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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生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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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云辞只觉浑身发凉。

无数根茎扎进那群修士的丹田处,灵气泛着光从中被输送到树干之上。

那朵白色的花开的更加娇艳。

云辞想起牡丹曾说过关于云中城的秘密:

“云中城,可是一座拿命堆出的秘境呢。”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难怪要那么多修士进云中城,难怪说云中城需要修士进来。

只因为支撑云中城这个秘境的神树,早就已经在无数岁月中变了模样,在这个毫无灵气的地方,依靠无数修士体内的灵气,开出所谓的神果。

倘若这就是让人可以飞升的神果,那么吃了这个神果的人和屠杀掉一群修士有什么区别?

雷声与鼓声在海面交叉响起。

起伏如同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是台柱之下这群修士濒死的最后的声音。

这样的沾满孽缘的神果,怎么可能让人飞升!

云辞思绪突然顿住。

她想到了蓝仙莲和竹洄。

若是他们以人修的身份吃下了这样的神果呢?是不是这就是他们变成五城的原因?

没有人能够给云辞答案。

蓝仙莲和竹洄都已经身死,他们如何被改造成五城的经过现在除了牡丹没人知晓。

鼓声愈发的急,似乎在催促云辞。

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等着神果成熟,云辞再也救不了他们。

她迅速捻诀,天上的雷电不断往她脚下劈,又被她迅速瞬移躲开通过排列的高台接近中间那棵树。

云辞手势不断变化,无数法诀自她手中生成。

湛蓝色的法光将她眉目衬的愈发冷然。

蠃鱼不断从海水中跃起,被她捻诀凝出一丈厚的冰墙压回。

在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天地间,云辞不断靠近中心,每座高台迅速将她用尽的灵气补充,又被她凝出无数法诀用尽。

晦暗的天地间,紫色的雷电与湛蓝色的法光交叠,在蠃鱼身上的鳞片反射出光斑。

咒文自云辞指尖飞出,又在海面上炸出无数冰蓝色的火焰,点燃身后经过的那些高台。

海面翻涌的浪花在云辞因高台而不断恢复的灵气之下逐渐冰冻,到了最后一座高台,云辞已经恢复到了化神境的修为。

方台比自己微高半个身子。

鼻尖是幽幽花香。

云辞看到了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一身红色长裙,水红色的薄纱从她头顶落在肩头,隔着高台,和云辞对视。

神树之下是无数盛开的牡丹花,火红的花丛间,牡丹将视线落在云辞的脸上。

暴雨中云辞此时格外狼狈,长发披散在胸前,狂风将她衣袖吹的猎猎作响,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一张脸此刻苍白的很。

有发丝被风吹到云辞脸前,冰凉的触感使她回神。

高空中的风越发的大,将她开口说的话吹的飘渺:“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真相?蓝仙莲、竹洄,就是吃了这个果子?”

此刻藤蔓上的花已经凋谢,露出花蕊中一颗指甲大小的火红的果子。

香气甜腻,夹杂着雨水的潮湿和牡丹的花香冲进云辞鼻中。

牡丹将视线挪开,落在云辞身后。

还不够,只是让云辞看到这方台之下的场景还不够,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云辞越是因为这棵树生气,那么牡丹越是开心。

她将目光落在云辞踏过的高台之上,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怎么,不喜欢吗?但是蓝仙莲他们可是很高兴呢,因为有它在,他们才能触及到人类无法达到的力量。不过这棵树已经很老了,几百年前就已经没法结果了。我想出这个方法,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牡丹注视着云辞,似乎是一个期待别人夸奖的小孩一般,脸上带着期待。

云辞却道:“一棵树而已,死了就死了,拿人命去堆,你就不怕天道惩罚你吗?”

这般作为,一定会沾惹上因果,天道没道理不会管这杀孽。

“天道?”不知为何牡丹笑出了声,微垂的眸中是居高临下的轻视,“你以为天道是谁在掌管?”

