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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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仍立于城墙之上的天师薛辰愈，只略一沉吟，便已有了些计较。
他大步踏上了马堞，将衣袖一展，便已毫不费力地将漫天飞雪拧成了一只巨大的冰罩，挡在了相州城外。
郭怀在城中，见城池已有天师相护，便觉放心，忙将城门大开，率着众军冲出了城。
薛平在城外，听见马蹄奔踏之声，转身回望，只见昭义众将气势如虹，纵马奔来。
而在奔腾的众军之中，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马驰于最前，燕掠浮云般地朝他奔来。
“乌云驹！”薛平眼前一亮。
乌云驹一马当前，一刻不停。薛平看准了时机，待得马头一到肩前，扶着马嚼子就腾了上去。他一上马，便立即掉转马头，追着空中的黑龙便朝城墙边的冰罩狂奔而去。
那龙妖原本已冲向了冰罩，却突觉城外树林有异，便在空中身形急扭，朝着树林奔去。
雀奴担心敲骁和鱼脑在林中危险，忙奔进了树林。她并不知龙妖为何掉头朝自己追来，正惊疑之时，却听见了敲骁的大骂之声。
“蠢材，小仙我是让你逃跑！谁让你打它了？”
“跑……跑不动了！”鱼脑儿大哭道。
“你们还不快躲起来？那龙妖追过来了！”雀奴连忙将满脸泪痕的鱼脑儿搂住。
“你……你还护着他！”敲骁气得直跺脚，“你自己问问他干了什么！”
“你若是想逃命，自己打地洞遁走就是了，没来由在这里啰嗦！”雀奴大急喊道。
“龙来了！”鱼脑儿指着天空又哭了起来。
“不怕！”雀奴忙摸了摸怀中的石子，挡在了鱼脑身前。
“又来，又来！”敲骁气极喊道。
雀奴不明所以，忙一回头，竟见鱼脑儿正在抬腿踢树，大感不解。
可鱼脑儿恰恰就是在踢树。
这可真是条不怎么聪明的鱼，雀奴一脸哀戚地想。
她哪知道，鱼脑儿冲着一棵腰粗的大树只那么轻轻一踹，树干便应声而折。雀奴还来不及惊呼，便见他已经将树干抱起，轻轻一甩扔向了空中，朝着龙妖就砸了过去。
雀奴几乎惊掉了下巴。
龙妖被大树砸得生恼，翻转着腾了过来，刷地一声，朝着树林便喷出一口火来。
树林中原本落了些雪，虽立即燃烧了起来，一时之间火势却并不大，几人连忙闪避着奔出了树林。
“鱼脑，你这是？”雀奴一边奔着，一边大奇问道。
“咳咳，省点劲用来逃命吧，你这大力鱼妖！”敲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吃泥泥！”鱼脑大喊着冲出了树林。
龙妖见他们逃跑，哪肯罢休，身型一扭，又朝着他们所在的空地喷出一口火来，火光还未落地，便已觉地上不妙。
一大批昭义军士纷纷起弓，朝着龙妖的方向就放出了箭去，龙妖大骇，游转着躲避飞来的箭矢。
“快回城去！”雀奴对敲骁和鱼脑喊道。
龙妖被流星般的箭矢惹恼，身型再转，朝着地上的昭义主帅便腾了过去。
那位年轻主帅显然丝毫不惧，从马腹一侧掏出一把长弓，回首搭弓便朝它射去。
龙妖被射中了脑门，已然怒极，呼啸着便挥起前爪之中的龙留剑，朝着薛平连连劈去。
乌云驹载着薛平奔跑躲闪，连连闪过数剑，但待龙留剑再劈来之时，却已闪无可闪。
乌云驹惊得侧身栽倒，将薛平远远甩飞了出去，薛平连忙翻腾数下，才刚站稳，便又见龙留剑闪着道道剑光，冲他飞劈而来。
“少将军！”郭怀等人大喊着连忙驾马来救。
城墙上的天师薛辰愈也见薛平危急，连忙翻身攀上了冰罩，朝着天空中的龙妖便甩出一袖寒光。
龙妖倒也倔强，虽被薛辰愈的寒光屡屡劈中吃痛，却仍认死理似地对薛平穷追不舍。
雀奴见情势极为凶险，来不及细想，忙奔到了薛平身前。
薛平见雀奴奔来送命，正想斥责，却知那龙妖又一剑劈来，只好护着雀奴翻躲闪避。
“何等法术，才能收这妖怪？”薛平突然大喊道。
他的嗓音，依旧清澈而沙哑，应是只有英勇执着的少年才会有的声音。
“有！”雀奴望着薛平紧咬的嘴唇，凛然说道：“堂堂大唐仙师，怎会惧此妖邪？”
“什么？”薛平低下头，将耳朵凑近了雀奴的脸。
“罢了。”
雀奴咬牙抬脸，狠狠地盯着龙妖，脑中开始飞速搜罗起师父所授之诀。
搜肠刮肚后，她才想起，此情此景之下，又或者是任何情境之下，雀小仙师其实几乎无诀可用。
此时，龙留剑一剑劈来，薛平为护雀奴，长枪一挡，竟被剑光劈倒，左肩之上，登时鲜血横流。
龙妖见这一招已是得逞，紧接着又狠狠劈出一剑，剑光铺天盖地，凛厉至极。眼见已追到薛平身前，将他团团罩住，无可闪避之时，昭义众将不禁连连惊呼。
薛辰愈心知已无力回天，眉头紧锁。
雀奴大骇，哭嚎着冲进了剑光之中，她来不及细想，只能紧紧抱住了薛平的腰。
耳边风紧。
雀奴早已泪流满面。
没事，哪怕我二人都灰飞烟灭了，师父还有福狸，还有我的簪……
薛辰愈呆立在冰罩之上，直直盯着那团剑光，直到消散，方才转过脸去叹了口气，“傻徒！”
郭怀等人见剑光散去，地上却连尸首都寻不见，料想二人已经魂飞魄散，愤然怒吼。
此时，薛平听见雀奴大喊了一声“我遁”，便发现自己正躺卧在城墙之上。
雀奴趴在他的身上连连挣扎，将他受伤的左肩硌得屡屡生痛，只能咬牙闭目，待她起身。
城墙上的昭义军士们本在痛惜扼腕，突地瞧见他们的少将军竟突然出现，且是狼狈地被一个女子压在了身下，纷纷别过脸去，不敢多看。
“我捻这个诀本来不会摔倒的……”雀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不必解释，你怎么还不起来？”薛平的脸色已是不能更加难看。
“我的头发被你的铠甲片勾到了……”
待二人起身之时，薛辰愈已将龙妖罩在了衣袖甩出的寒光之下，虽在挣扎，却仍未毙命。
“堂兄，接剑！”薛平在大喊一声，将地上雀奴的剑拾起，朝着薛辰愈掷了过去。
薛辰愈接住了剑，挥手一甩，那剑便疾疾追进了那龙形云雾的口中。
天空中追出一物，雀奴瞧着，竟是敲骁甩出的一根绳子。
绳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围着龙妖的脖颈便环了过去。
龙妖剧烈地翻涌着，在天空中极速盘旋了数圈，终于堕在了冰罩之上。
落地之时，地上多出了一条巨大的龙形土堆。
雪仿佛停了，东边的天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