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冲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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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野火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谷的溪流边，潺潺的溪水在冰雪覆盖的山间穿行，散发着淡淡的水蒸气。
他发现自己受伤了，左腿传来一阵的痛觉，努力支起身体，才霍然发现一只两米长的怪物死在他的身边。
这怪物就像一条四脚蛇，通体却长着长毛，锋利的獠牙现在还紧紧的咬合在他左边的大腿上。野火的左手抓在这个怪物的颈部，右手抓着这个蛇怪的尾部尖刺，四脚蛇的血液已经被自己吸干，只能从骨架上判断它本来的样子。
伸出双手将怪物的獠牙掰开，仔细观察，能发现獠牙是中空的，这说明这玩意有毒。看来这玩意本来是要出来吃宵夜，可最后却变成了夜宵。
腿部巨大的创伤让他自己看来都触目惊心，可痛感却并不强烈。
野火这段时间一直在记录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希望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能让人类能够更加了解冲锋者这个物种。
从自己开始向尸鬼转化，到今天已经十五天了，他发现自己的很多生理和心理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从视觉上来看，除了是黑白电影的世界，冲锋者还有一个“动态视觉聚焦”的能力。打个比喻，你正坐在森林里，看着一片森林。然后，一片树叶从树枝上脱落，飘扬着落向地面，冲锋者的视觉会突然自动聚焦在这片树叶上，直到主动移开视线。这种能力，能够让冲锋者在高速追逐猎物的时候，会一直聚焦在奔跑的动物身上。只要有微弱的星光，冲锋者就能看到黑白的画面，但绝对的黑暗中，冲锋者也无法看到画面。
在听觉上，野火能感觉到听力在不断进化，他现在能听到大约五百米范围内轻微声响。现在，隐形的十三只要进入他五百米范围内，野火就能听出来它的脚步声。
在嗅觉上，野火发现自己的嗅觉相比较与人类要强大很多，对血液的味道尤其敏感，一百米以内的任何血腥味他都能闻到，并快速定位，这绝对是食肉动物的顶级天赋。
就奔跑能力而言，冲锋者几乎是变态的存在。就这一点，他和十三做了一系列测试，冲锋者从静止状态到极速状态只需要三秒钟的时间，极速状态下在平地上能达到一百公里每小时的，在山地的崎岖路面也能达到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但这样的速度，野火只能保持大约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会缓慢降低。这个速度是根据机械狗的动力参数比较而得出来的，机械狗全力奔跑起来在平原上能达到八十公里每小时，在山路上能达到四十公里每小时，这是巫者们详细测定过的。
就攻击力而言，冲锋者从臂骨里弹出七十公分长骨刺，以前野火一直以为是刀。但其实，只有前端一寸处是锋利的刀刃，后面整体都是坚硬的细长椎体。骨刺弹出的速度极快，收回的也极快！刃口的锋利程度，弱于巨型螳螂的虫刀，但极其坚硬。
皮肤的防御力，弱于身上穿的黑灰色鬼蛇皮夹，但绝对强于铁牛皮做的皮夹。
整体而言，冲锋者的所有感官都非常发达，但有一种感觉被极度弱化，那就是痛觉。野火试着用虫刀割出伤口，却只有轻微的痛觉，难怪尸鬼都悍不畏死，因为它们的痛觉被全面压制了。
但是有一种感觉非常不好，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饥饿感。即便，晚上吃完一整只铁牛，第二天中午以后，身体会再一次感到饥饿，这说明身体对食物能量的转化非常快。问题来了，吃了这么多肉食，身体却完全没有长的更为健壮，营养都到哪里去了？这一点深深地困扰着，野路子学者那本来就不大的脑子。
坐在雪地里，野武士在等，等那个巨大伤口的自动愈合。冲锋者拥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但这种能力的副作用是极度饥饿。接下来，他需要再一次扑食猎物，才能缓解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饥饿感觉。
抚摸了一下四脚蛇的灰色皮毛，柔软又顺滑。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野火掏出爬行者爪刃做成的小刀，将一整张四脚蛇皮剥了下来，准备处理一下做野外的地垫。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动物的体内居然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晶体，这么大的晶体是高阶灾兽才能产生的，这让他感觉受点伤也值了。
