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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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依旧还是老样子，但在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暴风雨即将袭向侯府。
“啊！还是家里舒服！”沈秋白扑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感叹道。
一行人回到侯府后，就各自先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孔青鸿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随后他咂摸了几下嘴，念叨：“想吃我娘做的烤鹅了，不行了，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先去厨房找点吃的！欸？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先准备着。”
沈秋白恹恹的摆了摆手，“没胃口！你自己去吧！”
“那我去了，待会烧鹅拿回来了你可别抢我的！”孔青鸿看了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禁挠挠头小声嘀咕道：“奇了怪了，难不成和柳公子闹别扭了？”
沈秋白一把将自己的枕头扔了过去，差点砸到孔青鸿，笑骂道：“快滚！赶紧吃你的烤鹅去吧！一天天的就不会念小爷点好的？”
孔青鸿不置可否的嘿嘿一笑，将枕头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后，一溜烟的跑没了人影。
沈秋白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完全埋在被子里，说实话，能左右他心情的确实是柳云暮。
自从那晚在他父母坟前跟他说了那些话后，柳云暮至今也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复，他心里有些懊恼，是不是逼他太甚了？
与此同时，沈秋白也暗骂了自己一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喜欢就应该大声告诉他，小爷喜欢你！
要是搁以前的话，沈秋白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先把人捆到自己屋里再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就是放在以前他也不敢这样做，因为那个人是柳云暮。
“柳云暮，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一个人闷声喃喃道。
梅苑里。
柳苏叶一路小跑进柳云暮的屋子里，高兴道：“哥！你回来了！”
“嗯。”柳云暮刚回屋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柳苏叶就来了，他抬眸向门口看去，柳苏叶跑得都有些出汗了，额头前的碎发也被吹乱了不少，他嘴角出现一抹笑意，道：“怎么跑的这样急，难道后面还有人追你不成？”
她俏皮的吐了下舌头，随手拨了拨碎发，然后冲柳云暮一笑，“这样就好了。”
他的妹妹确实变了，以前的她大多都是温婉恬静的，而现在……柳云暮轻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这种改变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永远天真快乐，烂漫洒脱。
“过来坐，哥哥有话想对你说。”
“哥，什么事啊？”
柳云暮坐下给柳苏叶倒了杯茶，道：“从蓟州回来的路上我去看了阿爹阿娘。”
只这一句话，柳苏叶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印象中，从小时候起柳云暮就不怎么跟她说起爹娘的事，每每提及，她都会觉得哥哥十分痛心难过，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柳苏叶能感觉得到。
“我和阿爹阿娘说了你的事，我想着也是时候该见见那位秦公子了，你找个时间问问他，看他何时有空，我要跟他见一面。”
“哥，”柳苏叶脸色染上了些许微红，“我都听你的，他也早跟我说过了，时间和地点都由哥哥来定。”
“嗯，这件事越早定下来越好，我怕以后会出现什么变故。”
柳苏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变故？会出现什么变故？她正欲要问，只见柳云暮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我的妹妹值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你不要担心别的，一切都有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也令柳苏叶有点费解，但看着柳云暮如此认真的神情，她还是点头笑了笑。
柳云暮揉了揉柳苏叶的脑袋，“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那，哥？”柳苏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去厨房给你准备点。对了，前几天我向姜嬷嬷新学了一道粥，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要不然我去给你煮点粥喝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只想睡一觉，你先回去吧！顺便帮我跟姜嬷嬷说一声，晚饭也不用准备我的了。”
“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柳苏叶便看见柳云暮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她只好道：“那好吧！”
等到柳苏叶走后，柳云暮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玉佩，这正是沈秋白托他保管的那枚，他拿着这枚玉佩盯了很久，眼神逐渐放空，大拇指不断摩擦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云暮很少会有如此纠结的时候，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收起玉佩放回了原位闸盒子里。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中间江夜阑过来了一趟，见他还在睡便没叫醒他。
