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员外的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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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走出屋子，微凉的空气拂过脸庞，和煦的春风带着一丝潮气，青草上、花瓣间滚动着调皮的露水，充满着春意盎然的气息，拥抱天地的感觉真好。

雪莲自从醒来后躺了一整天，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陪伴，很是煎熬。迎春迈步拐去东厢房，姜刘氏陪着雪莲向中堂走去。

厅堂内姜父陪着一位满脸精明相，目光如炬，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坐在上方，头戴幞头，身穿浅赭色长袍，腰佩红锃黑銙，白裤白鞋，裤沿隐然有浅赭色花边，脚蹬云头履，身姿挺拔。

坐在右手边是头戴东坡巾的慈祥老者，穿着藏蓝色直掇，对襟的长衫大袖，袖口、领口、衫角都镶有黑边。

此时还在交谈中，屋内传出老者的声音：“好医离不了好药，好药离不开好医，就像秤和砣，焦不离孟！我们卢家的永丰堂三代经营，药料炮制虽繁琐，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童叟无欺的做生意，却惹来同行的嫉恨。如今我隐退乡野，给那些不得志的太医们留点念想，给自家也多留条后路吧。”说罢，屋内的三人都一阵沉默。

雪莲趁这机会忙快走两步进屋，俯身屈膝道：“姜世伯、卢太医万福”。

这时姜员外连忙起身，嘴里说道：“二姐，可大安了。这番都是七郎这小畜生作孽，竟使二姐受此大难，二伯已狠罚了他，若是你还不解气，回头你亲自打他几板子。来，快让卢太医再帮你诊诊脉。”

说着话，竟扶了雪莲走向右手边空着的圈椅上，此时，姜刘氏也迈步走进屋里帮着雪莲挽起衣袖，方便卢太医诊脉。

卢太医诊了脉后说道：“先前开的方子只喝到今日就停了，明日起我将药量减半，再喝上七天，除此，我再给加个食疗的方子，用三片红参、五个红枣、五片姜，每日用沸水泡了喝下，到晚饭前将大枣挑了吃下就可。老朽再寻些山参、茯苓、老姜配些丸药，七日后，每日再吃上一丸。再隔一日喝碗五指毛桃土茯苓猪骨汤，可以健脾胃、强筋骨，清热祛湿。只一样，这一、二年间万不可再吃寒凉之物，注意保暖，不可受凉。万幸年岁尚小，养上一两年就可痊愈。”

这卢太医原本是御医，一是因与姜侍郎交好，想激流勇退隐居乡野，二是姜侍郎的老母亲上了年纪，有此良医，自己也能放心一二，于是这姜侍郎便聘了他来老家，做为回报，卢太医的家人，姜侍郎自会看顾。

卢太医是世家，大儿现如今接替他在太医署，二儿在家里的药堂坐诊，三儿天南地北的收购药材。

他携了夫人卢容氏来到乡下居住，也乐得自在。每日只需给老太君请平安脉，闲暇就钓鱼，种草药。姜员府有专门的配药房，里面的药材应有尽有。

卢太医又望着姜员外说道：“倘若能常泡温泉，对这身体也是诸多益处。”

姜员外回道：“这有何难，一会儿致远送了人来，就让他安排大姐、二姐去庄子里住段时日。”

原来那日姜七郎惊慌失措的跑到祖母的院里寻求庇护，倒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在祖母面前嚎啕大哭。

