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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双生(四)仙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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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卿:“……”

就连不得志只满脑子都是灵石和干坏事的蝙蝠都震惊了。它扑腾翅膀, 挣扎从言卿手臂里探出一个头来,看殷无妄,跟见鬼了一样:“娘诶, 他在说啥子哦?”

不得志的目光绝对是傻白甜又呆又蠢的。可是在殷无妄看来就不是样了。

月『色』惶惶,言卿怀中那只黑『色』的鸟朝他望来。样貌丑陋、骨翅狰狞,猩红冰冷的眼,如森冷恐怖的深渊。

殷无妄张口欲说什么,可是对上那只蝙蝠血红的眼睛。突识海一阵急骤剧烈的痛, 脸『色』煞白, 灵魂都好像被刺了一下, 但刺痛转瞬即逝,快得仿佛是他的错觉。

“……”言卿两辈子都没遇到过么离谱的事, 表情古怪,一时间沉默不言。

言卿并不缺人示好和示爱。虽上辈子在七公公的“帮助”下,他在方城声名狼藉, 但总有人愿意出卖肉//体来获得他的庇护。清纯的,妩媚的,内敛的, 张扬的, 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或者羞涩腼腆,或者火热胆大。

或者媚眼如丝勾引他, 或者运用各心机套路他。

说白了, 从殷无妄出来的时候,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言卿就隐约猜出了他的目的。

算什么?

他一个拿仙门赘婿剧本,一个拿废材龙傲天剧本。本来都各自过的风生水起。

结果凑在一起,就成了狗血渣贱剧本?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言卿差点被逗笑了。

不得志眨眼:“他什么意思, 你以前真的爱他爱得死去回来。”不得志怒拍翅膀,难以置信:“天啊,你以前居好一口!”说完它又沉思:“你就是所谓的遇人不淑,后浪子回头吧?”

言卿给位成语大师下了禁言咒。

言卿抬头,看殷无妄,微笑。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清楚?”

*

浮花门,璇玑峰。

门主设宴留仙台,华灯初上,琉璃盏明明灭灭挂在千花百树上。来往仙娥衣袂飘飘,宾客无一不是一宗长老,仙风道骨、质脱俗。

衡白当上长老还没几,第一次遇到阵仗,平日焰都乖乖收敛,鸡崽子似的跟在天枢后。

九大宗基本都会派出一位洞虚期的太上长老和两位领事带队长老。但次谢识衣入浮花门后,没有直接来璇玑峰,以至于现在忘情宗就他两人。

忘情宗作为九宗之首,自坐在最瞩目的地方,让他备受打量。

上阳派算是前四宗里与忘情宗关系姣好的。

次出席的太上长老是位女修。洞虚中期修为,穿一身紫『色』道袍,半白半灰的发绾成斜髻,眼角有些细纹,看他,轻声问道:“天枢,次就你两人来吗?”

天枢道:“回华瓯前辈,不是的。”

上阳派华瓯长老挑眉说:“那是何人?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天枢汗涔涔,不知道怎么回答。渡微身份特殊,他不知道渡微会不会现身,也不知道渡微愿不愿意让人知道件事。

华瓯见他沉默,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旁边坐的是流光宗的太上长老,扶城长老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幽幽笑道:“你忘情倒是子大得很啊,浮花门门主设宴,都敢迟到。”

九宗里,流光宗浮花门和忘情宗积怨久矣,后五宗一直选择作壁上观。

对于流光宗长老的话,没人回应,各怀心思但笑不语,饮杯中酒。

扶城早就习惯了群人的态度,转手里的杯子,锐利的眼眸直直望向主座最前方的地方,不阴不阳嘲讽道:“马上就要到酉时了,若是那位置还空,也不知道镜门主会怎么想。”扶城看向天枢,慢悠悠一笑说:“般目中无人。天枢,你知道有个词,叫盛极必衰吗?”

天枢被他的威压所制,浑身都紧绷,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衡白轻盛,想开口说什么,天枢直接暗中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天枢谦虚地笑笑,道:“扶城长老所言极是,不过盛极必衰,那好歹也曾盛极一时啊。”

扶城将手中的杯子重重落到桌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刚想开口。

华瓯已经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既是镜门主设宴。大喜之事,诸位还是少说两句吧。”

她是全场唯一一个洞虚中期的修士,扶城也要给点子,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衡白在一众洞虚期的长老间不敢放肆。只能焦急地把视线望向仙台外,看月『色』灯火下的重重青山,手指紧攥,谢师兄……到底会不会来?

