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云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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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色的法光亮起，云辞已经结出一个法印，咒文悬浮在她指尖。
她垂目道：“第一罪，你以资源做饵，引无数修士进秘境，谎话连篇。”
云中城早就已经败落，曾经确实有许多好的资源，但是那是过去。
咒文于她面前升空，随着云辞的话，消散在上空。
云辞继续结印：“第二罪，你拿无辜修士成就你的云中城，草菅人命。”
那群修士是因为贪心，这才进入云中城，但成为云中城的肥料并不是贪心该有的代价。
又一道咒文升空。
消散间，云辞抬起眼皮看了面前一直没说话的牡丹：“第三罪，你轻视努力证道的修士，高傲自大。”
在牡丹言语间，她从来看不起那些所谓的凡人，将他们当作试验品，改造出类似蓝仙莲和竹洄那样的怪物。
她自称是世间真仙。
咒文结成，四周下起茫茫大雪，将整个翻涌的海面覆盖。
四周突然安静起来。
“第四罪，你扰乱因果，随意产生杀孽，将天道作为自己掩盖罪恶的工具，此乃不尊。”
天道之所以叫做天道，是它掌控天地之间的规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所有物。
但牡丹和那个点化她的仙控制着天道，随心所欲。
“第五罪，”云辞指尖的法光逐渐发白，“拿着人命堆砌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制造出无数怪物，此乃邪道。”
咒文浮现在云辞周身，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条：“第六罪，你扰乱他人道心，此乃妖祟。”
扰乱的不止云辞的道心。
牡丹哄骗蓝仙莲、竹洄，让他们以为凡人之躯成不了大业，将他们成功引诱吃下神果。
云辞缓缓道：“妖祟，当诛。”
没人能够杀得了仙。
牡丹在她说完后讥笑道：“就算你说的这些是我的错，那你要如何诛杀我？”
云辞目光落在牡丹身上，白色的咒文在她身边浮动，于风雪中亮光将她眉目衬的格外冷清。
“我是仙，就算你说了那么多，想依靠天道杀我，那也不可以。”
先前召唤出生枯兰时眉目间的疯狂已经隐藏住，但那湛黑的眸子依旧幽黑，咒文的光亮似乎都照不进去。
“天道站在你的那一边，我为何要用天道来杀你？”云辞淡淡道，“我没那么傻。”
牡丹皱眉问道：“那你要如何？”
“靠我自己。”在牡丹一脸你在开玩笑的神情中，云辞身边的咒文突然变成了白色的星云，“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杀了你？就算是神，过不了多久，在我面前也得仰视我。”
星云在云辞脚下蔓延开，空中的飞雪变作无数繁星，在昏暗的天地间闪亮。
如雾一般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海面。
一颗蓝色的星辰从星云中在云辞身后冒出来。
长发随风而动，云辞眼底是淡蓝色的光芒。
“我自己，也可将你诛杀。”
身后的辰星兀地消散。
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声。
火花将点燃天上的黑云，将整个空间变的血红。
巨大的威压和热浪同时出现。
牡丹抬头，看到了火光中闪烁着无数星河。
而更耀眼的，是一个铺满整个天空的蓝色球形的弧面。
弧面掀开火云，缓缓下压。
终于露出了完整的形状。
是一颗带着一圈白色光芒的，上面布满波纹形状的星辰。
天空巨大的轰隆声将整个空间震的抖动，也将这方天地的结界压碎。
之前在高台看到的景象再度出现，而云辞发现，自己正站在之前看到的那幅悬立的画卷之上。
那棵粉紫色的花树正是面前这棵准备结果子的神树。
原来这就是神树所在的地方。
一直在云辞眼皮子底下。
秘境的结界被压碎，也露出了外面晴朗的天空。
不过都因为这颗落下的星辰，天上的云彩都被染的通红，连平时亮堂的耀日都在辰星的光芒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灰纱。
辰星还在快速下降，云辞抬袖擦掉鼻子流出的血。
牡丹已经看清了上空的东西。
她惊恐道：“你为什么会这个！”
