

“那当然,想个实职布政使、六部尚书,既不现实,也可能不过是当个替罪羊的封口费,事情一了,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罗喜财得意道:“朝中那帮草包一个个坐井观天,就知道抱残守缺,抱个歪瓜裂枣,就以为外面的世界都没有他的烂枣甜,没有他的歪瓜圆。他们不知道云南诸司有多香。”

“你看看,如今的宣化军、礼乐卫,哪个过得不滋润?不过,我巴不得他们不知道,不然大人又得头疼。草包干事不行,捣乱,拖后腿,那是个顶个的好手……”罗喜财还想侃侃而谈,却瞥见何银屏脸色不善,只好赶紧住口。

“你很像跟他们一样滋润?”何银屏歪着头,下巴轻点。

“不是,这……这重点不知这个啊!”罗喜财期期艾艾:“我说的是朝中草包不知咱们这里有多香。”

“有多香?”何银屏眯眼,嘴角似笑非笑。

“别人多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是我一生的最香。世间万物都没你香。”罗喜财叹道。

“德行……”何银屏白了他一眼,嘴角和眉眼间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那个……”罗喜财故作淡定:“我家里的情况,你有了解么?”

“我经常要出去办差,可能一走就是一个月,甚至半年。平时也不常露面,你可别指望我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何银屏抢先道:“至少短时间内不行。至于你家里的事,你爱说不说。”

“你可能只知道我是临安府人,却不知我已在云南府成婚。”罗喜财低沉道。

何银屏顿时脸色煞白,薄唇微颤。踏白军在宣化军和各宣司,甚至百姓和商队中,都安插有人。她打听到了罗喜财到阿瓦后大部分的所作所为,但确实不知罗喜财已经成婚。

“但我那是被逼的,是两个家族的联姻。她……我……我没碰过她,她进门之前,就已经有人。”罗喜财凄然一笑:“我罗家得罪不起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何银屏听罢,脸色渐渐舒缓、红润起来。

“申大人知晓我的事。他让我放心,他说既然我的他的兄弟,就绝不会坐视不管。等回到昆明,他就会出面解决这个事。”不知不觉,罗喜财已经走近何银屏,轻轻握住她双手。

见何银屏任由他握着双手,罗喜财又缓缓抱着她。何银屏轻叹一声,也双手回抱,头慢慢靠在罗喜财肩上。

星河灿烂,曦光渐放。二人一阵亲吻之后,静静相拥。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差不多得了。烤鱼都糊了,你们不饿我还饿呢!”

惊慌之下,两人匆匆分开,何银屏转身拿起烤鱼,罗喜财则掐腰怒目:“你跟个鬼一样的,跑来这边干嘛?”

二人从话声已经听出,来人是苏苏。

苏苏不理罗喜财,而是扔掉鱼竿,拿出马扎,大马金刀做到篝火旁,伸手拿下一条烤鱼,嘻嘻一笑:“别担心,别害臊,我啥也没看到。我就是来吃鱼的。看,我还给你带了马扎来。兄弟我贴不贴心?”

说着将另一个马扎递给何银屏,一边吹掉烤鱼身上的火灰,一边问:“带盐了没?我忘了带。”

何银屏已经脸色恢复如常。罗喜财依旧怒目而视,但还是掏出一个竹筒递给苏苏:“咸不死你!”

苏苏拔开出盖子,边撒盐边解释:“我真的啥也没看到!刚过来就闻到鱼香味夹杂焦糊味,如果不提醒你们,那咱们仨不都白忙活了?”

“有你什么事?你忙个鸡嘚啊!”罗喜财依旧忿忿不平,目光就没离开过苏苏:“就带了两个马扎,你要脸不?老子坐哪?”

“鬼知道你们有两个人!”苏苏毫不在意,话说得含糊不清,也不知是烤鱼烫嘴,还是话烫嘴。

这下轮到罗喜财尴尬了。他毫不客气从苏苏左手抢过装盐的竹筒,转身要给何银屏的烤鱼放盐,却见何银屏正用一个精美小巧的牛角给烤鱼撒盐,不由一阵愕然。

“在外办差,盐和刀剑一样重要。”何银屏对罗喜财笑了笑。

罗喜财给自己的烤鱼放了点盐,撕了一口,问:“你怎么来了?”

“唉,思念北方的佳人,夜不能寐。”苏苏叹道:“我起身散步,遇到巡值的兄弟,他们说你带着钓鱼竿出营。我一想,你的马扎昨晚——哦,前晚,忘记在我那里了。我这不就给你送来了吗?”

