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飞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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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达康明市福利院门口时, 廖初终于有了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陈旧，粗糙，大门接缝处点缀着黄褐『色』的铁锈, 墙根儿下还长着杂草……
余渝昨天就跟院长打了招呼。
他打了个电话，几钟, 从打开的福利院大门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约莫多岁, 穿着很简单的长袖t恤, 洗到泛白的牛仔裤。
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被阳光一照就成了黄卡卡的一片。
是个很朴素的女人。
余渝对廖初：“这就是康明福利院的新院长，刘香兰, 我们都叫她刘姐。”
廖初对刘香兰颔首示意，“刘姐。”
肯在这种地方做院长的, 都是很值得敬佩的人。
余渝又对刘香兰：“这是廖初，也带了好些东西来帮忙的。”
刘香兰高兴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连声谢, “累坏了吧？辛苦们了, 快进来吧。”
她的手又干又瘦, 还长满坚硬的茧，摩擦在一起时会发出老树皮一样“哧啦哧啦”的声音。
一看就是做惯了苦活儿的。
这家福利院并不怎么靠近市中心，好像原来是个厂房来着。
来那厂破产, 资不抵债, 法院就把厂房强制执行了。
面康明县城升级为康明市，『政府』新建了许多配套单位, 福利院到了这座院。
院很简单, 水泥地面上简单到有些空旷，不过好适合孩们跑动、玩耍。
左边的水泥被铲掉了，『露』出下面的土壤, 被修整成一片菜园。
是好时节，架上缀着不少茄、西红柿，还有南瓜、冬瓜什么的。
都是比较好养活，又常见的蔬菜。
有了这片菜园，能节省好大一笔开销呢。
靠墙根儿下还有一小圈篱笆，里面养了几只鸡。
廖初他们进来时，受惊的母鸡们便挤作一团，“咯咯哒”叫起来。
右面一片地面上用彩『色』粉笔画着各种稚气的图画，还有填写阿拉伯数字的方格。
大约是跳房之类的游戏。
往，按着几样健身器材，还有小秋千、跷跷板什么的。
统一的黄紫配『色』，很妖娆的颜『色』，跟这座朴素的院有些格格不入。
刘香兰走过来，“这是『政府』统一安装的健身器材，孩们都很喜欢。”
余渝看了眼，发好几处都被磨掉了颜『色』。
确实是经常用的痕迹。
想来，这几处健身器材，就是孩们为数不多的游戏设备了。
他打开卡车车厢的挡板，麻利地爬上去。
廖初就站在下面，两人一个搬，一个接，效率很高。
孩们陆续发了两位陌的来客。
有胆大的，便趴在门口、窗口处，努力往外张望。
余渝扭头冲他们笑了下。
小孩们愣了下，有的害羞地缩了回去，但更多的却跟着傻乎乎笑起来。
“在咱们这里有多少人啦？”他问。
刘香兰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好去把小拖车推过来，“一个。”
毕竟刚成立没几年。
以的孩都被送到上一级城市去了。
她对大家笑着招手，“看看，谁来啦？”
见院长妈妈都让大家看，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几个小朋友也都陆陆续续挤过来。
过了会儿，突然有人喊起来：
“是余渝哥哥！”
“余渝哥哥来啦！”
屋门突然被打开，几个大点的孩率先冲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喜悦。
跑得最快的是的少女，大约初中年纪。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仰头看着车上的人，亮闪闪的眼睛里隐约有水光闪动。
过了一会儿，表情才逐渐转为混杂着震惊的喜悦，“余渝哥哥？！”
“司和？长这么高啦，我差点没认出来！”余渝眉眼弯弯，“我没骗们吧？”
这个年纪的孩几天不见就一个样，半年的干豆芽，这会儿竟也有了点亭亭玉立的意思。
他对廖初：“半年我来过一次，但当时带的东西不多。这些孩的戒心都很强，可能没想到我会回来。”
廖初非常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他以的经历就是这样：
曾有无数人来了又去，也曾许下无数承诺。
一开始大家还有所期盼，但在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之，都证明那些所谓的承诺不过是昙花一。便学会了也不抱希望。
因为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看到了熟悉的人之，孩们瞬间放松下来。
他们五成群从屋里走出来，好奇地围着小卡车观望。
以司和为首的几个大孩还主动帮忙搬运整理。
看到其中一个箱上写的“卫棉”个字，司和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红。
虽然偶尔也有好心人捐款捐物，但女孩们仿佛被整个社会遗忘了一样：
从没有人想过青春发育期的女孩需要什么。
之，甚至还有人想给福利院竖篮球架！
她和另外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已经开始发育了，却一直在穿别人捐赠的旧文胸。
半点不合身。
甚至就连经的卫棉也买不起，只好去网上买一些打包的无产品……