原本蓝仙莲让她发现其中一个符修好像参悟了一些星辰之力，被她踢出了秘境外。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走了一个碍事的符修，眼前这个剑修却会引星辰落天地之间？
这不是上届的仙才会的东西吗？
“是辰星啊。”身后的汐菱坐在断崖上，伸出手舀起一捧水，水珠从她指缝间落下，照射出天上缓缓落下的辰星，“那个小女修又压了你一头呢。”
被踢出秘境的习星渊正捏着扇子，闻言笑了一下：“她不压我一头我还挺不习惯。”
天上的星辰落下的速度很快，说话间已经压碎了那山谷上飞鱼形状的晶石。
汐菱回头，看向习星渊：“你就不着急？她比你先会引星，之前她可是只能召唤出一小会儿星辰在手心处呢。”
当初在朱雀试炼中，云辞和习星渊在汐菱的指导下参悟星辰之力，最后习星渊能召唤完整的星群，而云辞只能召唤出一颗。
这才几天，云辞就已经能够将本星召唤出来了。
天色因这巨大的星辰出现而显得灰暗。
习星渊摇头道：“不然为什么她是化神榜第一。”
早在云辞安金州秘境外云辞给自己师妹炼制法器时他就已经看开了。
被这个几乎全能的人压一头，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只会想着要加快自己修炼的速度，免得被她拉下，不能和她并肩作战。
“着急是有的，要是有用的话，我天天着急。”习星渊挥动手中的扇子，突然好奇道，“她把秘境毁了，那她和温吟知他们能好吗？”
这么大一个星辰压下来，里面的人真的会没事吗？
“谁知道呢。”汐菱意有所指低声道，“就看她能不能掌握住力道了。”
“温吟知他们在哪？”
辰星已经压碎了最顶端的高山与楼阁。
小块的碎片已经被星辰周身的火光烧成了灰烬，只掉下来一些大块的还在燃烧的石块。
随着云辞的话声响起，星辰落下的速度变缓了一瞬。
蓝色的天空上是星辰拖出的长长的尾翼，其中是无数紫色的星河。
云辞问道：“那些修士呢？”
那片海消失了，那么石柱里的那些人呢？
星辰已经接近了两人所在的画卷高度，火光将四周的空气烤的炽热。
牡丹不是不能躲开，只是她的本体就在树下，秘境毁掉，她也会跟着消失。
所以她已经放平了心态。
最后还是想恶心一下云辞：“想知道？你自己去找啊。”
云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阮归终于能从云辞手腕上的铃铛出来。
他在云辞身后轻轻扯了她的袖子，在云辞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温吟知他们几人所在的地方。
视线被血染红，云辞只是看了牡丹一眼。
“你看，凡人，也可以杀了你。”说完她转身，去找温吟知他们。
临走前牡丹突然开口道：“你确实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威胁。”她看向云辞身旁的阮归，在星辰落下之前，缓缓说道，“可是这世间，还有一个神明，一个不被天道压制，能使出全力的神明。”
云辞只是顿了顿脚步，就继续往前飞去。
牡丹靠坐在拒仙石上，仰头去看越来越近的星辰。
火光点燃星辰前所有东西的时候，她的声音似叹、似感慨。
“或许，我真的像那只鸟说的，做错了。”
云中城被星辰压碎前，云辞找到了温吟知他们。
全都在一个山洞中，昏迷不醒。
四周因星辰的压迫而不断震动落下碎石，云辞擦了自己脸上的血，欲继续捻诀将他们全部送出秘境。
却被慢一步走进来的阮归压住了手：“我来吧，秘境已经结束，你们不会遇到危险了。”
送这些人出去只需要很少的灵气，阮归可以替因引星而不断流血的云辞做这件事。
将所有人都送去后，云辞两脚一软，突然瘫坐在地上。
阮归连忙将她拉起来。
却被云辞反手抓住了手臂。
云辞低喃道：“她说的，这世间还有一个不受限制的神明，阮归，我能打过祂吗？”
引星需要巨大的灵气，她因灵气消耗殆尽而意识恍惚。
阮归从来没见过云辞这般不自信。
他顺势蹲下身，捧起云辞的脸将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少年金色的瞳孔满是认真：“你可是云辞。是那个骄傲的云辞，而且你并不是独自一人，有我们在，你不是孤兵作战。”
云辞恍惚地和他对视，良久，她的眼中有了光亮。
“你让我们相信你，但相对的，你也要相信我们啊。”
“你说的对。”云辞虚弱地笑道，“你说的对，我并不是一个人。”
她有许多伙伴，她并不是一个人去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
辰星在压碎那悬浮在空中的画卷后就已经消散。
走出山洞的云辞看到整个秘境被压出一个巨大的弧形。
火焰还在底下燃烧着，云辞召唤出来的星云如雾似烟，漂浮在半空中。
