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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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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把施工图纸和工程量清单琢磨了两遍,结合自己知道的现场情况,问题发现了一大堆,但都不是关键问题。按一般操作,这些问题届时可作为变着法子搞方案变更增加资金量的依据,但既然同于向勋已开门见山说透了,君子之交就不为这些小问题纠缠。合同签定的第四天,交通局主持的技术交底会上,他把几个相对主要的问题提了提,同时提出在不增加资金量的前提下尽量优化设计,被全部接受。接下来,他安排由袁旭与蒋承兵负责组织人力和机械设备,因为钟强那点家底远远不够用。蒋承兵手里有大量这类线索,这是他的长项,没到三天时间,基本组织调配好三条路所需的所有人工和机械。然后他安排由蒋承兵,袁旭和钟正军各自负责一个段,设备协调使用。所有调停妥当,他根据他们准备情况,几人一起先把工期作了个较细致的筹划安排,力争提前三个月完成,这份工期安排只作内部资料,不对外。然后按合同工期另外编了份十五个月的工期安排表,再向甲方和监理方递交申请,预备的开工典礼被唐海打来电话要求取消,说是县委的意思,要一切从简,从廉。于是让蒋承兵买来几串鞭炮放过之后,就算正式开工。

郭永光的侄女名叫郭欣,二十二岁,正在考副高级会计师,同时她也在攻读法律,因为财务人员有点过剩,她是自谋职业的,兼职了个小企业,木材厂,效益不是很好。她来这里先兼职,陆运红于是财务板块的事务全交由她,取代骆江平,郭欣小小巧巧的,说话语速快得让人耳不暇听,她在谈恋爱中,所以让人怀疑他谈恋爱的时候男朋友是不是听得清。有时她只得说第二遍,特意放慢语速,又像是口吃,听着想笑。主要成员中现在只有她一人是女的,倒成了公司里调节气氛不可或缺的活工具。陆运红最初有点不放心,认真接触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来在财务上是相当精明的,远在骆江平之上,骆江平和她相比简直就是门外汉。工程刚刚开工,就有几个小老板找来,希望能分包点,照顾一下。陆运红委婉的推却了,这第一个工程,他绝对要亲自一手一脚做到底,把工程过程还未摸透的某些事情搞透搞熟,以后才敢放手,出问题才易于解决。接下来不少石材、水泥等材料商老板也蜂拥而至,他把这板块由自己负责,忙不过来是由骆江平协助,同时由他负责安全问题。身边几个人中,只有钟正军和骆江平是没有独立管过大工程的,陆运红又给他指点着,带着他们,成长着做。蒋承兵基本不存在问题,只是在技术能力上不足,陆运红安排袁旭除了负责本段外,也给他负责起来,互相协助。袁旭停薪留职,偶尔在他交通局里常出入,这下基本一心在工地上了。在他的鼓动下,杨休和王新宇两人都已经有离开单位来的意思,他俩也不时找理由找机会来工程现场学习,陆运红直接让他二人利用工作之余协作负责做资料员。都是找外快的事,两人很自觉的协调好了时间。整个工程过程中,陆运红在质量上对几个核心成员反复交待:“本工程在质量第一,其次是保你们和工人的工资酬劳,再其次是那八十万,最后公司利润有多少算多少,不亏就是。大家既然跟我做,第一个工程就不要搞砸,否则,以后无法立足。”

其实整个工程的资金,他在心里都在时刻计算着,资金必需留好可控利润空间,否则不是行的,他并没有放任“不亏就是”。

工程建设理上路了,顺利推进,他开始回过头来,完成钟强所说的给他瘫痪的父亲几十万的事。他从刚划到的预付款中抽出三十万,然后把他的挖掘机留下了,把他的二手设备两个旧运输车和小车,折卖了三十五万,合计六十五万。钟强的盛强公司留下的资产满大满算,能值上七十万左右,陆运红替他交清十五万的罚款,再准备把六十五万交给二位老人。