“诶,你吃了仙丹啊?今天居然钓上来四条鱼,还是这么大的。小看你了啊,想不到你还懂夜钓情趣。”苏苏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有得吃还堵不住你嘴。”罗喜财微微脸红,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鱼是银屏拿弓箭射的。”

苏苏一听,张大嘴巴,但很快释然。他见过铁鹰卫其他人也用弓箭射过鱼。

鱼不小,三人分食四条鱼,吃得刚刚饱,再多半条肯定会把肚子吃得滚圆。

三人踏着朝阳回营地,却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带着几个人堵在隔壁新营地大门口,对从新营地出来的妇人挨个痛骂,说她们拿身体换明军的钱米,是恬不知耻的娼妇。

接着又骂巡抚和宣化军,说明军公然淫乱、宿娼,按《大明律》和太祖颁布的《御制大诰》,宣化军上下全部要被处以廷杖六十的刑罚。

勃固百姓不一定都会说大明官话,但基本上都听得懂。关键,那几人还是官话和本地话一起骂。苏苏听得懂大部分的本地话。

陆续出营的妇人,被骂得一个个抬不起头,掩面匆匆跑掉。

苏苏看得心头火起,扔下鱼竿,跑过去对营门守卫喝道:“贼人妖言惑众,形同谋反,为何还不拿下?”

守卫不敢辩白,一个百户跑到他面前,道:“佥事大人,小的们寻你不到,不敢做主。”

宣化军军纪严明,其中包括不得对百姓随意动武,百户的顾虑倒也情有可原。

“一个不漏,统统拿下。带到前军帐,我亲自审。”苏苏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书生有一部分说得没错,《大明律》和《御制大诰》确实有规定,不但所有官吏不得留恋烟花之地,就是他们的子孙,也不得进出青楼,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廷杖六十。

本来,为治军虑,申式南是打算第四天就拔营,向老挝宣慰司进发的。

可信绍步说不行,起码得十天,因为她已经下令,让大古剌宣慰司各村各寨符合条件的妇人,哪怕是住在渔船上的,都必须放下手头的一切,尽快赶到勃固城来。

“你想什么呢,哪有一次就生根发芽的?”信绍步寸步不让:“你懂女人,还是我懂女人?有些人月事一来就是七八天,你的人三天就走,我大半族人可能还没轮到。”

说着说着,信绍步干脆使出女人最强武器,梨花带雨道:“你个没良心的,口口声声说为我大古剌考虑,你说治所最好搬到达贡(今仰光),我听你的,已经在准备。可如果没有人口,你前脚去老挝司,万一后脚暹罗人就打过来呢?”

信绍步不愧是懂男人的,为了不让申式南着急发兵老挝司“督劝办差发银”,她借口说带申式南去看看原来的底马撒司,如果不看个明白,恐怕回去没法跟朝廷交代。

实际上的情况是,短短几天相处下来,信绍步已经发现申式南有严重的疆土心结,他也确确实实一心为大明,为百姓,而且对大明领地内的百姓一视同仁。

果然,申式南也的确很想去看看底马撒百姓。他是代天巡狩,到了大明大陆最南端的疆域,却不去看一眼,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注:大明最南端的领地,是永乐年间设置的旧港宣慰司,在今印尼苏门答腊巨港。)

何况,他本来就有发兵底马撒宣慰司的计划。因此,双方友好交流的第二天,信绍步和申式南就动身去了原来的底马撒宣慰司。

宣化军两个最高主帅都不在,宣化军守卫营门的兵卒和百户不敢擅自拿人。

但苏苏可不会惯着那几个迂腐的书生,何况,他一眼看出,那几人敢这么闹腾,分明是背后有人指使,至少也与人合谋,包藏祸心。

果然,那几个人进了前军帐,依旧振振有词,破口大骂,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宣化军给了钱,妇人也收了钱,那就是不法交易,是可耻的,是为《大明律》所不能容的,也是为道德所不允的。

申式南气得牙根痒痒!给米给钱,那是为了人家能有个饱饭吃,别等怀上了营养不够。

再说,征调民夫徭役都要给工钱,征调成年妇人那也是家中劳动力,平白让人家放下手头活计,不给点钱,说得过去吗?

还有,大古剌司和八百大甸司一样,民间流通的大明钱币比缅甸司还不如。要让边地百姓诚心归化大明,钱币是最好的工具。

借机发几个钱下去,百姓想要什么,就可以用铜钱从汉人的商队和铺号里采买,钱流通起来,货物流通起来,人流通起来,民生才能发展起来。

官府的良苦用心,怎么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成了罪过?这岂能忍?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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