月『色』灯火,光芒照不到浮花门的鸦杀峰。座峰取名“鸦杀”,自也终笼罩在群山阴影里,夜晚更显得阴森。里地处偏僻,必须经过主峰璇玑峰能到达。寻常弟子都不敢踏足,导致鸦杀峰常寂寥无人,荒草丛生。

鸦杀峰有一处很大的『药』铺,并蒂而生的两生花,绽放在月光最明亮的地方。

镜如尘本来坐在黑石上看书的,被轻微的脚步声惊动,错愕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踏过皑皑如雪的两生花,朝她走来。

镜如尘吓到了,往后缩,害怕道:“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

虞心暗想,当是走进来的,就你里的阵法能阻止我盟主?不过他所有的吐槽只能藏在心里。眉眼一挑,笑起来有点刻薄,也有点邪:“小姐怕,我不会伤害你。”

镜如尘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颤声:“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想向您借一样东西?”虞心手中出现一把小匕首,说笑间,毫不犹豫地朝镜如尘眉心辞去。

“啊——”镜如尘骤蹲下两只手抱住头,热泪盈眶,尖声喊道。

“飞羽救我!”

——飞羽救我。

“住手!”一望无际的两生花海被一道水幕屏障隔开,他能看得见镜如尘,镜如尘却看不到他。

“我说!”飞羽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语发颤,他跪在地上捂住胸口,重重喘哑声说:“我说。你放过她,你放过她。”他凄一笑,骤拔高声音问道:“她现在都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到底还要怎样,到底怎么肯放过她?!”

内敛的人动怒最为疯狂。一刻所有的冷酷阴沉都粉碎,飞羽的眼眸里翻涌出怒火仇恨,灼灼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灵魂。

谢识衣垂眸看他,月『色』清冷,他的眸光也清冷如波。衣袍掠过皎洁的两生花,一时竟分不清哪一颜『色』更为纯粹干净。见飞羽样痛苦挣扎的模样,谢识衣也漫不经心,淡淡道:“拍卖会地下你毁了什么?”

飞羽的手指紧攥一地泥土,哑声说:“魔丹,我摧毁了魔丹。”

谢识衣平静问:“秦家混迹紫金洲各黑市和拍卖会,卖的就是个吗。”

飞羽:“是。”

谢识衣颔首,说:“继续。说说你知道的。”就算不来一趟,他对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也有了雏形。

飞羽沉默很久,沙哑道:“那日我去黑市,本就是奉命去诛杀那个魔。他从紫金洲逃出来时,顺手偷了很多魔丹。秦家怕被他牵连出事,要我去毁尸灭迹。”

谢识衣语淡若飞雪,轻轻一笑:“奉命?奉谁的命,镜如玉还是秦长熙?”

飞羽不说话了。

谢识衣说:“魔丹是四百八寺弄出来的吗。”

飞羽道:“我不知道。”

谢识衣点头,没再说话。

一时间,空却好像都凝固了。飞羽视线盯谢识衣脚边一株半开未开的两生花,浑身疼痛,喉间满是鲜血,眼睛蕴一片红。化神期巅峰的威压,足以让他受尽神魂煎熬之苦。

他不知道谢应会不会杀自己。

在南市见到位轻的仙盟盟主后,他就已经对今日的死局有所预料。

刚开始也曾心存侥幸。侥幸谢应当时完全被那个青衣少牵动心思,视线都没留意过他一眼。果,侥幸只是他的妄想。

心若冰雪琉璃,能高坐霄玉殿百的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骗过。草灰蛇线蛛丝马迹,任意一个细节都足以致他死地。

“盟主,事情已经办好了。”

虞心走过来,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

谢识衣:“嗯。”

虞心低头看了眼飞羽,问道:“盟主,那人现在怎么处理?”

谢识衣修长的手接过那个瓶子,平静道:“不用处理。”

虞心:“是。”

谢识衣转身离开,水幕屏障倏地碎裂。

随那森寒的威压离去。飞羽紧绷的精神也瞬间松懈,支撑自己的最后一口消散,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在纯白的两生花上。

“飞羽!”水幕散去后,镜如尘也看到了他,顿时急得直接从黑石上跳下来。白『色』的裙裾掠过花海,裙下小腿白骨嶙峋。

“飞羽,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她本来还用手捂住自己眉心的血口,现在则全不顾了,低下头,眼眸噙泪,清澈单纯满是担忧。

飞羽在被她手指碰到的瞬间,浑身颤抖,整个人强撑一口,捂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哑声恭敬道:“我没事,小姐,让您受惊了。”

镜如尘:“我帮你看看伤。”

飞羽默默地站起来,离她一步之外,安静说:“不用。”

