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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新城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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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些从豫州准备逃亡到郢州的浮教徒,我们也跨过长江,看看这如今王家独苗,王二公子王异的状况。

日子刚过八月中秋,郢州的老百姓还在节日的喜庆之中,而王异今日心情也不错,不是因为别的,今日是他的生日,他带着江裳和一对儿子,要到白鹭楼上去庆贺一番。原本定的莫夫人也要一起来的,但老夫人觉得自己闹不动,也就不掺和了,独自在家里休息,留孩子们出去热闹。

“玄儿,辨儿,和奶奶行礼去,咱们这就出门了。”江裳站在前厅招呼道。江裳现在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常年在荆郢之地操练军队,岁月难免在她的脸上留下些印记。虽说人是成熟了不少,但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头,倒是完全不减当年。

“好了好了,一家人就别麻烦了,我已经把这两个小的带出来了。”王异一手拉着一个儿子 ,从母亲的房间中走出来,脸上当然也洋溢着笑容。王异过完生日就算三十岁了,这十年之间,从样貌上看变化并不算大,个头就还是围猎时那般高矮,皮肤比当初略黑了一点但也不多。唯一的变化是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这十年间在荆郢之地,虽说他一直挂着荆州军主帅的名头,但实际军事管理基本都交给了江裳,自己好抽身出来经营民事,这民事虽不涉及打打杀杀,但却复杂的多,精细的多。这十年的历练,已经让王异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官员,远远不再是当年那个单单骁勇善战的先锋了。脸上顽皮的灵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日积月累的沉稳和自信。

王异和江裳的两个儿子,老大叫王玄,今年已经八岁了,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牵着父亲的手蹦蹦跳跳的,着急要出门看热闹。老二叫做王辨,今年也五岁了,因为岁数还小,紧紧的拉着王异的手,小心的看着路。

一家四口并肩出了门,都是面带笑容,喜气洋洋。王异在郢州稳住脚跟后,考虑到已经成了家,于是也在郢州开衙建府。不知各位看官是否还记得,在早年间王异挖运河连通东湖和长江的时候,由于江水灌入,形成了一汪湖水,江裳点名叫做木湖。王异的府邸就在这木湖边上,也就是武昌城北一点点,当初还是无人耕种的荒地,如今沿湖已经有了很多人家和商户,赶上大集的时候,更是热闹非凡。

王异和家人从武昌城的北门进入,穿过城市,往西门外的白鹭楼而去。武昌城已经远不是当年王异初到郢州救人时,那个破败的武昌了。当时的武昌,由于被狄族人占领已久,商业落寞,百姓搬迁,整个城市萧条无比。而在王异主政之后,百姓可以各安其命,不少商铺重新回到城内开放,人们也逐渐搬回城里居住。现在看上去,城里有缕缕行行的商铺,客栈,也有不少民居,学校,百姓们在宽阔的大道上走着,武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对于今日的武昌城,王异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带着两个孩子慢慢的走过这座城市,回味着这十几年来的酸甜苦辣。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武昌城的西门,西门外就是白鹭楼了,一家四口登上楼顶雅座包间,一边望着江景,一边等着美味佳肴上桌。

“父亲,幽州也是这样的吗?”王辨一边吃东西,一边望着窗外,好奇的问道。

“幽州城要比这里更大,人更多,城里还有宫殿楼阁,比这武昌城里还要热闹啊!”王异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讲述着幽州的样子。

“父亲,那您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幽州玩呢?”王辨一听父亲这样讲,一时来了兴趣。

“会的,只不过可能还要再等几年,”王异看着大儿子一直在闷头吃东西,“玄儿,别光顾着吃了,你想不想去幽州呢?”

“我不想,听贺拔先生说在那边过的不开心,他才来的郢州,我何必去自讨苦吃呢?”王玄没好气的说道。贺拔猛现在是王异的军师,帮着他出谋划策,但贺拔先生毕竟是教书匠出身,因此在荆郢一带力主兴办教育,做得也是有声有色。偶尔到王异家里来,难免提点二位公子两句,王玄倒都记在心上了。

“哈哈,贺拔先生过的不开心,那是以前了,现在大有不同了,而且为父在幽州有好多朋友呢,他们都有坞堡,就是大房子,你们过去一定会玩得开心的。”王异不禁回想起自家在西郊的庄子,回忆起和哥哥小时候在庄子里乱跑的日子,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你骗人,我看咱们武昌城里每个人的房子都不大,这都快住不下了,如果幽州人人都有大房子,怎么能装的下呢?”王玄不相信父亲的话,奶声奶气的反驳道。

“哎呀傻孩子,哪能每个人都有坞堡啊,还有很多人住在坞堡外面,比如村子里,就像咱们这城外的村子一样。”王异笑了笑,耐心的给自己的大儿子解释。

“父亲,那没有“窝宝”,住在外面的人,他们也开心吗?”听了父亲的话,小儿子倒是先反问道。

王异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王家是世家大族,和王异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也都是世家公子,家里自然都是条件殷实,家奴院工无数,有这些人照顾着,自家的田地也有人专门耕种。公子哥们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便是意趣高雅,也是游山玩水,琴棋书画,哪里知道什么叫苦日子,当然是开心的。殊不知那些背着沉重负担的佃户部曲们,只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里土中刨食,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快乐可言呢?王异刚准备发话,抬头和江裳对了一下眼神,见江裳摇了摇头,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应该…也是快乐的吧。”

王异和江裳一时都无话可说,四个人齐刷刷的低头吃饭,场面有点可笑。就在这尴尬的时刻,包间的门,被人叩响了。

“唉,真是没个清净时候,不知道谁又把我在这里吃饭的消息走漏出去了,”王异小声说完,便放大了嗓门,“谁啊?”