可能是下午睡过了的缘故，天黑后柳云暮反倒不困清醒过来了，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看书。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屋里看书看了多久，沈秋白就在屋外独酌陪了他多久。
沈秋白坐在他门口仰头望了眼月亮，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可惜现在只有他一人欣赏。
到了亥时，柳云暮吹灭了蜡烛正要上床睡觉，忽然瞥见门外有一个人影，于是他制造了点上床睡觉的声响，然后坐在床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来人。
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重云楼派来的？没有道理啊？
可是过了很久门外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时柳云暮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等自己入睡，他便拿出黑耀放在自己枕边以备不时之需。
沈秋白在门外又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慢慢推开了门，踏着洒进来的些微月光穿过屏风向床边悄声走去。
而躺在床上假寐的柳云暮满脑子都是：我没锁门？！待会打起来胜算有多大？只进来一个人，外面会有几个他的同伙？
正在警戒状态中的柳云暮全身都绷紧了，而沈秋白丝毫不知情，借着月光看向床上的柳云暮，随后小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柳云暮？”
“？”
怎么是他？他这个时候不睡觉跑我屋里干什么？
“你睡着了吗？”
柳云暮：“……”
没有。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
沈秋白似乎叹了口气，他坐在了床边的地上，柳云暮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是那种刺鼻的味道，而是某种果酒的香味，闻起来格外清香冷冽。
知道来人是沈秋白后，柳云暮的身心便也都悄然放松了下来。
沈秋白一只手搭在柳云暮的床边，过了会竟摸索到了他的手，柳云暮放在内侧的另一只手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掌心，强忍住了瑟缩的冲动。
“柳云暮，我该拿你怎么办？”沈秋白说完这句话之后，把额头抵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了两下。
过了好一会儿，沈秋白像是在对待一个稀世之宝一样，怕他有一点的不适，小心翼翼的把柳云暮的手放回了原位，然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悄声走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柳云暮睁开了双眼，扭头透过屏风看向沈秋白消失之处，他抬起内侧的那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上，不知是想把这温度留得更久点还是怎样，良久后，他小声喃喃道：“对不起。”
第二天一早，沈秋白推开门伸了个懒腰，他微微眯起眼睛。
早晨金色的光芒还是有些刺眼，今天天气不错，希望某人的心情也会好点，他心想。
膳厅里。
“哥，快来！你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姜嬷嬷特意为你煮了莲子粥，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嗯，今天怎么就你和夜阑，怎么不见陈伯和沈秋白他们？”
柳苏叶边给柳云暮盛粥边答道：“哥你忘了，今天是这个月的中旬，陈伯一大早便出去了，秋白哥他们应该还没有起床吧！”她把粥放到柳云暮面前又说了句：“要不然我去秋白哥院子里看看？”
柳云暮不假思索道：“我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太方便。”
柳苏叶点点头。
而嘴里叼着一个大包子，手里端着饭菜的江夜阑刚好从另一侧进来，看见柳云暮走远的身影，他放下饭菜，把嘴里的包子拿下来问道：“公子这是去哪？饭菜都快好了。”
“哥哥只是去叫秋白哥他们起床吃饭，待会就回来了，我们先等等吧！”
江夜阑咬了口包子点了点头。
“小侯爷你等等我啊！我鞋还没穿好呢！”孔青鸿在后面一蹦一跳的穿着鞋往前走，对前方的沈秋喊道。
“谁让你起那么晚了，还不快点走，待会没饭了你自己做去！你——”
“哎呦！我的头！”他光顾着提鞋，没看清沈秋白早已停了下来，呆愣在原地，孔青鸿的脑袋一下子撞上了沈秋白的后背，捂着头问道：“欸？怎么突然不走了？”
结果孔青鸿站直后，侧出身子伸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内心疯狂活动：这这这，柳公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我在这会不会不太合适？要不然我找个借口开溜，给他们两个留出单独的空间？
他来回瞥了两人几眼，好家伙，这两位眼中除了彼此那是看不见任何人的！
“那个，”孔青鸿故意咳嗽了两声，道：“我，我先去找点吃的，你们聊！”
说罢，他跟火烧屁股似的丢下两人，火急火燎的连忙逃离了修罗场。
沈秋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雀跃，对柳云暮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柳云暮表面不动声色道：“几点了，今天怎么起床那么晚？大家都在等着，赶紧走了。”
“哦！”沈秋白向他走近了几步，颇有些委屈道：“你一早过来找我，难道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话了吗？”
柳云暮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始终看着对方。
就在沈秋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时，柳云暮却突然来了句：“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沈秋白自嘲似的笑了笑，咧着一张嘴，抬手捏了把柳云暮的脸后立刻撤了回去，嗯，触感很好，他不禁在心里窃喜。