*

秦长熙立在璇玑殿的石柱前,饶有兴趣地看柱上的浮雕。

上栩栩如生绘一朵两生花。一株二艳,并蒂双花。花往往沿一枝梗交缠生长,吸取共同的养分,一生相争,直至死亡。

镜如玉传令将汀澜秘境打开,将事情办妥后,走出来。幽烛灯火落在镜如玉脸上,她语冰冷:“秦公子。”

秦长熙到她的话,马上直起身子,将折扇收入袖中恭恭敬敬道:“门主。”

镜如玉说:“走吧。你同我一起去向各宗长老宣布规则。”

秦长熙道:“是。”

时至酉时,镜如玉姗姗来迟。化神期修士可以凝云布雾,她也是凌空而来。蓝裙飘飘,风姿无双,恍如神妃仙子,出现在群玉山头、瑶台月下。

但是各宗长老,没人敢欣赏样的如画佳人。见到她纷纷提心吊胆,起身,恭敬作礼道:“参见门主。”

镜如玉笑『吟』『吟』:“诸位长老久等了。”

她往前走,步履间全是与天地相融的清辉。化神期威压无意流动,无声笼罩天地,全场都敛了嬉笑。

“浮花门有幸举办一次的青云大会,承蒙诸位长老赏脸前来。等修真界盛事,我也是期盼久矣……嗯,是?”

镜如玉的话突停住,视线落到天枢旁边的空位上,止下步伐。

空都安静了一秒。看了很久红唇悠悠地勾起,眼眸静静转向天枢,笑『吟』『吟』道:“忘情宗就来了你两人。”

她话语带笑,可是神『色』莫测,杏眸里全是冷意。

天枢还没来得及说话。

镜如玉已经微笑,偏头,轻描淡写道:“酉时已到,既位太上长老还没来,想必也是忙得很,那就不必来了吧。秦公子,刚好多了一个位置。你就坐吧。”她轻飘飘的话,将天枢和衡白都置于最为尴尬之地,也是狠狠一个巴掌扇在忘情宗脸上。

流光宗的扶城长老没忍住,嗤笑出声,满是幸灾乐祸。

镜如玉一般也不会故意去刁难忘情宗。但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疏漏,新仇旧恨一起,当会不留情。

秦长熙具下的唇慢慢勾起,拿折扇作礼:“那长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枢想说什么,但镜如玉无意间释放的威压让他说不出话。也是为什么九大宗总会有一个洞虚期长老带队的原因。真正直化神期修士,大乘期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秦公子,秦长熙?紫金洲秦家?余长老纷纷神『色』一凛。

秦长熙带银『色』具,笑了笑,摇折扇,迈步往最靠前的那扇椅子走去。

余人暗中交换眼神,都对那位一直迟迟未现身的忘情宗太上长老半是唏嘘半是怜悯。

秦长熙落座,那就是□□『裸』的羞辱。

但忘情宗理亏在先,那长老就算回来,恐怕也未必敢和秦长熙相争。

衡白脸『色』苍白,急了,可是刚开口说出一句话,马上就感觉咽喉被一股莫名的灵力扼住。

秦长熙从容不迫就要落座。可在他靠近椅子之前,一片梨花从椅子后的树上落下。轻飘飘,却卷罡风带清锋——猛地化为利刃,将他手里的折扇割裂。

咚。半截折扇落到地上。

所有人愣住。

秦长熙猛地抬头。

仙宴灯华满堂中,谢识衣自云台走下,雪衣纤尘不染,广袖如云,平静道:“酉时到了吗?”

酉时到了吗?没到。若真按时辰来算,还差一柱香。

他出声的一刻。

整个仙宴好像沸水结冰,顷刻凝固。

镜如玉笑不出来了。

而秦长熙握半截折扇,唇抿成一条直线。

谢识衣往前走,是他闭关百后第一次出现在九宗前。所有人都大不敢出,身躯僵硬,可是脑海里已经心思千转。

谢识衣走近,熟悉的轻薄鲛纱出现视野,清寒一如霄玉殿的天壁台阶。

众人脸『色』一白,齐齐道。

“拜见盟主。”

“拜见盟主。”

秦长熙也是心中大骇,不知道谢识衣为什么会出现在里。

镜如玉的神『色』变幻在一瞬之间,她眼波流转,随后笑道:“渡微?”

谢识衣:“你刚刚是想让秦长熙坐里?”

镜如玉神『色』不变,微笑道:“事么?误会而已,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谢识衣没有跟她多说什么。

秦长熙站在一旁,银『色』具下又恢复和善的笑,还能微微俯身,伸出手道:“盟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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