陆运红按钟强的交待,将六十五万现金取来,用大口袋装着,给钟强的母亲和瘫痪在床的钟向尧带回去,两位老人见到这堆钱,当场就傻眼了。队里的老百姓,估计从盘古开辟地以来,没谁真见过这么多的钱!虽然以前听钟强说过,他们也常对人吹嘘过儿子的成就,可儿子一落千丈,他们以为他什么也没有了,如今居然还有这么些钱,在他们心底深处,恐怕儿子坐上十年八年牢也是值得的。他们反复的摩梭着,舍不得放下。陆运红又安慰了他们一通,好不容易,才带着钟强的母亲,和她一块去银行将钱存上。

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父亲果然就在得到他笔款项后的第五天,半夜里无声无息的离世了。第二天,被钟强母亲李守珍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僵硬。他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生产队里大家又去帮忙料理,钟强知道父亲去世,却没申请回家,他不愿意在狱警的监督下回家,怕丢脸。他母亲和左邻右舍的帮助和安排,又有钟强的大笔钱,足足做够了整三天道场,钟向尧还算是风光大葬了。陆运红却是在事后七八天,重新从老家工程路段经过时候,回家才听到父亲和母亲说的。他不由得暗暗怀疑,钟强死死要让自己凑钱给他父亲过目,原来是缘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之间的预感!

工程顺利的推进,他几乎成天都在各处看,各处跑,因为他自己负责着经过老家这段路,回家的机会可以多些。监理是监理单位安排来的,才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大学生,各方面还比较陌生,他又和袁旭、蒋承兵和钟正军、骆江平交待,不能因为监理不懂就敷衍应付,本工程不是要对监理有个交待,是直接给书记有交待。路基、路面的施工都一道一道工序的严格管控,尤其是三条路中所涉及的七座桥梁,自己和袁旭虽然都有过桥梁施工的经验,却没有资质,公司专门把这部分工程通过合同请了个桥梁公司的专家当顾问,他更是几乎都跑在各个桥梁的施工场地。

公司成立后,渐渐的名声也被人知道了,这天,县招投标中心评标中心的专家组成员之一的国土局李树仪带来一个人到他的工程部,是他的同学,叫秦炳才,李树仪这位同学在邻近的安平市里联系了个房屋改建工程,资金两百万的,想借公司的资质去投标,陆运红问问详情,这种事现在禁不胜禁,但他有点犹豫。所幸是熟人介绍的,他说道:“这么办吧,既然是老朋友介绍,中与不中,投标费不收你的.....只是此事风险大家都是知道的。”

“谢谢,如果中标,那管理费这个,我们就按现在的行规,百分之五,一分不少。”

“不,因为是老朋友介绍,我相信你。管理费也降低你两个百分点,目的是交朋友,取诚信。诚信是相互的,第一是投标程中你绝对不出纰漏,第二质量上更不能出差错。”对方连连答应。他让杨休从电脑中调出以前钟强他们常用格式合同来,改改,然后看了。总之合同上主要强调了质量方面的问题,不能把公司名声给搞废掉,然后签了,自己还要亲自不定时到现场抽看质量。

事情结束后,他决定以后杨休以后负责办理这类事务,把合同模子留好。不久,又有建设局金副局长介绍两拨熟人来借资质。他不放心,每次杨休和他们办理之后,都到现场看一遍,听取对方的施工方案和安全措施,质量保证措施和安全措施,再给提具体意见,指出可能存在的问题,如何避免等。他不会拒绝这类事,只为更快增加公司业绩,为公司资质升级加码。为此,只要对方能保证质量,不出问题,他宁愿少收二个百分点的费用。

星期一,他正在蒋承兵负责的工地上,等候第三方抽检机构抽检,忽然间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近处的电线大幅度的晃动,大家惊叫,是地震了,所幸所有人都在空旷的地上。忽然,不远处一间民房倒下去,紧挨着它的一栋废弃的瓦房上的瓦倾泻而下,整个房屋已经斜靠在了后面的山壁上,大家又一阵惊慌,各自慌忙的蹲在地上,剧烈晃动约两份钟才停息下来,所有的人搞得惊魂不定。

