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幽明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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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康熙年间，河间（今河北省沧州市河间县）有一个人姓王，名之锐，字仲颖，是李光地（福建安溪人，清初理学家。死后谥号文贞公）的得意弟子。

李光地先生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他认为王之锐的字要改。

因为“仲颖”是东汉末年董卓的字，而此人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于是给王之锐改了字，叫做“仲退”，取“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之意。

只不过“仲颖”这个号起得早、也用得久了，人尽皆知，对新改的“仲退”这个号，几乎没有人去称呼他。

王之锐精通易经，性情温和，平易近人，颇有古代君子的大家风范！

后来，因为他的学识渊博，被招入京城，任国子监助教一职，专门讲授儒家经典。

有天晚上，闲来无事，王之锐忽然酒兴、诗兴并发。想要饮酒作诗，却没有下酒菜。

这难不倒他。

平日里闲暇之余，他在官邸后院的空地上，种了一些萝卜黄瓜之类，可以生吃的食物，方便随时可以用作下酒菜。

这时他就和往常一样，往后院的菜地走去，想拔的萝卜回来下酒。

刚刚走到那里，恍恍惚惚的看见一个黑影闪过。

他以为是进了盗贼，就大声喝道：“谁？”

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虚张声势大大喊一声：“小毛贼，我看见你了，还往哪里逃？”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这下明白了，一定是有鬼神出现。

他精通易经，信奉阴阳五行学说，并不惧怕任何鬼神。

但是，他认为这后院属于阳间领地，鬼神不该出现于此！

于是大声谴责道：“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还是哪处的妖魔鬼怪，难得就不知道幽明异路、人鬼殊途吗？这里是我的地盘，请你赶紧离开！以后也不能过来了！”

只听那竹林之中，有个声音回应道：“先生此言差矣！都说先生学富五车、见识渊博、通情达理！如今却如此事理不明，随便指责于我，这样看来，也是徒有虚名啊！”

王之锐暗暗称奇：这还是一个有学问的啊！

于是客客气气地说：“既然如此，我倒想听一下你的高见！”

那声音又道：“先生精通《周易》，研习五行学说，就该知晓阴阳之道！

这一阴一阳，本是宇宙天地之通理！白天是你们人的活动时间，而这夜晚就是我们鬼神活动的时间，这才是幽明的区别；人居住在没有鬼的地方，鬼也要居住在没有人的处所，这就所谓的异路！

所以，这天地间，没有什么地方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地方没有鬼！但人走人的路，鬼过鬼的桥，互不妨碍、互不干扰，和睦相处、共同并存！这就是你说的人鬼殊途！

如果说是我这个鬼，在大白天闯进了你的领地，甚至进了你的屋子，那就是我的错你责骂于我，那自然是无话可说！

但现在，夜深更静，天地空旷，本该我们鬼的活动时间，先生你闯进了我的领地！你既不打灯笼，也不开口说话，我也是无意之中和你偶遇。而且我马上就恭恭敬敬地回避了你，并不想和你发生冲突。

说到底，是先生你冒犯了我，而不是我这个鬼冒犯了你。

我没有责怪你，已经是对得起你了吧？可先生你为何要口出不逊，指责于我呢？”

王之锐被说得无言以对。

悻悻地笑着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你比我有学问！我不和你争执了！”

于是，他拔了萝卜就回去喝酒了。

后来，王之锐把这件事讲给他的门生听。

座下有个门生说：“那鬼既然愿意和先生交谈，而且先生也不惧怕他，先生为何不多找些话题，和他多聊一聊呢？

问一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士；或者再问问阴司是什么样子的，和我们阳间的传说是否一样？

那也算是研究新事物的一条途径吧？”

王之锐说：“不可！我如果那样做了，不就是人和鬼之间，有了亲近的行为？那就有悖于‘幽明异路、人鬼殊途’的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