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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学堂恶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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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嘎。”

叫醒陈归的不是鸡鸣,而是耳边一阵阵的鸭叫。

陈归看着身旁围着自己转圈的小鸭们,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小鸭们活过来啦?特别是窗外一夜之间生出的漫地绿茵,仿佛都在告诉陈归他还在梦里。

“啪。”

于是乎陈归脸上又多了个红掌印,领着小鸭们走出门踏青。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总归是好事,陈归脑袋一晃便把原因归咎于老医生开的药方,打算抽空去买点布料给他做面锦旗送去。

“小牛,小伦,小君。”

“肘,上班去!”

一人三鸭的背影渐渐隐入了早春清晨的薄雾。

池塘中一只老龟不断在水下撞击着冰面,仿佛在说“我呢我呢?”

只有龟丞相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

春末夏初,短短几月时间,小鸭们像磕了生长激素般长大,一天能炫四顿饭,一顿能炫三大碗,使陈归的日常开销暴涨,原本巴掌大的鸭躯长成了西瓜大小,青黄的绒毛也变得金灿灿,像是镀了层金。

陈归拿着去年的破袄子比了比大小,“是真穿不下了。”

现在陈归带小鸭去串门,如果路上小鸭睡着了,他都得一只一只分开抱回家,因为两只一起抱的话,陈归根本抱不动。

一日,陈归在官衙同叶萌和着泥巴过家家,牛头人便在一旁和扁嘴伦互相啄毛打闹,不一会,两只小鸭便把头扭到身后,钻进自身的绒毛,开始呼呼大睡。

陈归一看,坏了,要多爬两次来回的山,立马停下手中的泥土建设工程,往叶萌身上一抹后,开始四处寻找君子鸭的鸭影。

“君儿。”

“君儿你在哪里。”陈归心想,君子鸭可别也睡着了,不然自己要来回搬三次。

陈归从官衙找回了家里的池塘,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一根鸭毛也没瞅到,陈归纳闷,君子鸭不会离家出走了吧,寻思平日里也没亏待它。

日落西山,陈归抱着扁嘴伦坐在官衙门前的槐树下,抚摸着扁嘴伦的鸭头叹气。

“伦儿,君儿走了。”

“丢下我们走了。”

“唉。”

然而扁嘴伦埋头睡得很沉,根本听不见陈归的嘀咕。

“嘎。”

突然陈归听到头顶有些许动静,抬头看去。

青翠茂密的树叶中,探出一个黄色脑袋,可能是一睡醒就看见陈归,疑惑地脑袋一歪。

“嘎?”

陈归急忙爬上树梢,给君子鸭后颈一提,没提动,于是两手给鸭脖一锢。

“小笔崽子,可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真不知道你怎么爬到树上来的。”

君子鸭扑腾着仅有的一只翅膀,朝树下的牛头人和扁嘴伦呼救。

“嘎!嘎嘎嘎!”

可陈归正在气头上,将君子鸭一顿暴打后还不觉得劲,便两脚给其他鸭踹醒,骂骂咧咧地边赶边打。

“喜欢睡觉是吧。”

“长这么胖是吧。”

“不说人话是吧。”

陈归是懂找理由的,不管说的是什么,说一句打一下就完了。

小鸭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有些叛逆。之前被陈归打都是一动不动立正挨打,现在倒好,牛头人还猛猛反击拿喙去啄陈归的手。

叶萌坐在小木凳上吃着小鱼干,笑嘻嘻地喊着。

“你们不要再打啦。”

“这样是打不死的!”

……

陈归与三鸭一战,最后以陈归小胜落幕,并由叶萌颁发了一条油炸小鱼干作为奖品,亲手喂进了陈归的嘴里。

君子鸭被陈归抱在怀里,朝着地上的另外二位炫耀着嘎嘎叫。

“还是小君听话,都不还手,真乖。”

“来,香一口,木啊。”是个人听到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但君子鸭却十分受用。

另外二位则是浑身沾满灰尘,以一种失败者的身份跟在陈归身后,一嘎不发。

这倒好,今天只用回一趟家。

同样一条归家路,但却不再是曾经归家人。

————

说来也怪,自从那个春天结束,陈归鸭子们的体型就没变化过,但饭却是每天五顿不带少,顿顿三大碗。

陈归心想怎么说也不能饿着孩子,于是除了在饭馆当前台小厮,还跑到一家新开的私塾当门守。

上午当门守,下午当小厮,一个人打两份工,可谓是当代时间管理大师。

近日,一个外来大商贾来洛凤县想投资煤矿,花了高价去买窝窝乡旁的煤矿山,结果被当地村民拿着镰刀耙子追着赶。

理由很简单,在叶老爷这些年对窝窝乡的管制下,“青山绿水便是金山银山”的思想已经被乡亲们牢记心中。

商贾一看硬买没戏,只好折中在乡里建了个学堂,从其他地方请来个老秀才当先生,打算从孩童入手,慢慢将煤矿建设好的观念渗入到村民中来。

但叶老爷一听,还有这等好事?正苦恼窝窝乡缺少文化教育资源呢,真是打瞌睡了来枕头,于是立马给这个商贾批了块地,风风火火动起工来。

学堂竣工后,商贾又大呼助力父老乡亲家里的孩子免费入学上课,乡亲们各自牵着自家孩子在开学当天早早排好了队。

“你说这个胡富贵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在这我们都不让他做生意,他还免费教我们娃娃认字。”

