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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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奴在黑暗中，默默点了点头。
“火出！”她两指一抬，满院的灯笼便亮了起来。
雀奴的脸被摇曳着的灯笼映着，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些。
“将军，请进。”
雀奴有礼地请道。
薛平颔首，随着雀奴进了屋。
雀奴依旧并不瞧他，只是如方才一般，再出火诀，点灯燃炭。
“现在总归有些晚了，将军若是喝茶，我担心夜里会睡不着，不如，就喝些现成的水吧……”
雀奴自顾自地编了些显而能戳破的理由，举起茶壶，给薛平斟了些瓷壶之中剩的凉水。
薛平手中握着茶盏，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我今日听郭怀说你回来了，一下子便想着过来瞧下，你果然在。”薛平说罢，转看着手中的茶盏说道。
“昨日，我去你府上闹了一番，她没与你说么？”雀奴将茶壶放下，依旧背对着薛平问道。
薛平的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仍愿去纠缠于你，你很是欢喜吗？”雀奴知他笑了，凄然问道。
“那是自然。”薛平眉目舒展了许多。
“郭映晗果然是大家风范，聪慧果敢，决断从容，我远远不能及。”
雀奴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中依旧酸楚异常。
薛平本来想着，雀奴对郭映晗敌意越大，他心中或许才越是好受一些，如今他听雀奴这么说时，只觉心中烦闷，却又无可奈何。
“是了，”薛平失望至极地说，“我知道你为何来我府上了。”
“你妻妾相伴，儿女双全，我再不堪，也不会为了旧时情谊，上你府中去寻你。”
“旧时情谊……”薛平听见这几个字，心中本是暖的，却又听见雀奴说的“妻妾相伴，儿女双全”，不由得有些生恼。他忙站起身来，要与雀奴论个清楚。
雀奴却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恼意，她听见门外来人，忙去相迎。
竹雨端着些茶点进来，雀奴便向她询问师父那边的情况。
“薛大人说，他今夜要守着徐伯，好再送送他。”竹雨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雀奴思索了一番，总觉师父那边或是仍有未尽之事，她忙朝着薛平转过了脸去，“今天，我不是不愿与你多说，我师父在潜山时的旧人去世了，我现在，仍是放心不下师父那边。”
薛平显然能够明白，朝雀奴点了点头，“无碍，我随你同去。”
薛平好歹与薛辰愈是同族，雀奴倒也并未驳他，便与他一起，去到了师父与徐伯所在的偏厅。
薛辰愈此时坐在徐伯的身旁，双目紧闭，神情甚是哀戚。
雀奴心下一凛，知是师父已起了游思，怕是在去追徐伯的魂魄，连忙坐到了师父的身边，将簪子握在了手里。
她在阴阳之隙的迷雾之中，见师父正在寻那团雾的入口，连忙追了过去。
“师父，你想去阴阳之隙，为何不喊我为你递骨簪？”
“我知你与他，还有许多话要讲，不想打扰你们。”薛辰愈说道。
“可是师父，徐伯应是已经走远了，你可当真还要将他寻回来？”
“我刚在房中，仿佛见我师父陆天师与陆师姊一同来接徐伯，奔出来后，却又不见人影。”薛辰愈握着雀奴的手，同她一同踏入了阴阳之隙。
“师父，你应是悲伤过度，才会见到幻影，陆天师应早已往生，不会在此盘桓。”雀奴捏了捏薛辰愈的手。
“必不会错。”薛辰愈坚持道，“陆天师方才与我交代了要事。”
“可是师父，我们身边的雾已在消散，我们需要快些回去。”雀奴喊道，“他们必不会再来了。”
薛辰愈不甘心地仍旧四下望了望，果见迷雾越来越淡，只好点了点头。
“雀奴。”
薛辰愈睁开双眼之时，轻唤了一声，“那繁花镜的碎片，现在何处？”
“自那次在宫中被打碎了之后，韦良娣告诫我不可将法器放在宫中，我便用布包了，请竹雨帮我放在这边，具体在哪里，我可以请她帮我寻来。”
“嗯，”薛辰愈说道，“或许，因为夏果仍在人间，我师姊陆潮离，便不能往生。”
雀奴忙随着竹雨奔回房中翻找，将繁花镜的包袱捧给了薛辰愈。
薛平一直跟在雀奴身后，与她一同来回奔忙，却始终未发一言。
雀奴心中感激，想要伸手牵一牵他的衣袖，却又忍了下来，“我今夜，想随师父在这里守着徐伯，你一整日都上值辛苦，不然，你先回府休息，明日我们再见？”
“我便在正厅外面的院子里守着，你有事叫我。”薛平说道。
雀奴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他。
这是今日相见以来，雀奴第一次好好瞧他，仔细地、温柔地，看看他的眉眼和鼻唇。
空气之中，依然是淡淡的松木香气。
他还是当年那般，芝兰玉树，清绝皎然。
只是，他的双眉微微地蹙在了一起，神色之中，隐隐皆是疲惫。
雀奴想问，你过得好吗？终究还是忍住，默默地低下了头。
薛平此时，也在认真打量着雀奴的脸。
他当年与郭怀一同押送卢子期回长安之时，在春明门外瞧见她头戴帷帽的模样之时，便已觉得她宛若天人，惹人怜爱。如今再瞧，她虽然神色哀戚至极，却较当年更加柔美。
“你确实，长大了些，个子也又高了。”薛平的眼中，满是留恋之情。
雀奴被他的模样触动，心中柔情更起，几乎欲是要扑进他的怀里一般。
两人正痴痴地对望着之时，却见一个小仆急急奔了过来。
他与竹雨耳语了一番，竹雨眉头一皱，只稍稍抬眼望了一眼薛平，便忧心忡忡地向外走去。
雀奴与薛平对望一眼，知是有事，也同他一起跟了出去。
薛宅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旁边，一大队仆妇们举着灯笼，肃然恭敬地立着。
一位少妇披着貂裘锦氅，立于众人之间，风度怡然，不怒而威。
竹雨忙摆手示意雀奴与薛平回避，独自迈出了大门，迎了过去。
“郭夫人可是来寻薛平将军的？外面天寒风紧，先进来坐吧！”竹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