野火今天要做一次测试，准备将夜晚的自己囚禁在洞穴里，看看会有什么变化？毕竟，黑夜里的自己是完全失控的状态。就如同现在这样，野火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
下午大约两点左右，野火找到了十三，他给了这只大狗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开始每天都必须的工作，喂食脑魔一点血肉，和脑魔交谈，猎杀十万尸鬼拼杀产生的最后几个高阶尸鬼。
太阳开始西沉时，他和十三终于回到了自己挖掘的第一个避难所。
野火像一只老鼠一样，爬了进去，十三在两个洞口都堵上巨石，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换气通道，十三做完这些，就叼着脑魔的脑袋跑开了。
洞穴在最后一块巨石落下时，彻彻底底的陷入了无声的黑暗。野武士盘坐在地上，让自己静下来。
黑暗里野火双手交叠在胸口，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内视自身的生命架构，他是学机械工程的，在他看来生命和机械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无论是尸鬼还是人类，本质上就是血肉，骨骼，神经和大脑组成的。相比较于机械，那就是动力源，承载框架，强电和弱电线缆，以及算力核心。对于学机械的人而言，万物都是机械！可怕的理科直男思维。。。
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冲锋者能拥有黑夜和白天两种人格。原来，冲锋者有两个大脑。也就是说，冲锋者的病毒并没有侵入人类原本的大脑，而是重新生成了一套神经系统，这套神经系统和人类原本的神经系统纠缠并共生在一起，它们在大脑里汇聚，并重新长出了一个脑子。这个脑子现在还很小，但它在一点点长大，后期一定会挤压人类大脑的生存空间。这也从生物学角度解释了冲锋者为什么最后不是自杀，就是疯狂。你可以想象，一个生物的脑壳里长出两个大脑，相互挤压各自的空间，那会有多痛，最终两个的大脑组织一定都会被挤爆！只要思考这样的过程，你就会知道，这种生命是多么的畸形，这种生命的后期一定会极其痛苦和疯狂！
野火现在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心理状态，末世里活过来的人，很多人都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以前的班长，一个四十岁的退伍老兵，满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很凶的样子，说话很少，总是板着脸。可这老东西的心其实极好，冲锋在最前面，撤退也总是在队伍的末尾。他在尸变前，把自己关在牢房里，写下了自己全部的尸变过程，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野火，觉得自己很不幸，生活在这样这个时代；但野火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很有幸，带过他的人大多都很朴实无华，他们都不辉煌，但都如风中的烛火，散发着人性的微光。
这也导致了野火性格的成型，他跟着这些老兵们在末世里求生，满嘴巴脏话，油里油气，见人就起外号，小偷小摸；但他们嫉恶如仇，对恶人刀出如电，毫不容情，但却从不轻贱普通人的人命。
野火从难民，到小兵，直到背上班长的枪，一共用了三年。
又用了五年，他在末世里带出了五个钢铁一般的班组，组建了一个强大的战士排。
这五个班组的成员，几乎都是他在末世里救下的人员组建的。这些英勇的战士完成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任务。无论是深入城市，去诱捕脑魔；还是为了药品，杀光整个医院里一万多尸鬼；甚至深入丛林，挖回来一棵食人树的树苗。他们这个排，荣获过三个一等功，八个二等功，三等功野火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一个数字他永远记得，从他参军开始，一共失去了七十一个战友，已经记不清那些人的脸庞，但这个数字却像烙铁一样，烙印在他的心脏里。
野火就这么闭目在黑暗里回忆和思索着，慢慢的失去了自我。。。
黑暗的逃生洞穴里，响起了一阵恐怖的低吼，就像野兽一样。。。
肥沃平原的春夜，依然寒冷，一艘黑色的武装飞艇在星空闪烁的夜空里，孤独的飞行。
医文月用披风把自己包的紧紧的，斜靠在舱室里的卧榻上，皱着眉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把一号骗走。