姜老夫人以为他是在何处受了委屈，便将书童拘来询问，那书童也不敢隐瞒，将前因后果如实禀报。

两人如何偷跑去河边钓鱼，如何讨要荷包相看，如何言语嚣张，误把二姐挤下河，又如何因害怕逃回家，路上遇到三房二姐的家人，他如何告知……

姜老夫人一听也顾不上哄姜七郎，心里头怦怦直跳涌起些许不安，立时觉得口干舌燥。

但姜老夫人毕竟是掌了多年的家，她稳了稳情绪赶紧吩咐贴身丫鬟派两个嘴紧的小厮去河边和姜先生家探探情况，方才有空让陪嫁嬷嬷带着哭成花猫脸的七郎下去梳洗。

这边老夫人刚稳了心弦，喝了口参茶，那边又有丫鬟进来禀告，说二夫人让进来回老夫人，姜先生家请了卢太医。

姜老夫人立刻就猜到，人应该是救回家了，赶紧让人去将二夫人，三少夫人唤来。

姜老夫人这边也不闲着，紧唤着惜春开了私库，挑些药材出来。那边二夫人和三少夫人到了以后，就将事情始末告知。

二夫人一听，立时就怒了，要将七郎身边的长随、奶娘和丫鬟都拉去杖打。

还是三少夫人在旁边提醒到，此事还需要告知二爷，更要紧的是去姜先生家探望。

老夫人安排二夫人带了药材前去姜先生家探望二姐，一边让管家安排人写了信，快马送去临安府城。

这姜员外在府城接到家里来信，信里自是如实告知也不敢隐瞒，姜员外看了一时怒极，将事务安排妥当后，又亲笔写了物品清单，让管事去准备，第二日随船运回桃花村。

而姜员外连夜带着家丁快马赶回，一到家就发落了姜七郎，此等恶事，差点就要了挚友女儿的小命，没一气打死，已是考虑老太君年岁已高，若是为了这无法无天的小儿让老母亲着急上火，自己也是不孝，就是大哥也饶不了他。

二夫人见到青筋暴起的官人，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死命的咬着帕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顽劣也是亲儿。

老夫人也检讨自己过于溺爱七郎，才使得他无法无天，更没办法拦着不让儿子管教。

最惨的自是姜七郎，原本惹了祸后就担惊受怕，如今被自家老爹从睡梦中揪醒，还挨了顿打。

而姜员外从卢太医那里了解到小雪莲的生机虚弱，端看造化如何了，更是怒气冲天，坐在待客厅中一夜未眠。

好在天明后清雅斋传来好消息，二姐醒来了，姜员外忙让夫人随卢太医前往探望。而他则是等着临安运回的礼物，又隔了一日，方又带上卢太医前来探望。

礼品十分的厚重，十二匹颜色鲜亮的绫罗绸缎；人参、红参、灵芝、燕窝、花胶、辽东的海参、鲍鱼等药材和补品；质地上等的红宝石头面、珍珠头面、颜色鲜亮的翡翠、珊瑚头面各一套。

头面皆是24件套，里头有挑心、分心、掩鬓、顶簪、花钿、凤簪、草虫簪、花头簪、项圈、项链、龙凤镯子、缠丝镯子、耳环、耳坠、戒指。

时鲜点心瓜果无数，又给两个哥儿备了上好的易水砚、龙尾砚和松烟墨，另备有纹银二千两和清河县城的绸缎铺子、胭脂铺子的地契，铺子都是临街商铺带后院，在县城值千两往上。

姜员外怎的备此厚礼？一是为了家族名声，更是姜侍郎的名声，二是姜七郎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之能力，日后是要去东华门唱名的好男儿。

若不是之前姜侍郎丁忧，一家老小都在乡下，又因老太君不舍这最小的孙子离开身前，现下应随姜侍郎回京入学了，就为了祖宗门楣后续有人，也不能让他的名声有失。

姜侍郎已五十有余，大颂朝改之前的“冗官冗兵”，“文官武官年满六十者，并令自陈致仕，敕与一子官全俸；年满六十五者，自陈致仕，更不与子官半俸；年满七十者，不致仕者，特令致仕，无俸。并有各级书吏，满五十辞退，可由一子接任。”

姜侍郎后继无人之前，自是不在乎全俸还是半俸，肯定是要坚持到七十岁。

朝中有人好当官，朝中有人更是容易做生意。若无接班之人，日后无人庇护，这么大的家业也是留不住。

这姜七郎走仕途是不能留污名，现下只说雪莲是自己脚滑入水，家中知晓的几人，昨日已令三缄其口，那些人并不知这其中厉害关系，回头缓上几年，这件事也便不是事了，所以这份厚礼既是安慰之礼，也是改口之礼。

来前姜员外又另嘱咐罗致远：“致远，你问过你爹，亲自去挑一家子得用的家生子送去清雅斋，一定要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家中要有十岁上下灵巧的小丫头，这是给二姐备的。”