“王大人,我是城南的苏逊啊,知道您在此处庆贺生日,特地过来表示祝贺啊。”门外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传来。

“哦哦,原来是苏公子来了,那就请进吧。”王异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请对方进来。谁知道一开门,可远远不止苏公子一人,还有城北的章公子,城西的付公子,城东的卢公子,每人都拿着礼物,陪着笑脸,快步走进屋内。

“唉,这是干什么,我这就是不想麻烦大家,才没和各位通知,没想到你们能耐太大,还真找到这白鹭楼上来了。”王异起身接客,嘴里也是说着客套话,“来来,快请坐,这礼物我可是不能要啊。”

“唉,王大人,这礼物不是给您的,都是给夫人和公子的,我们一点点心意,请您笑纳。”苏公子继续赔着笑脸,四个人早已把礼物在墙角放好。

“那…那我也就不推辞了,可不许有下次了啊。”王异笑着说道,而江裳也是带着两个儿子,给四位公子行礼感谢,四位公子当然是连连回礼,嘴里也尽是夸赞夫人贤淑,儿子聪慧之类的客套话。

东西南北四位公子见王异半推半就的把礼物收下了,也就自知完成了任务,苏公子赶紧发话到,“王大人,您平日里工作繁忙,哪有什么和家人共处的时间,今天我们还过来打扰,实在是抱歉,我们就不耽误您的工夫了,下回再来拜访!”说罢,四位公子就要告辞,王异也是送到房间门口,看这四位走远了,才关好门,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王异刚刚坐稳,抬眼皮一看江裳,夫人果然是一脸愠色,王异顺势拍了拍夫人的手,“怎么?觉得我也学着官场上那些贪官污吏,开始收受贿赂了?”

“唉,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江裳有点生气的说道,“虽然你每次拿了他们的东西都会上交国库,但在人家看来,你就是收了,人家如果后面有求于你,你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呢?这已经好几次了,你做的决定都是向着他们的,我真怕你陷在里面爬不出来啊!”

“哈哈夫人,你不用担心,我这心里和明镜似的,他们这苏章付卢四大姓,早在虞朝的时候就是这郢州的大地主,后来狄族人来了,他们被压制了一段,十几年前咱们把狄族人赶走了,他们的元气也逐渐恢复。但由于咱们力主平分土地,他们无论做什么,如今也绝不可能再像当年做地主那般作威作福了。”王异说的斩钉截铁,看来避免土地兼并是他心中的底线,“但现在是太平年月,他们作为之前的地方大族,说话的份量还在,在这郢州的地位也高,我若一点面子也不给,咱们想做的事情也推行不下去。所以他们如果有点小的事情求于我,能帮我也就帮上一把。你不会真以为我就图他们送的这几个小物件吧?”

“那就好啊,我是怕你久在其中,身不由己。夫君,你可千万不要负了这万千百姓的心啊。”江裳也拉起了丈夫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瞧你说的,孩子们都以为我是个坏人了。”王异看着孩子们懵懂而又惊恐的眼神,不禁打趣到,“孩子们,你们信不信,这些叔叔给父亲送礼,想要求我做什么,我都已经了然于胸了。”

“我才不信呢,那你岂不成了他们肚里的蛔虫了?”老大先给父亲泼了一盆冷水,倒是老二一脸好奇的看着王异,“父亲,他们到底要求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想要“窝宝”?”

“哈哈,他们即便是想要,只要我在郢州一天,我就绝不会让这里出现一个“窝宝”!”王异摸着王辨的头,和蔼而坚定的说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想必你们也猜不到,过来看看吧。”

王异带着夫人和孩子,走到雅间的窗前,一起从白鹭楼眺望长江,江面上有不少的船只来来往往,一如往日的热闹。

“你们看看,这江上的船只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王异指着江面,问家人道。

“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两个孩子踮着脚看了半天,也没察觉有什么异常。

“你是说今日横渡长江的船远比平日里要多?”江裳平时管着水军,对于江面的行船自然更加了解,敏锐的注意到了今日船只的不同。

“没错,素日里这些商船要不就是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哪有这么多的船来回摆渡?我猜这就是四位本地的公子过来有求于我的原因吧。”王异眉头微微一皱,继续说道,“我近来得到消息,幽州那边对于禾族一些世家排挤严重,许多老臣大族,都被迫辞官或者远赴他乡,他们的族人自感危险,因此都考虑迁出京城。而现在整个大夏的版图中,只有我们荆郢之地是一片禾族主导的净土,朝廷的触手没有完全伸进来,我猜这些受难的世家大族,正在陆续往郢州迁徙。”

“父亲,既然他们要迁徙,让人家来就是了,这和本地公子给您送礼又有什么关系呢?”王玄看着江面上来回横渡的船只,不解的问道。

“孩子你想想,郢州来了这么多人,不都得安置吗?而且来的还都是高门大族,我目前听说的就有,于氏,兰氏,解氏,这些士族的地位比本地的苏章付卢都要高,那些公子是怕这些乔迁至此的贵族,压了他们的名头,抢了他们的利益,这才急急忙忙来给我送礼啊。”王异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这于兰解三大家,和我王家在幽州都有联络,许多长辈都和我父亲交情不浅,他们这么一来,我还真是有点难做…”

“父亲,你看那船上下来的人,头上还插着羽毛呢,幽州人都是这样打扮吗?”王辨年纪虽小,眼睛却很尖,一下望到了从摆渡船上下来的人。

“嗯?”王异这才盯睛一看,只见从船上下来的人,确实有头插羽毛的,这是浮教师的打扮,后面跟着不少人,也都是大包小包背着抱着,但一看穿着都是平民百姓,没有贵族世家的样子,其中多数还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王异这才恍然大悟,“怎么世家大族没来,反倒来了这么多浮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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