谁都知道这三十条机械狗，每一条都肩负着重要的使命，轻易不会离开工作岗位。一号现在就在铁臂城，他负责铁臂城邦和青石统御的天黎城之间的通讯。如果一号走了，那就代表铁臂城失去了和总部的通讯，这会直接影响到整个战局，这是她和文正不希望看到的。
可是，她知道如果把实情告诉青石大人，那么结果可能就是不允许，毕竟那里是人类的禁区。。。青石为了大局，不会让他们带走一号，也为了他们的安全，绝不会允许他们十几个人深入极北森林。
必须想个办法，既能带走一条机械狗，也能不影响战争的进程。
这时，文月想到了一个人，他们的叔叔医天庆。姐弟俩父母在文月七岁时就双双死在了灾兽的嘴下，其实是这个叔叔养活了他们。虽然他们从小就很自立，可没有这个叔叔，他们活不过那些青黄不接的季节。
文月想到这里，从卧榻上下来，再次紧了紧披风，推开舱室的木门，一阵寒风刮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寒战。
她沿着舱壁的悬廊，来到了前面的驾驶舱。两个驾驶员冲着文月点了点头，文正则在和一个武士聊着什么，正在桌面的地图上比划着什么。
文月关上舱门，返身走到桌前，说道，“文正，我们去镇北城！”
文正有些错愕，这不是他们最早制定的计划，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铁臂城才对，他看着姐姐问道，“为什么？”
“一号不能动！我们去找老叔，野先生说过，他那边有一个机械狗”，文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一号如果跟我们跑了，会影响铁臂城对镇北的补给，不能因为我们害了纵队！”
“那老叔的就能动了？”，文正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里离战场很近，铁鹰的通讯也不慢！”，文月把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
文正思考了一下，将手中的炭笔轻轻地放下，看了一下地图和旁边的司南，用手比量了一下，转身对驾驶员喊道，“航向转北四十度，我们去镇北城！”
驾驶员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没有说任何话，看着驾驶台上的司南，向右转动舵机，飞艇的尾部热空气喷射孔随之向右偏转，飞艇从往西飞行，变成了往西北飞行。
飞艇悠悠往西北而去，灿烂的星汉之下，是翻腾着星光的清江水。它在春夜中奔腾不息，滚滚东去。沿着大江的两岸，良田万亩，阡陌纵横，铁臂城邦特有的青江稻的幼牙儿，已经破开泥土，贪婪的吸食着春天的气息。
西北的蛮荒中，叶清玄正皱着眉头看着西边的旷野。
三天，三次诱敌，总共杀死了大约一万左右的爬行者尸鬼，自己这一方同样损失了将近一百名轻骑兵武士。
但第三次的诱敌是失败的，尸鬼已经知道这是陷阱，不再出击，飞艇也因为地阶尸鬼的飞矛，被射穿了气囊损失了三条。
从飞艇的战场传讯看来，从射出飞矛数量来分析，至少有四位地阶尸鬼参与投掷。仔细分析那些从飞艇艇身上取下的飞矛看来，尸鬼的制造工艺越发的精良。矛头是金属的，但矛身已经从以前的实心金属杆，替换成了一种中空的金属杆。这样减少了重量，加大了射程。同时，矛头的工艺也变成了锋利的三棱锥设计，带有三条血槽，正面被地阶全力投射就算是叶清玄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四千年的厮杀，叶清玄能够亲身感受到最近的五百年，尸鬼那边在金属加工上面有明显进步。
“叮铃铃”一阵铃铛的响声，惊动了整个营地，这是部署在轻骑兵营地外围的预警铃，三层预警铃环绕了整个营地，是专门为了防备尸鬼夜间的偷袭准备的。
叶清玄摘下弓箭，跳上身后二十步外的巨石，一双银眸在黑夜里发出了淡淡的银色光辉，黑夜在她的眼里没有秘密。看向铃声传来的南面，三条身影正从南边快速的冲向营地，距离已经不足百米。叶清玄娇喝一声，“南，三到七”。这是朱雀军团数千年的经验，将防御营地画成四个方向的扇面，每个扇面又再次细分为十个小扇面。
弓手，弩手和投矛手在命令下达的一瞬间，往这四个小扇面疯狂的输出弓箭，弩矢和投矛。两个透明的身影浑身插满箭矢，显出了身形，跌倒在寒冷的大地上。
最后一个白影，却幸运的未被射中头部，凌空跃起扑向人群。
叶清玄爆喝一声，“尔敢！”
黑石巨弓被她拉成满月，一根金属做成的箭矢在松开弓弦的一刹那间，直扑白影的落地点而去，“噗嗤”一声箭矢入脑，箭矢的巨力居然带着尸鬼倒飞三米，重重跌落，透明的夜魔身躯渐渐显现。
铃声再一次响起，叶清玄张弓搭箭，高声喊道，“西，七到八”，“南，一到四”。
尸鬼麾下的夜魔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找到了叶清玄的栖息地，一场血战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