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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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明远站在济民堂内，店内学徒问道：“这位公子可要问诊？”
“我找蓉大夫。”辛明远将铁蓉父亲手写的书信拿出来，“我是她远房表亲，来京参加会试，特来投靠一二。”
学徒一听这位郎君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赶紧将人请进来，随后去后院将书信递给蓉大夫，“蓉大夫，没想到你家还有位举人老人啊。”
铁蓉惊诧，她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她家亲戚都出举人了？拆开信一看，确实是原身亲爹的笔迹。
她在镐京立足之后，也写过信寄回家中，信封里夹杂着一张百两银票，并言明不想成亲，央求家人去将亲事退了，免得耽误别人。亲爹信中说亲事等她回去之后退，她可不敢回去，退了这家，万一再次要她嫁另一家怎么办？她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正好是婚龄。
原身爹让她照看一下远房表亲，已有举人功名在身，以后是当官的人，不可得罪。镐京物价高昂，住客栈太嘈杂了，耽误看书，去她那里住着图个清静。
难怪有不好的预感，她想骂人，她只喜欢一个人住啊！
铁蓉出去见人，是个斯文有礼的白面书生，长得还怪好看的，见她出来，拱手行礼道：“叨扰蓉大夫了。”
还挺客气，她问道：“你是辛明远？”
辛明远点头，“正是在下。”
“走吧，跟我回家看看，有什么需要置办的说一声也好一起买了。”
铁蓉带着人朝外面走去，辛明远背着行囊跟上，沉默了半路，欲言又止，神情纠结。铁蓉看得好笑，“你有什么要问的？”
辛明远也不拖拉了，直接问道：“听说你逃婚，这是为何？你夫家同意了？”
“我还没成亲，哪来的夫家？现在虽说没退成，但也只能说未婚夫。”铁蓉皱着秀气的眉头，心想此人真是不会说话，就这样的人以后咋混官场？
“不知蓉大夫未婚夫是何人？听铁大伯说是个秀才，去年参加秋闱的秀才小生都认识，可看看上榜没有？”辛明远道。他定得让这退他婚约的女子好好看看，现在他已经是举人了，若是后悔他也能勉强原谅。
铁蓉干脆利落道：“不知道。”
虽然知道铁蓉没把他认出来，但真正听到铁蓉如此不在意的话也真是气人得很，“问名时应该知道彼此名讳了。”
她根本不在意这门婚事，更不可能这么早成亲，注定不能在一起，知道那么多干啥？原身爹娘应该念叨过，不过早就忘记了，只知道是个秀才。
“举人不好考，我那未婚夫那般年轻，肯定没考过。”
辛明远面沉如水，闷声道：“有些人天资过人，运气也佳，有可能……”
他还未说完，便被铁蓉打断，“我没那个好运遇到天资过人的，还有，你再跟我提未婚夫的事，就自己出去找地方住，我这小庙装不下举人老爷。”
辛明远面色更沉了，十分克制努力保持着君子风度。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铁家人都来退亲了，他硬扛着没退，放话出去要退亲可以，让铁蓉亲自来退。他从小到大还未遭受过如此羞辱，一介农女居然还不愿嫁给他？
彩礼都抬过去了，他的婚事整个镇上谁人不知，同窗好友、远房亲戚都往这边来的路上了，结果新娘子跑了。以前交恶的人整日散播他头顶绿帽，是个绿毛龟。铁蓉跟人私奔去了，嘲笑他就是个懦夫，他的爹娘都被气病了。他在书院的名次一直中游徘徊，被此事一刺激，他也无颜出门，势必要考上举人一雪前耻。
铁家人将彩礼两倍退还，他也没答应，并且因考上了举人，他一句话便能让铁家人受尽刁难。辛明远还不至于搞这些小人行径，只是让铁老爹写了封信，他得去镐京问问铁蓉，为什么逃婚？
现在人是见到了，更生气了！
铁蓉打开房门，一只黑黄相间的小狗拱过来蹭着她的双腿，在她脚边跑过来跑过去，尾巴摇得欢快。“小铁，快走开。”
辛明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胖狗，喉咙里轻微哼了一声，主人不讨喜，狗也不讨喜，胖死了。走进去，房梁刷的新漆，瓦片也是新换的，堆砌得严严实实。院子右侧种了许多花草，花圃中间铺着小碎石，左侧有一口井，井的旁边是一座精致的八角凉亭，凉亭下是摇椅。院子中间铺着石板，应该都是新铺的，还有斧头磨凿的痕迹。
铁蓉打开右侧厢房，里面桌椅、柜子、床一应俱全，“本想让爹娘上镐京来小住，他们没来，便宜你先住了。”
正在此时，大门被敲响了，门外有人大喊，嗓音洪亮：“蓉大夫在家吗？”
铁蓉出来打开门，见到是前几日治疗过的壮汉，问道：“柜子做好了？”
