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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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贵坐在丝路花雨的一个雅间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沏好的金骏眉，他已经喝了三四杯，庞永年还没有到。刘红贵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二十多分钟，老庞大哥从来不迟到、不爽约，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刘红贵皱起了眉头。
刘红贵看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没有等到铃响，刘红贵就接了起来。果然是老庞大哥打来的，他说工地上有一件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要晚来一会儿。不等刘红贵问发生什么事情，庞永年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永年建筑公司承建的“幸福天成”安置小区出问题了。
昨天凌晨有人在网上爆料永年建筑公司在修建幸福天成小区时，为了降低成本，不惜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他们用28#钢筋替代32#钢筋，用325#水泥替代425#水泥甚至替代525#水泥，致使安置小区建成之日，就是危房形成之时！作者凌未风在文章末尾戏谑地说：这样的楼房你敢居住吗？反正我是不敢居住。帖子后面附了不少照片和视频，使文章的内容显得很真实。这篇文章抓住了人们对房价居高不下的不满心理，同时还涉及人们非常关注的几个热点问题，所以，这篇文章很富有吸引力，也很富有煽动性。各大平台纷纷转载，每个帖子后面跟评的都有几千上万条，关注或转发多的能达到十几万条。
永年建筑公司一时成了臭狗屎，迎风都要臭十里，网上人们的观点鲜有地保持了一致，全部都在唾骂永年建筑公司太黑心。
事情发酵得很快，下午就有几十个等待安置的拆迁户到溯州市委市府上访请愿，表示他们不要崭新的危房，要求市委市府确保拆迁群众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恳求市委市府还给他们一个安全稳定的家。
市长万建国让秘书通知城投公司老总徐贵祥立刻到市政府来面见自己。
面对铺天盖地的舆情，作为甲方的城投公司本来就头大如斗，接到市长秘书的电话，城投老总徐贵祥不敢怠慢，立即驱车赶赴市政府。
作为地方国企，城投公司无法像央企那样能够垄断某个行业，轻轻松松就能获取暴利，他们只能在政府与市场之间苦苦挣扎，戴着手铐脚镣跳舞。政府喂他们的是草，要的却不仅仅是牛奶，还要拉车、犁地、干农活，城投公司实实在在就是政府喂养的一头老黄牛。他们既要为政府赚钱，还要为政府背书，更要替政府担责。
徐贵祥一方面对永年建筑公司喊停，一方面向溯州住建局提出申请，让他们派出质检团队，对正处于建设之中的幸福天成做一次全面检查，以便应对来势汹汹的舆情。
徐贵祥在秘书的带领下走进了市长万建国的办公室。秘书把徐贵祥让到沙发上坐下，给他泡了一杯茶，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万建国看也不看徐贵祥，继续翻阅批示手里的文件。二十多分钟过去，万建国已经把厚厚一叠文件处理完毕，才抬起头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贵祥便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自己所作安排向市长作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说说，是谁在背后操纵舆情，没有水军的加入，怎么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跟风？”万建国偶尔抬了一下眼皮，锐利的目光像锋利的刀锋从徐贵祥脸上划过，徐贵祥似乎听到了自己皮肉被划开的声音，感觉到了皮肉被划开的疼痛！
“我觉得应该是他！”徐贵祥向市长万建国伸出了四根手指，“这两年，他一直有吞并永年的打算。我想，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弄死永年的机会的。”
“嗯！”万建国轻轻地嗯了一声，“牵扯到民生工程，你作为政府的全权代表，一定要把好质量关，绝对不能出现新房即危房的笑话！”
徐贵祥当然不会把天大的压力都让自己承担了，孩子哭了抱给他娘，谁惹的祸，就打谁的屁股！
庞永年就是接到甲方城投公司老总徐贵祥的电话，匆匆赶赴永年建筑公司的施工现场的。
永年建筑公司一贯以真材实料、质量有保障而闻名，自己把公司交给女儿女婿打理还不到一年，经过十几年苦心经营和拼搏，很不容易弄出来的一个好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付诸东流。
庞永年怒火攻心，哪里还有心情和刘红贵一起观看茶艺表演，慢慢细品功夫茶。
庞永年先是到了公司办公楼，怒不可遏地叫来女婿欧阳海。欧阳海分管建材采购建材进场，又分管施工现场，问题全部出在他分管的范围，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如果欧阳海不是自己的女婿，庞永年一定会把他骂个狗血喷头。现在，只能强压着怒火质问女婿：“说，这钢筋型号和水泥标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海见老丈人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也有些紧张，连忙拿出钢筋、水泥的进货发票、入库单以及质检站出具的质检报告。
庞永年看了看发票和入库单，都有女婿欧阳海和经办人的签字，乍一看并看不出有问题。
“为什么进货发票和货物入库的经手人都是杜正勇一个人？这符合公司章程吗？”细心的庞永年还是发现了端倪，厉声质问女婿欧阳海。
欧阳海心里叫苦不迭，一方面吐槽老丈人不通人情世故，像偷梁换柱以次充好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多人知道呢？知道的人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而且风险隐患也会成倍增加，老丈人干了一辈子工程，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一方面暗暗埋怨黑寡妇，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非要到第三十天才动手？
“爸，这点我疏忽了，今后我一定注意！”欧阳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有点儿惶恐地回答。
庞永年把装着票据的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气哼哼就出了办公楼，直接开车去了幸福天成施工现场。
永年建筑公司还没有下达停工清场的命令，幸福天成施工现场依然一片忙碌。
混凝土浇灌车，把水泥输送到十几米高的地方，向编制好的钢筋笼子喷吐着黏稠的水泥浆，还有工人，在给钢筋捆铁丝，也有工人用电焊机焊接钢板，发出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庞永年一眼就看出施工现场使用的钢筋有些细，应该是28#的，绝对不是甲方要求的32#。现在混凝土浇筑的部位，应该使用525#水泥，看现在使用的应该是425#水泥。
看到这一切，庞永年觉得心脏抽缩成一团，手脚发凉，哆哆嗦嗦的告诉跟在身后的欧阳海和项目经理：“立立即停工，把把不合格的拆拆除了，重重新再建！”
庞永年不再理会跟在身后的女婿和项目经理，独自一人往前走去。
突然，一根接近两米长的钢筋从二十几米的高空坠落，不偏不倚的从庞永年的后脖颈插了进去，贯通整个胸腔和腹腔，从大腿根部穿了出来。
庞永年当场倒地，鲜血汩汩的从伤口里流淌出来，瞬间就没有了生命体征！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没有闭上，死死地盯着遥远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