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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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尸骸，就说明此屋有人遇害，那阿陵的话，便不可信。
可恶，那厉鬼竟敢哄骗于她。
今夜子时，定要问清楚。
月霎即问：“你是何时发现的？”
寂风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腹：“刚入屋就发现了，屋中有一股腐烂之味，而且地面像被翻动过。”
月霎：？？？
所以，她在尸骸之上，睡了两夜？？？
该死。
月霎皱眉，眼中怒意直升。
寂风瞧她气恼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连日来的阴霾，在看到她后，竟也烟消云散。
自逍遥死后，似乎他的心就被尘封了起来。
直到再遇见她。
哪怕她拒自己千里之外，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一种莫名的、主动的亲切之感。
在初见她时，便产生了。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仿佛全身每一处，都无比舒畅和自在，任他无法悖逆。
寂风视线落在马背的行李上，扬了扬头：“饿了，有吃的么？”
月霎却是双眉高挑，一副站如松之态，道：“包袱中有干粮，自己拿。”
寂风笑了笑，前去拿了一块，细嚼慢咽起来。
装得颇为斯文。
月霎道：“回小屋。”
于是乎，寂风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干粮，与月霎一同朝小屋走去。
不过月霎步履如风，身形轻快，远远的将寂风甩在身后。
刚回到小屋，她便四处查看，想要找到埋骨之地。
寂风取下行李，也进了屋。
“你发髻上的青布钗，很特别。”
青布钗，实为雪银凤钗，只不过被月霎用青布包裹了起来。
只为掩人耳目。
此次轻装出行，还是不要招摇的好。
“多谢。”
月霎并没有太多的心思，随口一应，一个劲的在屋中寻找。
寂风问：“你通晓阵法么？”
月霎抬起头来，神色冷静。
出门在外，还是藏拙的好。
摇头。
寂风朝她招手：“你站在门处，再看。”
闻言，月霎照做。
但，仿似也未看出端倪。
寂风的眼明亮起来，手指着铜镜之处，道：“桌下。”
月霎点头：“原来如此。”那处的泥土并不算太平整。
“去吧。”她道。
“去哪？”寂风茫然。
月霎道：“当然你去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尸骸。”
寂风：“我……我才重伤刚醒，就叫我做这体力活。”
神情是拒绝的，但是身体是顺从的。
他双手结印，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一声：“开。”
铜镜桌下的泥土竟凭空消失了。
月霎有些惊讶。
传闻竹国风使结阵破阵之术造诣颇高。
果然如实。
“穆戎寂风，方才你结的是何阵？”月霎好奇。
寂风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道：“家中绝学。”
随即笑容泛开。
月霎不再多问，双眼看向那里。
深坑之中，确有两具尸骸。
果然，阿陵在骗她。
且等着吧，子夜，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两人坐在门口，从晌午到日落。
那轮血色夕阳，像红红的灯笼挂在天际，将云霞烧得通红。
也染上了寂风的双颊。
落日刻在月霎眼中，她问出心中疑云：“传闻风神能力超群，若非所犯大罪，想必易浅释也不会对你下追杀令。”
叶动影斜。
细物无声。
只是那曾经的过往，一如深秋的落叶，终究要回归泥土。
一岁枯荣，周而复始。
寂风的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已不是风使，世上也再无风神，我只做我自己，穆戎寂风。”
“你为何会被竹国通缉？”
“我杀了雪使。”
“？？？”有何特别么？
“逍遥死于他手。”
逍遥？难道是与他上次一起暗杀自己的同伴？
“你的伤？”月霎问道。
“你为何会途经此地？”提起伤痛，没人会将痛楚剖开示人，寂风也不例外。
“出来历练一番，家中之命，不敢违抗。”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很快，到了子时。
今夜无月。
寂风点了光。
是昨夜未曾燃尽的残烛。
一阵阴风袭来。
月霎站起身，道：“她来了。”
寂风立即站到月霎身旁。
妖魔鬼怪，他虽未曾见过，但气势要足。
若她作妖，一个金钟罩便来。
阿陵的身影随风飘然而至。
她停在屋中央，望着挖开的骨骸，一言不发。
寂风望去，只见她离地三四尺，青丝凌乱，身上着的嫁衣，红得沁血。
发丝遮面，并不能完全看到她的面容。
月霎问：“为何我会入了你的幻境？”
阿陵道：“心中有善念，存有好奇之心，便会入。”
“此前可有人入过？”
“有。”
“几人？”
“两人。”
“是他们么？”
阿陵点头：“不错，被我吃了。”
“大胆。”
月霎一声喝斥。
阿陵吓得立即飘开几步。
“他们罪有应得，谁让他们起了色心。”
屋中一片安静。
月霎也恨那好色之人，所以她能感同身受。
阿陵缓缓道：“我与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说过，等他建功立业后，便会娶我，我与他早在十六岁时便已定亲，阿娘也早已为我做好嫁衣，只等我年满十八就便与他成亲。”
“六十五年前，我与他婚期已定，可突逢边关告急，他身为守城将军，自是责无旁贷，不容推辞，临行前，他答应过我，待到他平安归来，定会娶我为妻。”
阿陵说到此处，微微有些哽咽。
过了许久，才又道：“将军负了我，我坐在村口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
“春去冬来，村口的草木繁荣了几载，凋零了几载，而将军始终不曾回来。”
“有一日，村落长告诉我，说将军不会再回来了，他已娶她人为妻，叫我断了念想，找个好人嫁了。”
“将军与我情深义重，我自是不信，于是托人前去打听，辗转许久，才知，将军早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
“不久后，村中突发瘟疫，阿娘不幸染上，拖了几月，也最终离我而去。”
“那场瘟疫，村中死了大半，就连他们的良善也都死了去。”
“他们说我是不祥之人，将军被我克死了，阿娘也被我克死了，就连瘟疫也是因我而起，多荒谬啊……”
“后来，我被钉在木桩上，受尽折磨与凌辱……”
“我心中恨意难消，怨气难散，终成了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