可是余渝哥哥，却想到了。
“司和姐姐，这是什么呀？”
有个小孩蹭过来，好奇地伸着脑袋念，“卫棉？这是什么棉？是给我们的新衣服吗？”
司和脸上一热，“去去去，不关们小男孩儿的，搬东西去！”
她刚把箱放下，就见另一个女孩蹦蹦跳跳跑进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司和姐姐，”她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我偷偷打开看了眼，是运动文胸！”
“真的吗？！”
司和没想到对方连这种贴心的都考虑到了，忙探头看了眼，见里面果然是崭新的文胸。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
好软和！弹『性』好大！她们这几个年纪不同的女孩都可以穿！
那个女孩拉着她的手，吸着鼻：“真好，这样同学们就不会笑话我啦……”
冬天的时候还好，可到了夏天，衣服里面的情形根本藏不住。
有好几次，她都因为不合身的小背心被人指指点点。
她也不想呀！
可是大家只是维持每日餐就好难了，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要钱买这个？
司和也有点想哭。
不过她是大姐姐哎，不可以哭！
等余渝和廖初把货物装卸整理完毕，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了。
刘香兰挨着清点一遍，又在库存单据上一一核对，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还有厚衣服！
有了这些物资，哪怕今年的财政拨款下不来，也不担心过不了冬了。
余渝和廖初热出一身大汗，去外面洗手洗脸。
他看着窗里欢呼雀跃的小朋友们，以及心满意足的刘香兰，对廖初小声：
“这所福利院之的院长很不好，不仅侵吞国家的拨款，变卖志愿者捐赠的财物中饱私囊，而且还虐待小朋友……
来被人举报了，才换成在的刘姐。”
廖初看了他一眼。
下意识觉得，举报的人，接下来就是眼这个青年。
不然哪儿那么巧！
两人洗完进去时，就听刘香兰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喊着一个小朋友的名字。
“李若？”
最里面住的大多是身有残疾或智力障碍的小孩儿。
随着刘香兰进来，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应声回头。
“院长妈妈。”
刘香兰开心：“余渝哥哥和廖初哥哥给带了礼物！”
礼物？
那个叫李若的小孩儿眼睛先是一亮，然就黯淡下去。
“我不用礼物的。”
廖初这才发，他的下半身不能动。
应该就是之余渝说过的，因为意外而下肢瘫痪的小朋友吧。
“一定喜欢！”
司和突然推着一架轮椅跑进来。
看到那架轮椅的时候，小朋友的眼睛都亮了，“这，这是给我的吗？”
他做梦都想像小别的小朋友一样出去看看，感受一下外面的风，看看外面的景，『摸』『摸』外面的花。
但是他不能动呀。
院长妈妈和哥哥姐姐们都很忙，他不好意思开口让别人来满足他这奢侈的心愿。
可是，那可是一架轮椅呀！
余渝走过去捏了捏他瘦骨伶仃的小手，“对呀，是外地一个好心的叔叔送给的！”
李若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可以要吗？这个好贵的。”
之听院长妈妈讲，一个就好几百块呢！
那得是多少钱呀！
“要不要试试看？”
余渝问。
李若拼命点头，几颗豆大的眼泪被甩飞，落到被上，瞬间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大圈。
余渝刚要伸手抱他，却听面的廖初说：“我来吧。”
余渝犹豫了下，让出地方，“也好。”
他真的要锻炼起来了。
不过是刚才搬了点箱，在手臂就有些抖，别把小朋友摔了。
廖初的外表不像余渝那样平易近人，又是一次来，李若就有点怯怯的。
不过还是乖乖任他抱。
廖初不禁回想起童年时的一个小伙伴，“几岁了？”
李若偷偷看了他一眼，“八岁。”
这个哥哥好高啊，我也想这么高。
如果我乖乖听话，以还能站起来吗？
廖初愣了下。
八岁，自己还以为六岁呢……
常年瘫痪在床的经历，让这个孩瘦得像一把骨头。
小朋友坐在轮椅上，新奇而不安地『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小心翼翼的动作让人心疼。
余渝过去，先推着他走了几步，然又仔细说明那些按钮的功能。
李若试探着按下其中一个按键，轮椅果然缓缓行进起来。
他惊喜地瞪大眼睛，失声喊起来：“我会走啦，我会走啦！”
围观的大孩小孩们就都哇地喊起来。
刘香兰捂住脸，指缝中不断透出细碎的哽咽。
为了方便肢体残障的小朋友行动，屋里安装了很多辅助工具，非常狭窄。
余渝就推着李若来到院里，鼓励：“试一试。”
李若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院，突然哭了。
他好久没出门了。
他伸手去抓风，仿佛能看到风从指缝溜走。
于是他一次按下按键，催动轮椅向跑起来！
我追上风了！
我是追风的孩！
秋日的凉风肆意打在脸上，将他『乱』糟糟的头发用力向吹起。
不合身的旧格衬衫猛地鼓起来，在空中猎猎作响，像轮船的风帆，像大鸟的翅膀。
这么多年来一次自主行动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在迎面吹来的风中又哭又笑：
“呜呜，我跑起来啦，我跑起来啦！”
一群小孩都跟在他面跑，又是羡慕又是赞叹。
“跑的好快呀！”
“哥哥慢些，我追不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