好半天,大家稍稍站起来,松了口气,来不及猜测哪里地震,哪里是震中心,各自忙不迭的给家里打电话询问。陆运红马上给郑彦秋打电话,这是离婚以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打不通;他又给程迎夏打来问,通了,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的嘈杂,程迎夏告诉他,他们有教室开裂,全校同学都跑到操场上,学校的老办公楼垮了一间,有两位老师生跑出来,受了伤。他让他马上赶回家里去看,奶奶和爷爷有什么没有。程迎夏马上答应,接着听见他招呼摩托车的声音,陆运红马上再次给郑彦秋打电话,只听到电话铃响,依旧没有人接,他着急得赶快又拨,又拨,仍然没通,只好等等。

过了十来分钟,程迎夏打来电话说,爷爷和奶奶都在坡上割麦,没事,家里的房屋也没受损,他终于放心了。

他又重新拨郑彦秋的电话,仍然没通,他只得暂时放弃。

到处都是惊慌嘈杂的人群,一个小时后,附近灾情渐渐的以不同的方式传播开来,震中心所幸不是这里,是邻省的四川的川西北一带,这里只是影响区,让他感到万幸的是他的三个工程工地,居然没有一人受伤。只是有四处山体滑坡,施工进度必然受阻了。

蒋承兵已经问过他家里,他家里人和物都安全的,放心了。陆运红马上要往县城赶,他开着车送陆运红,刚进县城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陆运红忙接听,是女儿陆迎秋的声音,他带着哭声:“老爸,你还好不?”

“我没事,你娘呢?”

“你还不来呀?我知道你们已离婚的,你就真不管我们了啊?刚才地震,咱们的房垮了,娘和几个邻居埋在下面,现在大家正在刨啊,没法啊。”

他听得大惊,顿时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电话,忙对陆迎秋说:“我.....我已经....马上,马上到了,还有在七百五十米,你呢?”

“我?我还活着。”女儿带着股气愤的口气说。

郑彦秋母女二人现在住处老建筑,是没有圈梁的,更没有抗震考虑的,整栋楼垮了大半,余下一半斜靠在旁边的楼上,附近也有楼开裂的,听说下面可能埋了三个人。三十四个邻居正在用简单工具吃力的刨,一边喧嚷着,不少人在哭,女儿陆迎秋也在旁边,哭着蹲着,见此情景,陆运红心里已经凉透,估计郑彦秋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女儿说母亲因为下午没有课,就在家里洗衣服,没出去,结果就挨了。蒋承兵说:“陆总,我马上打电话让工地上的挖掘机调一个来,”

“好,快吧,快。”他说着,也站在女儿身边,望着已经高二,明年就要高考的女儿,忽然一阵心酸,如有隔世之感。

蒋承兵快速的打电话安排着。因为地震来得太突然,本次破坏范围广,全县看来受灾不轻,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现在县里所有领导都已经在忙着组织救灾,书记于向勋已经打来电话,他向陆运红简单问了问家里的情况,陆运红只说现在住家倒塌,妻子情况不明,于向勋忙安慰了几句,说马上派干警和干部过来指导,帮助挖掘救人,又问了公路工程上的情况,他忙作了汇报,工程上暂时没有大问题,于向勋听后,对他说:“工程上没大问题就好,现在你们红信公司已经是全县抗震救灾抢险组成员单位,文件随后给你们工程部送来,你继续留意后续地质灾害,保证施工的各路段畅通。另外,你工地上所有的挖掘机,铲车,有多少?”