随着她的话声,花丛迅速后退,露出一块半人高的岩石,粗糙的岩面上是斑驳的苔藓。

“你以为,这块拒仙石是谁给的?”

云辞抬起眼皮看向牡丹,风吹起她胸前的发。

于风声中,她听到牡丹说道:“掌管天道的是上界的仙、这块拒仙石的主人。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诞生?就是因为掌管天道的仙要我守护这块地方。”

“天道。呵,不过是我们拿来制约你们这群凡人的手段罢了。”

牡丹将手放在岩石上,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云辞:“你在生气?为什么?因为这个真相,还是因为你的朋友们在这棵树下?”

见云辞不说话,牡丹也不生气,微抬下巴示意云辞往后看:“你不耻我这种用人命堆砌出来的繁荣。那么你呢,踩着他们的身体才能来到我面前的你呢?”

云辞回头。

蠃鱼纷纷冲破冰层,巨大的浪花从海面上生成,冲撞着所有云辞经过的高台。

石柱在海浪中碎开外层 ,露出里面同样晶莹的玉石。

每个高台下都是人,灵气于他们丹田处飘出,最后凝聚在高台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怎么样,他们的灵气,你用的还开心吗?”牡丹讥笑道,“说什么杀孽。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踩着他们的尸身走过来的呢。”

云辞因自己看到的场景而沉默。

原本以为是高台本身的力量让她恢复修为,却没想到自己补充的灵气来自这种方式。

牡丹却开心极了:“所以,你有什么立场来批判我?大爱世人问心无愧的无情道?”声音于狂风中飘到云辞耳边,“你的无情道,能容许你杀这么多人吗?”

看着暴雨中单薄的身躯,牡丹眼中是疯狂的笑意。

秉持着自己问心无愧的道义,这样的场景,还能真的问心无愧吗?

同样是踩着他人性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有立场来批判这样的行为吗?

风将云辞的衣袖吹起。

而沉默良久的云辞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察的情绪:“你想我道心破碎。”她肯定道,“因为什么?想我陨落的真的只是你的爱好吗?”

狂风骤雨中,云辞回眸,眼中没有牡丹想象中应该有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崩溃,湛黑的眸子在雨幕中愈发幽黑。

雨水凝聚在她眼睫上,又飞快冰冻成霜。

四周的温度骤冷,不知何时,半空中的雨已经停滞,无数霜花自云辞脚下升起。

她只淡淡的瞥着身后的牡丹,问道:“无情道一直无人成功证道,真的只是因为前人证道的方向错了吗?是谁第一个想出杀亲证道的方法?”

千千万万的无情道都因证道的方法错误而飞升失败。

那么又是谁第一个提出这个方法的呢?

提出这个方法的人,真的想让后人成功吗?

“你不想我成功,是不是因为我对你的威胁很大?”风雪以两座高台为中心飞速旋转,已经干透的长发在云辞身后,如她脊背生出的翅膀一般在半空中扬起,“或者应该这样说......”

四周风停,雪瓣停住,牡丹只听得云辞冷淡的嗓音在这安静的空间回荡:“若是有人接管了天道,你们就不能再这么肆意妄为,是吗?”

牡丹脸上的笑僵住:“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喜欢看你陨落。你这样的无情道,没有情劫......”

“点化你的是一个无情道,”云辞打断了她的话,“这么说,只要有下一个成功飞升的无情道,就会有新的天道诞生。你们这样的行为一定会被新的天道惩罚,甚至可以说是抹杀。你们害怕这样的结果。”

新的天道会改变旧的天道形成的所有秩序。

它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云辞已经转回身,抬着头看着高台上的牡丹,得出结论:“你们害怕我。”

害怕一个成功飞升的无情道,害怕一个新的天道诞生。

她没有再看牡丹脸上的神情,只是抬起眼皮,看向树上那个火红的果子。

“你说的对,”树上的果子已经长成拳头大小,“我现在和你一样了,踩着他们的尸骨站在你的面前。不管方法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我也成为了你们这样的人。”

香气依旧很浓郁,隔着这点距离,云辞似乎能感受到果子在引诱她吃下去。

不管是不是被迫,云辞之所以能站在牡丹面前,都是靠着那群人。

和这棵树一样。

云辞看着那颗果子,不禁反问自己,自己现在还能底气十足地说出问心无愧四个字吗?