“你管他的,说不准钱多的没地儿花,有便宜占就完了。”

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便把自家孩子送进了学堂。

早些时间,学堂秩序还算正常,孩童们虽之前大字不识一个,但却较为积极刻苦,懂得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其中几名较为聪慧的学子短短几日便可诵读诗经,叶萌便是其中之一。

但不到一周时间,学子里出了个恶童,可能原本就在隐藏习性,待习惯环境后便逐渐显露出来。胡尊,胡富贵独子,课上会肆意打断先生讲课,闲时则指定身旁下人背着胡尊去欺负其他同龄学子,并以此为乐。

学子回家向家人说起此事,家人往往将其捂嘴,虽说胡家在窝窝乡生意处处不顺,但这个年代命比钱贫,富贵人家的少爷不是区区几个贫穷人家能惹得起的。

先生曾好言提醒,可也只引得胡尊嗤笑。

“欧阳非,真把自己当先生了?”

“一个落魄秀才也敢管本少爷,看来本月月钱你是不想拿了。”

到后来欧阳非也不再多嘴,毕竟自家妻儿也要靠这些许月钱过日子。

可叶萌作为官衙老爷的孙女,眼里定容不得这么大一粒沙子。

一日,胡尊在课上一反常态没有刁难欧阳非,但一到课下,胡尊便指着一名女童,命下人当众扒衣。

下人一听愣住了,平时少爷也只是欺凌同学,脱小女孩衣服这事可不兴干啊。

胡尊见下人一动不动,怒骂一声废物后,自己冲到小女孩旁开始动起手来。

小女孩看着胡尊那与年龄不相符的狰狞神态,吓得两腿发软跪坐在地上也不反抗。

眼见小女孩衣物被扯落肩头,叶萌扒开了围观的人群,跳起来就是一脚,将胡尊踢飞半米开外。

胡尊单手撑地,揉了下腰间被踹的部位,瞪着叶萌呲牙说道。

“踏马的你敢打我?”

“给我把她拿下。”

下人寻思着如果再不行动一下,可就不是被骂几句的事情了,便动手将叶萌双手控住,叶萌虽在挣扎,可体型气力的差距却让叶萌倍感无力。

胡尊走至叶萌面前,朝叶萌的脸使劲扇了一巴掌。

“贱种!本少爷也是你能碰的!”胡尊的语调越发尖锐。

“不让我碰别人是吧?那我就来弄你。”

话没说完,胡尊的手就已经开始撕扯起叶萌衣服,叶萌趁其不备对着胡尊胯下又是一脚,并朝着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她记得,陈归曾经教过,对着别人脸上吐口水是最有侮辱性的,这下属于是实践出真知了。

胡尊腰间的痛感还没消失,又遭受了这般打击,便倒地捂着伤处开始抽搐。

叶萌感受到手上禁锢的力气变小了不少,显然是这个下人有意为之,于是假装拿手肘顶了一下身后的下人,用力挣脱开后跑出了学堂。

这时保安陈归正错过这个时间,早从学堂下班了,搁官衙与叶老爷饮茶闲聊,一看叶萌怎么提前从学堂回来了,衣冠不整,脸上还有个红印子。

“萌萌什么时候也喜欢扇自己了?”陈归不知事由,打趣道。

可叶萌一听,泪花瞬间涌出,抱着陈归开始嚎啕大哭。

“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

当叶萌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陈归听完,拳头是真的硬了,扛着把锄头就准备去讨个公道,叶老爷连忙把陈归拉住。

“先别冲动,法治社会让我来,我可是官衙老爷。”

……

两日后,官衙开审。

胡富贵领着胡尊走至堂前,旁边则是站着陈归和叶萌,叶老爷一拍案板,喊道。

“上述言论皆为实言。”

“胡尊你可知罪!”

胡富贵用手将胡尊头按下,拱手说道。

“欲加之罪,小人和犬子一直遵纪守法,可从没做过这些恶心之事。”

“是这个女娃欺负我家孩子,还强迫我家孩子看她身体。”

“真是伤风败俗。”

陈归听胡富贵这般颠倒是非,指着人群中的欧阳非等人。

“你在放你吗的狗屁,你自己问问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陈归平日在学堂门口当保安,倒也认得这些人。

“欧阳非,你说,是怎么回事。”

只听欧阳非含含糊糊,以一种细微的声音回道。

“抱歉…我…不知道…”

陈归沉默片刻后,又看向之前最开始被撕扯衣服的小女孩。

“你呢?”

小女孩嘴巴微张,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然后被她母亲挡在了身后。

“我家孩子也不知道。”

当时在学堂现场的一帮人,在陈归的注视下,要么低着头,要么被父母挡在身后。陈归感受到叶萌用力抓住自己的衣服,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陈归摸了摸叶萌的头,看向胡家父子。

“没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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