“挖机十二台,铲车六台。”

“不管多少,现在统统都借我用。一个小时,时间够不够?全部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路口集中听候调用,工程暂停。”

“我们也是租用的。”

“这个我不管,费用以后再说。”

“全抽走也不行。这样,我们留两台挖机,工程上抢险应急用,其它的全给你。”

“好。”

“一个小时可能不行,尽力而为。”

他忙又给蒋承兵打电话,让他火速调集开往经济开发区集中。

因为清楚房屋的结构和垮塌之后形成的各个部位受力可能的分布情况,他回过神来,忙分析着和大家挖掘,避免二次垮塌造成伤害,抢险的公安干警赶来七八个,和大家一块迅速投入挖掘抢险中。没一会儿,挖出来一个老人,两条腿骨也已经折断,浑身血污,已经早没了呼吸。家属呼喊着把死者抬开,放在旁边,看着这个情形,想着郑彦秋,更感到没希望了,不由得走过去捧住女儿的头。

不一会儿,又刨出来一个年青女孩,同样,颈部以下半身都是血,和着泥灰,人已经没有气息,身旁还有已经被压碎饭菜。同来医护人员拿来了一块白布,把她包裹起来,陆运红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看来郑彦秋真没希望了。女儿陆迎秋还在哭,陆运红帮她忙抹了抹泪,自己也收住眼泪。

所有人继续往下刨,一个小时过去了,忽然从垮塌堆里传来呼救的声音,听不清是谁的,这瞬间燃起了陆运红的希望,他暗暗的祈祷是郑彦秋,陆迎秋急忙挤过来听,基本可以确定位置是家的位置,对的,十之八九是郑把郑彦秋,邻居们再一喊,里面回答了,确实是郑彦秋,虽然听不清,可以明显感觉到声音还很正常,大家一阵惊喜,陆运红与女儿喜极而泣,可是几块巨大的预制混泥土板盖着,于是所有的人更加小心翼翼的清理预制板周边的散砖散物,半个小时后几块垮塌后形成人字形的预制板和着力点全部暴露出来,已经赶来的蒋承兵马找来个小型的混泥土切割机,所幸这一片电没有断,又牵了近百米电线,接上,亲自操作,于是不到十分钟,割开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椭圆孔,郑彦秋整个人都能看到,而且几乎没受伤。陆迎秋一边高兴的哭着,一边拉着她爬出来,她几乎以为死定了,看来只是身上搞脏点,她脸色吓得发白,两只手被破碎的胶质洗衣盆划了几道表面伤,医务人员让她去医院检查,她神情稳定了,也不去。确定这儿没再埋有人,于是,几个医务人员随着抢险队员们又忙别的地方。原来,郑彦秋正在卫生间洗衣服,卫生间狭小,垮塌后形成的空间反而很大,让她得以幸运躲过了一难。陆运红止不住在心里的感谢上帝,他对郑彦秋说:“没事就好,好了。暂时没住的,你俩暂时就只有住帐篷。钱,我这儿还有点,就给迎秋,她来安排,你大难不死,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如不够,给我说。”

他把身上仅揣的三千元都塞在女儿的荷包里,然后让女儿给舅舅和外公外婆打电话说报平安,郑彦秋电话已没了,又记不得他哥的号码,陆运红把电话给女儿,让她查到他们村上的电话,又问了两个电话,才问到舅舅郑彦兵电话,郑彦兵原来也打电话来没打通,他说家里伯伯和娘都没事,全家平安,于是大家基本放心。

陆运红交待完毕,和蒋承兵一块回工程部,安排疏通滑坡阻塞的施工路段。

这场地震,把原来有序推进的所有施工计划全部打乱。工程部马上通知,所有施工段全部暂停一周,让民工们回去料理灾后事务,直到傍晚的时候,还有陆陆续续的余震,但是规模都不大。县抗震救灾应急指挥部传来的消息,初步统计,全县死亡三十余人,主要集中在县城老旧房,占了一半,其余乡镇和农村一共有十来人,伤四百多人,房屋倒塌三千余间,县城倒塌二十多栋,开裂的暂时无法统计,县内所有学校都暂时停课了。这场地震是建国以来本市碰到的最大的地震,可以预见,全市的伤亡数目将是很惊人的。欧军他们也从湖南打电话来询问,他也向他们说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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