罗致远应下，先是将姜员外和卢太医送去西塘，唤开门后吩咐小厮将礼物搬进堂屋，那绸缎用卷筒拿上好的彩纸包装，六个一捆，药材装了五个食盒，雕着缠枝莲花的桃木匣子装了四盒首饰，吃食更是装了五个鸡翅木制的三层食盒。

二名小厮来回搬了几趟，都放到堂屋的方桌上，又合力将装有纹银二千两的四个梨花木的枕头箱，抬进堂屋放至方桌前。

大颂朝建国后已取消铁币，以青铜钱和交子为主。为携带方便又铸有代用币“钱牌”在全国推广，四角圆折，长7.2厘米，宽2.3厘米，厚0.2厘米，重32克，时有面值壹拾文、贰拾文、伍拾文、壹佰文、贰佰文、叁佰文、伍百文。

交子进入全国货币市场流通，三年一届，由朝廷统一印刷交子并以“官交子”发行额的30%为本金。

官府在各大府州设交子务统一管理，有资质的商人可交保证金，同时要出具三人联保书来获得经营现钱保管业务的“交子铺户”，每千文经营人可收取20文的手续费。

头一届推出时有面值伍贯、拾贯、贰拾贯、伍拾贯，因规范化管理，市场反响热烈，第二届开始增加了壹佰贯、贰佰贯、伍百贯、一仟贯的面值。

除了交子铺，大额的交易设有专门的金银绢帛交引铺，为大买家提供“金融服务”。

普通百姓家里头，银元宝却是比纸币更为通用和保值，姜员外为彰显郑重，专门从姜府老宅的库内选了成色好的官制银元宝送来。

礼品搬好后，罗致远留一名小厮身前伺候，一名车上候着，自己则先行告退让马夫送他回姜府老宅，找父亲讨主意去了。

这下人脾性，还是姜管家更了解。姜管家听儿子一说，心里就明白。

府里头得脸的管事们都知道那日的凶险，姜先生家的小女儿，可是差点就一命呜呼。幸好福大命大，七爷才能安然无恙，不然，非得被二老爷打死不可。

姜管家暗自酌，心里有了主意后，便让小儿子在外院候着，自己迈步向内院走去，在二门里停下，让粗使婆子通传，自己求见太夫人。

不多时，太夫人身旁的大丫鬟怜秋迎了出来，对着姜管家曲身拱手，口中念“姜管家万福。”姜管家忙说道：“姑娘万福。”

怜秋回道：“不敢当姜管家一句姑娘，只管喊奴婢怜秋。姜管家，老夫人、二夫人、三少夫人有请。”

姜管家提步跟着怜秋向内院走去，一路目不斜视，微敛着上身，待到了上房，怜秋通传后，自有那小丫鬟打了帘子，姜管家侧身入内，向太夫人、二夫人、三少夫人请安后，躬身站立一旁。

在太夫人授意下，二夫人开口询问，姜管家将来意讲明，并说道“请太夫人、二夫人示下。”

太夫人半天未语，二夫人姜李氏更不敢冒然开口，此番七郎妄读圣贤书，所做之事，确实可恶，但也是自己的心头肉，他老子也狠罚了他，只能厚厚的补偿姜先生一家。

太夫人闭眼思考，手捻佛珠片刻睁眼说道：“老身有一房从北面跟来的陪嫁，父子俩都是护院出身，老爹叫陆厚然在庄子上看门打更，儿子名唤陆成，跟着他老子学了一身好武艺，娶了我先时的大丫鬟惜春，娘家姓李。这陆成看家护院、打猎种地都是把好手，陆成家的针线、厨艺、管家也都拿得出手，尤其是这饭食，现如今还管着我院里头小厨房的白案。”

太夫人一说，管着内院的三少夫人就知道是哪一家，就连忙接着说：“陆成家有二女二子，大妞是婆婆院里的二等丫鬟刚过十五，在管针线的大丫鬟忍冬手底，一手针线也是出类拔萃，二妞十岁，给太夫人专管梳头的妈妈捧梳具，梳头的技艺也有小成，打算年后提进来从三等丫鬟做起，专管老夫人梳头。两个哥子一个跟着他爹在庄子上种地，一个在外院当小厮，都有点拳脚功夫。”

花钗

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