她看向那原本长着神树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云辞问道：“没有了神树，云中城，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应该是。”阮归对外物毫不在意，他只扶着云辞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一道灰白色的火焰自他手心中升起，随即原本残破的秘境各处都被火光笼罩。
这下就算云中城以后可能会出现，也没法子凝聚了。
他道：“出去吧。”
云辞见状弯了弯眼：“好。”
“喀——”
整个棋盘突然碎掉。
正在下棋的两人回过神。
依旧是那个少年先开口：“果然没有白费我的心思，你看，她会引星了。”
对面的人将手拢在自己袖中，闻言只抬起眼皮子，道：“她会引星，你高兴什么。”
“我就是高兴。”少年拂袖，面前的棋盘化成灰烬被窗外的风吹散，他趴在窗栏上低头去看街上的行人，“这可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她成长起来是我养出来的，我高兴。”
对面的人又垂下了眼皮，重新回到一直半死不活的样子。
“嘿，小孩！”少年撑着窗户朝着地下街道聚在的男孩喊道，“你这五颜六色的糖能不能分我一颗。”
被喊到的小男孩闻言抬起头，看清窗口少年的脸后，一张脸通红，结结巴巴道：“这可是神仙姐姐送给我的糖，就算你好看也不行。”
少年毫不气馁，继续哄骗道：“我拿东西给你换！”一颗漂亮的晶石被少年从袖中掏出，“你看，漂亮吧！”
晶石浑身紫色，里面还有这一颗颗绿色的圆形石球，晶石只有拇指大小，细看之下竟是和男孩一样的模样。
隔着三层楼，但小男孩还是凭着自己的眼睛看清那晶石的模样。
“哇！”小男孩发出惊叹，“好好看！这块石头和我一样！”
少年摇晃着手中的晶石，脸上的笑容干净：“怎么样，一颗糖就给你！”
成功用一块晶石换来一颗糖。
糖酸酸甜甜的，糖纸在阳光下发着绚丽的光，少年舌尖抵住嘴中的糖果，持着那张糖纸在窗口处抵着阳光翻看。
对面拢袖已经打完瞌睡的人见状问道：“你好端端的，骗一个小孩做什么？”
“怎么算是骗。”少年将手中的糖纸揉成一团，“我这是给她送一个惊喜。”
“真是惊喜。”习星渊看着被阮归搀扶着出秘境的云辞，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云辞真君这般狼狈的模样呢。真该拿出留影石纪念纪念，顺便拍一拍这群倒霉孩子。”
说着当真要从芥子袋里掏出留影石。
云辞见状阻止道：“行了，别调侃了。他们都有受伤，你试试能不能治治？”
习星渊手中折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圈，最后指着自己鼻尖：“我？治他们？”
居然让一个符修治人。
“引星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吗？”习星渊转头问汐菱，“都把一个聪明人烧糊涂了？”
汐菱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云辞靠着聚灵符努力回蓝，闻言只是瞅了习星渊一眼。
“行了行了，都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什么后遗症，顶多修为降一降，不影响他们的境界。就是这个半妖，嚯，只剩一条尾巴了呢。”
习星渊伸出折扇点了点躺成一排的众人：“季朋这小子还化神成功，比起他们，云辞真君受伤更严重呢。”
回满蓝条，云辞提起精神去看那几人。
确实如习星渊说的那样。
几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蓝条被神树抽的差不多了，灵根有些受损，吃点丹药就补回来了。
见状她松了一口气。
云辞问道：“你说的只剩一条尾巴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过吗？”习星渊想了想，好像确实没说过，“这半妖是九尾狐那一类，每一百年修成顶一命的一条尾巴。上次看他还是三条尾巴呢，这才多久不见，两条尾巴都不见了。”
阮归沉默着将视线落在赫池身上。
六百年前他就有三条尾巴，现在六百年过去了，只剩一条了。
“只有一条命，啧啧，他惨了......”话没说完，习星渊突然跪在了地上。
没听到后续的云辞回头，却与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