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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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林云舟刚回过身，身后的衙差便一脚踹了上去。
而姜彩菱跟在阮氏的后面，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那眼神里陡然就出现了痛与恨。
直到前阵子她才知道，原来林云舟一次又一次跟自己索要银子，是为了给花楼里一个叫百合的女子赎身，还要纳回家做妾。
她的心寒到了极点，她虽不是世家贵女，却也是清清白白门户的女子，是断不可能与娼同一个屋檐，为此，她极力反对，却遭受了林云舟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打，便斩断了她与林云舟最后一丝缘分。
“娘，救我！”
“舟儿，舟儿……”阮氏哭喊了几声，一把抓住姜彩菱的胳膊，用力掐了掐，“你还不快些想办法救救你夫君！”
姜彩菱站在那里却是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林云舟被官差推搡着险些栽倒在地，他忙里忙慌地回头看姜彩菱，眼中满是乞求：“娘子，你快筹一百两银子交到衙门，便可以保我出来！我可是你夫君啊，等我以后高中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当当官夫人！”
身旁的官差嗤笑了一声，“你想得倒挺美，犯了事的人都有案底的，以后便没有资格参加科举了！”
林云舟双腿一软，却仍回头用力盯着姜彩菱：“娘子，先前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这一次一定要救我，往后我一定对你好，相信我……”
官差推了林云舟走远了。
阮氏鬼哭狼嚎地追出去老远，又回过来抓住姜彩菱的手，“咱们得筹银子救舟儿啊！”
“我筹不到，你想法子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法子啊。”
“那我一个弱女子就有法子？”
“你就是拼了命也得救他！他可是你男人啊！”
姜彩菱露出冰冷的笑容：“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人模狗样的伪君子，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干的却是嫖妓毒打发妻之事！他也配！”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一片哗然。
有过路人小声啐道：“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想必这个老婆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小娘子在婆家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周围人纷纷点头认同，目光都带着讥讽。
阮氏握紧了手指，脸上羞愤交加，“我们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们来插嘴？”
说着，一把扯过姜彩菱的手腕就进了院子，狠狠甩上门。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你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冷血自私！方才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想丢下你男人不管了？都说夫妻要共患难，你不说想法子救他，还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诋毁他，可怜我的舟儿啊……”
尖利的嗓音在院子内传开。
姜彩菱挣脱开来，静静地听阮氏骂完，直到骂累了，才甩下一句话：“我要和离。”
阮氏一下子就止住了嗓门，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彩菱：“你……你说啥？”
“我要和林云舟和离。”
一阵秋风吹过，姜彩菱冷得瑟缩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嘴角挂着苦笑，大抵是以前太傻了，每天起早贪黑地去摆馄饨摊，辛苦劳作，攒下的银钱，给全家人添新衣服，新首饰，唯独自己，整日素面朝天，一件像样的饰物都没舍得买。
林云舟还嫌弃布料是棉的，不是锦缎的，有失读书人的体面。
阮氏愣了许久，一时脑子嗡嗡作响：“能嫁给舟儿，是你天大的福气，竟然有脸提出和离……”
“这处院子是我爹娘留给我的，能卖个一百两，但我的条件就是和离。”
阮氏嘴一歪：“不行，房子卖了住哪！”
“不卖也行，就让林云舟在牢狱里受些苦头，咱们一家都出去给人干活儿，攒个三五年的也能凑齐一百两去牢里赎人。”
阮氏嚷道：“那怎么行，我舟儿往后还要读书科考呢，怎么能留案底！”
姜彩菱冷冷看着她。
阮氏眼珠子转了转，“你既嫁到我们家，那馄饨摊就是我林家的东西，你走可以，但馄饨摊理应留下！”
姜彩菱无声冷笑，声音也格外平静：“都依你的。”
她请人帮忙拟了一份和离书，带着笔墨就去县衙了。
“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往后没有夫家可依靠，可别后悔！”林云舟接过笔签名摁上手印。
看着姜彩菱宁愿净身出户，也要跟自己和离，林云舟指着她的身影，咬牙搓齿道：“怕是在外头勾搭上野男人了吧，哄得你跟家里离了心，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姜彩菱猛地一回身，冷冷地回视他：“你当初娶我，不就是想占下我们姜家的那份家业？你待我，何曾有过半点真情，就连和离了，你都要空口白牙毁我清誉，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她没再去听林云舟说什么难听的话，红透的眼底已再无一滴泪，彻底的失望之下，是一股破笼而出的力量。
自今日起，她便要为自己而活了。
她很想笑，也确实笑了，笑得很是明朗。
就连门口的衙差都忍不住为她鼓起掌来，他们都知道这姜氏，辛辛苦苦地支撑着馄饨摊子，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发面剁馄饨馅儿，为了供养那吸血蝗虫一般的婆家，舍不得吃穿，生了病也是硬撑。
这姜氏手艺极好，他们当衙差的起的早，都喜欢去她的摊上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再来当值，馄饨用的馅料也是新鲜讲究的食材，这么有良心的小妇人，谁见了不心生怜悯。
可偏偏遇上这么一窝黑心肝的，刚才这姜氏挽起袖口摁指印时，分明看到那手腕上青紫一片，脖子隐约可见一道道挠痕在。
他们看在眼里，既为姜娘子的遭遇感到气愤，又十分的钦佩她，有底气摆脱了那一窝将人生吞活剥的豺狼，换做旁的女子，并不一定能做到。
但近来他们从县令大人那里新学了一个词，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姜娘子往后会遇到真心对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