壮汉让开身形，后面是一个新做的柜子，是她按照上一世的衣柜样式画的图纸，然后让壮汉去做出来当诊金。柜子长三米、高两米左右，全实木打造 ，至少三四百斤，上面缠着两条绳索，壮汉抓着绳索将衣柜背了起来。
她已经被这群江湖人给震惊到麻木，现在见到任何事都毫无波澜。辛明远出来便见到一个穿着坎肩的、胡子拉碴的壮汉背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柜子进来，着实把他惊着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估计挡不住壮汉一臂之力。
铁蓉将自己的闺房门打开，地方早已腾出来了，就差这个柜子。古人的衣服都是长款的裙子和外衫，因此衣柜要够高。做三米长是因为蓉大夫也逃不过女人的天性，爱买、爱漂亮。
她现在这么年轻，肯定得多穿些漂亮衣物，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辛明远愣愣的看着铁蓉指挥着壮汉将衣柜放好，临走之际，壮汉还留下十两银子，抱拳道：“恭贺蓉大夫乔迁，这是本人的贺礼。”
铁蓉也抱拳道：“多谢。”壮汉腼腆一笑，背着大刀骑上马远去。
辛明远指着不见踪影的壮汉，呐呐问道：“这人谁啊？”
“银子多的江湖人。”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想不起这人叫啥名。
辛明远恍惚的回房间关上门，他忽然觉得小看铁蓉了，江湖侠士都给她打造衣柜，出手便是十两的乔迁贺礼，看它的表情都还记不得此人是谁。产生一种自己没被记住也就那样的感觉，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清醒清醒，她就是目中无人。”
铁蓉回房间将银子放进抽屉里，最近几日经常收到祝贺乔迁的贺礼，知晓她最爱银子，送的都是银锭，小银锭十两，中等大小的二十两，大银锭五十两。柜子都快放满了，铁蓉觉得自己应该买个箱子将银子藏到地底下，以备今后所需。多藏几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藏一处不安全。
……
宋赟回到府中，松墨拿着一张请帖过来，“荣国公府给公子下帖子了，三月三举办赏花会。”
“知道了。”宋赟收下请帖，道：“告知荣国公府一声，当日定准时到达。”
松墨点头，“公子，你脸色好差，可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宋赟摇头，“不要，你先退下，我休息休息就好。”
松墨担忧的看了宋赟一眼，还是退下了。他换了常服侧躺在榻上，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所有的无奈都只能化成一声叹息，傅轩骗了他。
明明答应过要放了林掌柜的家人，还是将人给抓了，偏偏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质问。林掌柜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求情若是被宋府的政敌知道了，参他一本，还得连累宋府。
他没理由闹也没理由问，上一世的互联网让他学到不少有用无用的知识，或许下放到地方上还能做得游刃有余，但在镐京这卧虎藏龙之地，他一个毛都未长齐的青年人终究过于稚嫩了。他知道许多事，但也不知道许多事。有时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躺着躺着睡着了，宋赟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周峰。
“你怎么来了？”宋赟蹭了蹭枕头，还是睡觉舒服。
“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周峰看着宋赟，又道：“傅轩向仁宗帝请罪，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挨了十鞭子。林掌柜的妻子是白莲教的圣女，也是监视林掌柜的人。”
“我知道。只是想糊涂一下，差点害了宋府，害了傅大人，以后不会了。”
走在刀刃上的人怎会一时失言？那么久都没失言，唯独这次就失言了？林掌柜认罪是真，想保全妻儿也是真。陛下派了大量的人去苏州，与福王、白莲教有瓜葛之人迟早被查出来，现在主动交待还能换取一线生机。
林掌柜将这一线生机给了自己的妻儿，遇见宋赟也只是顺势而为。同一个世界而来的‘老乡’，稍微心软一点便会动恻隐之心，他的身份、地位再适合不过了。林掌柜不是绝对的好人，也不是绝对的坏人，只是在妻儿和他两者之间选择了妻儿。
这些他知道，他也利用了傅轩对他的一丝‘爱意’。
“林掌柜的妻子会怎样？”
“她已经带着孩子自杀了。”
宋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