身后那些石柱还摆在原位,她回答不出来。

“不过是问心罢了。”沉默中云辞突然一笑,手中亮起一道金光,“不过是一场问心罢了,若我真的有愧,那么我道心破碎是我应得的。大不了我身死道消。”

四周停滞的风雪仿佛被什么力量催动着,重新开始疯狂旋转。

雪花将深扎在修士丹田处的根茎割断,神树没了供给,停止了生长。

所有人都暂时得救。

牡丹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一股强硬的气息自上空升起。

黑云压得更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穿破虚空来到这个秘境之中。

牡丹看着云辞掌心处的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

云辞上端,赫然是一柄金色的巨剑。

生枯兰划破这块天地的屏障,快速劈下。

于风霜之间,云辞袖袍猎猎作响,碧绿的弟子服下是不灭的傲骨,眉宇间是淡然。

她的傲骨,从来不允许别人来折断。

“我踏着他们的身体,若这是我的罪孽,那么我认。”生枯兰还在往下劈,云辞却恍然不觉般对着牡丹说道,“天道偏颇,我的道心就不让它评判。”

“我的剑,斩天地万物,斩天地所有不平之事。

“若我真的有罪,那么我的剑自会将我斩杀。

“这就是我所谓问心无愧的道。”

她走过的路,从不曾后悔过。

但是不是问心无愧,云辞自己说不清,天道说不清。身为云辞的心剑自当有评判。

生枯兰夹杂着风雪,划破云层立于云辞上空。

她说完,抬起的手掌突地翻转,狠狠往下一挥。

生枯兰迅速朝着她劈下,而云辞直视牡丹,眼中是难以察觉的疯狂。

“轰——”

自上而下斩落的生枯兰劈开整个海面。

深不见底的海被分割成两半,左右两边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掀成与生枯兰一般高的巨浪,停滞在高空中,而海水却在不停翻涌蕴含着力量,只等最后落下的一瞬。

气压将牡丹衣裙朝后吹起,而她则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

忽地,立于天地的生枯兰化成金光飘散在整个天地间,两旁被掀起的巨浪失去阻挡,轰然落下。

“轰隆——”

浪花似雷声炸起,撞出巨大的水花,海水似天河倾注,落于天地间。

将树下牡丹花丛打落无数花瓣。

有风起,将落花托住,在高台中飘扬。

于点点红色和金光里,站在高台上的云辞睁开眼,眼底金光宛转。

牡丹屏住了呼吸。

她突然对着面前的牡丹笑了起来:“你看,我问心无愧。”

“我的剑,没有把我斩杀。”

云辞抬手,墨发与碧绿的衣袍相互纠缠。

她手中捻决,脸上的笑意不减:“既然我问心无愧,那么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的罪了。”湛蓝色的法光亮起,云辞突然歪头问道,“你不担心吗?你的罪,有很多呢。”

牡丹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

面前这个人,敢拿自己的剑斩杀自己。

之前看到的那些平静冷淡的外表,现如今已经被云辞眉目间的疯狂所替代。

牡丹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这人本来面目。

一个,伪装极好的.....

“你......真是个疯子。”

连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错,就敢召唤出心剑,剑斩下来时躲都不躲。

听到牡丹的话,云辞抬起结印时半阖的眼皮。

“或许是吧。”云辞手中继续结印,“谢谢你的夸奖,若你没有其他话想说,那么......”

“现在,我来说说你第一罪。”

————

谁懂啊,看到云辞召唤出生枯兰,我都生怕她把自己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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