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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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墙上看去，夕阳已落，昏暗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
一个报官走了过来，凑近郭怀耳语了一番。
“说是魏博来史，少将军，我们出去一同看下吧？”郭怀说道。
薛平忙与郭怀走下了城墙，雀奴见师父并未移步，便也只好趴在城墙上，百无聊赖地向下张望。
敲骁和鱼脑对了个眼神，一溜烟儿地便蹿下去瞧热闹。
魏博来使身材高大，骑着一匹壮硕的枣红马，身后跟着十几个精壮的魏博牙将。
“在下雁门郡王田承嗣仲子田纪。”来史说道。
雀奴在城墙上隐隐听得田纪之名，禁不住暗暗惊呼。
“田将军，何事劳烦你亲自跑一趟？”郭怀高声问道。田纪身后一个牙将连忙下了马，捧出了一把宝剑，奉于薛平面前，恭敬地说，“我们王爷派我家将军，将王爷爱物龙留宝剑赠与薛平将军。”
“父王同时嘱本将军与你说，当今皇帝优柔寡断，恩薄无信，愿与你联手共谋江山！”田纪说道。
“休要胡言。”薛平冷冷说道，眼中尽是寒冰之色。
“你们派卢子期诓骗薛雄大人，如今又使伎俩诓骗我家少将军？”郭怀怒道，“赶紧滚回魏博，我们家将军不吃你这一套！”
托剑的牙将抬起了头，疑惑地望向了薛平：“我家王爷素知昭义少将军对刀剑研究颇深，便将天下罕物龙留宝剑割爱于您，将军难道真的不看一眼吗？”
雀奴突地想起济州渠上船家哥哥所唱之词，似是说过剑与诡仙之事，她拼力去想，却总也记不清晰，只是冥冥之中，暗觉此剑定有古怪。
“师父！”雀奴连忙望向薛辰愈冷峻的脸。
薛辰愈双眉微蹙，盯着龙留宝剑点了点头：“先不急，有我在。”
薛平神色冷漠，将眼睛转向一边，不置一言。
“哼！”田纪大手一挥，狠狠瞪了薛平一眼，“你莫要后悔！”
——
寂夜寒雪之中，雀奴趴在城墙的马堞之上，好奇地听着薛平与众将商议着戍城之策。
郭怀将雀奴唤到了自己身边，面带歉意地开了口：“之前在卫州，我们都并不知你是谁。我有些疏忽，只嘱咐他们将你带回相州，他们便可能是误会了，请你不要介意。”
“无妨，”雀奴忙说，“非常之时，谨慎些总是对的。”
郭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身后取出了一把薄剑。
“我们少将军说，他在卫州城外看你砍人，手腕用的力道很大，效力却不足，便嘱我你寻了这支剑。它的剑身比红线的剑更轻些，也更薄些，你使起来，手腕可省些力气。”
雀奴忙上前接过剑，翻腕试下，果然十分趁手。
“感谢两位将军，让你们费心了。”雀奴谢过了郭怀，便转脸朝薛平望去。
薛平此时，仍在忧心忡忡地远眺着相州城外。
比起薛辰愈的温润和煦，他的脸更加棱角分明，挺逸疏朗。雀奴这会儿只瞧了他一眼，顿时便觉月晃星遥，实难企及，连忙羞惭地低下了头。
刚朝城下望了一眼，她便瞧见护城河沟中，爬出了一瘦一矮两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城外跑去。
那两人的身形，像极了敲骁和鱼脑。
“这两位，是你的朋友？”薛辰愈的声音从雀奴身后传来。
她忐忑地低下了头：“师父，并不能算，他们可是妖。”
“为师还不瞎。”薛辰愈说着，眉毛向上挑了挑。
雀奴见师父的神情似笑非笑，并无怒意，连忙喜笑颜开地摇了摇的胳膊。
“师父，那个小的，身世很是可怜，你会抓他吗？”
薛辰愈轻轻抬了抬眼眸：“为师确会平妖伏魔，只是这天下之妖甚众，我又不是专门的捉妖师，如何抓的完？”
薛辰愈说完，只觉有些不对，他眉头一皱，忙向天空中望去。
只见天空尽头，突然似有狂风骤起，乌云不断翻滚，如惊涛狂浪般奔涌而来。乌云越聚越厚，浓浓压下，天空似已不能承受，便生硬地劈出了一道巨闪。顷刻间，人们便听见了轰雷之声，响彻天际。
雀奴正讶异间，瞧着远处林中，急急奔回了两个小黑点儿。
她只觉有异，游思一出，腾空而跃，霎时间便奔在了两人身前。
“那龙留剑邪得很！我让你偷来，没让你拔剑！你个蠢材！”敲骁一边咒骂着鱼脑，一边屁滚尿流地跑着。
鱼脑狂奔之时，也十分委屈，脸上挂着道道泪痕：“为什么剑鞘里冒着黑烟？呼呼呼！刷刷刷……”
在敲骁和鱼脑身后，一股黑烟正在不断凝聚翻滚着，瞧不清楚究竟是何物。
雀奴忙收了游思，真身眼珠一动。
薛平双眉紧锁地走来，指着城外的两人望向了雀奴：“城外是？”
“妖！”薛辰愈抬头望着乌云说道。
“紧闭城门！”薛平忙转头吩咐道。
雀奴将头上不断抖动的骨簪摘下，又重新盘好了发髻，抽出了她方才新得的剑：“薛平将军，谢谢你的剑！”
说罢，她便翻身跳下了城墙，朝着敲骁和鱼脑奔去。
雀奴一跃而起，翻过了护城河沟，远远地望见敲骁和鱼脑身后，已然腾起一团浓黑的云雾，那云雾越聚越多，直至幻化成了一条黑龙。
雀奴见身后薛平已翻下城墙，追了过来，忙急急抽剑挡在了他的身前，“大人你先回去，这里交给师父和我！”
薛平举起长枪，仰视着黑云，并不答话。
雀奴仰望着薛平高高抬起的下巴，只觉他的模样疏离清远，并不能猜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黑龙一爪持剑，翻滚而来，龙鳞张吸着，炭火一般闪着赤红的光。
“放心！我必不能让它伤这城中一兵一卒！”雀奴又喊道。
飞雪之间，薛平脸色凝重，对雀奴的话始终置若罔闻，清俊的面庞被红光映得明暗忽幻。
“那黑云太高了！”薛平喊道，他将长枪高高举起，仍远远触碰不到黑龙的尾巴。
是太高了，我真太矮了些，才更加远远够不到。
雀奴抬头望着蹙眉挺立的薛平，心中暗想。
劲身战袍迎风招，铁骨铮铮震云稍。
英姿铠甲明光熠，银枪霍霍挑天霄。
正如此时此刻，他之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