还没等柳云暮反应过来，他率先说道：“伸手。”
“做什么？”
“伸出来呀！”
柳云暮无奈，掌心朝上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未曾想，沈秋白竟将自己的手直接覆了上去，与他十指紧扣，一脸得逞的狡猾模样，拉着他就往膳厅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等会有人看到了怎么办？”
“怕什么！看到就看到呗！我巴不得别人都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正说着，前面不远处有一两个下人正在廊下洒扫，柳云暮见状用力挣开了沈秋白掌心的禁锢，而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秋白侧目回视他，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在说：你怕什么？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好吧！”沈秋白静默了几秒，忽然微微弯腰，把脸伸到了柳云暮面前，两人面对面，鼻子相隔也就仅一拳的距离，他认真盯着对方的眼眸，笑道：“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你开心就好！走吧！”
柳云暮：“……”
沈秋白果然说到做到，一路上再没做出什么举动来，反而始终与他距离两步之远。
两人刚到膳厅坐下，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一个小厮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急吼吼地对沈秋白说道：“不好了，小侯爷！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侯府团团围住了！”
沈秋白的眉毛紧紧拧到了一起，柳云暮也皱眉向外看去。
只听来人哈哈大笑了几声，语气痛快道：“沈秋白呢？赶紧把他叫出来，耽误了本王的事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沈秋白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上下打量了来人几眼，不满的“啧”了一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像是没看到他身后重重的官兵一样，轻蔑地说道：“是你！怎么？不装了？摊牌了？”
梁宸安见他依旧还是往日傲慢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咬牙切齿：为何事到如今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为何我还是要仰望着他？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拥有监国的权利了，他沈秋白凭什么？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日本王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捉拿罪犯沈秋白，人证物证具在，请小侯爷跟刑部的人走一趟吧！”
沈秋白嗤笑一声：“陛下的旨意？罪犯？”他紧紧盯着梁宸安，厌恶道：“你无凭无证，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小爷！未免想的太美了吧？”
柳云暮上前一步和沈秋白并肩而立，梁宸安无疑也看见他了，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想到该怎么整治沈秋白了。
“……还有，你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请问小爷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罪，竟要你堂堂监国的大皇子屈尊降贵来我侯府亲自抓人？”
梁宸安瞥了沈秋白旁边的柳云暮一眼，怪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张烨死在了蓟州！”
张烨就是那个贵妃的侄子张大嘴。
他说什么？张大嘴死了？！
沈秋白虽然有些震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事到如今小侯爷怎么还装糊涂呢？”梁宸安走近了两步，脸色笑得有些狰狞，小声说道：“有人说是你杀了他。”
柳云暮蹙紧了眉头。
“你他娘的——”沈秋白简直怒不可遏。
可他稍稍一动，底下的官兵全都把长矛指向了他，柳云暮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胳膊，这才没让沈秋白跳下去打他。
梁宸安站在台阶下笑得十分开心，他就是想看到沈秋白那副无能为力，又奈何不了他一点的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会让他感到异常痛快。
“张烨是贵妃娘娘的侄子，是张家唯一的独苗，事到如今张贵妃已经闹到陛下那里去了，他们整个张家的人想必都不会放过你。我听说之前你在醉仙楼的时候就曾扬言要废了他，而且当时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这一点你总归是逃不了的吧？”
“哦！对了！我忘了提醒你，之前你身边的这位柳公子也是跟你一道去蓟州城的人吧？你身份较常人特殊，现在不跟刑部的人走也可以，只不过恐怕就要劳烦这位柳公子去刑部一趟了，你也知道那里的手段，就是再怎么嘴硬的人也都挨不过一整套刑罚，等到他把一切都招出来的时候，我让人拿着柳公子的签字画押再跑一趟侯府也没什么，你说是吧？”
沈秋白的脸色彻底黑了，居然敢利用柳云暮来威胁他？找死吗？
一时之间，周围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柳苏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的意思是要把她哥哥带走，她不免担忧害怕的看着柳云暮。
孔青鸿更是在心里为这位不知所谓的大皇子捏了把汗，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沈秋白像今天这么生气过，或者说动了杀意……
“你敢动他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