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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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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 陆汀几乎没有睡,意识浮浮沉沉,一会儿是身体被藤蔓缠绕的压迫感, 一会儿根系侵入的不适感。

两种怪异的感觉交织,一直持续到第一缕阳光照入房间。

陆汀两眼干涩,眼皮很沉,昏昏沉沉的想, 这一夜都没看见林归, 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无力的抬起手腕, 袖子滑落,露出鲜活的藤纹。

那鲜明的颜色在告诉他,林归也整夜都在,没有离开。

“昨晚到底……”说到一半想起自己生气,陆汀立刻闭上嘴, 下床穿鞋,进了浴室。

他一边刷牙一边思索,自从两人关系缓和, 林归已经很久没有作妖了,昨晚是因为自己生气,所以他也要气?

也可以理解, 毕竟斗完嘴后他就再没与小叔叔说过一句话, 每次对方看过来,他就把脸别向一边。

可能是老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吧。

陆汀撇嘴,小声嘀咕:“小气。”

洗漱完, 换了身衣服离开房间, 邱实已经起来了, 那床薄被被叠成了豆腐块,放置在沙发边上。

冯茜茜不在,负责做早饭的就成了黄娜,她端出一大盆,里面是刚煮好的方便面,里面一共卧了五个鸡蛋,一人一个。

陆汀吃得满头大汗,肠胃里暖呼呼的。喝完汤,拎上背包跑向玄关:“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黄娜冲他挥了挥手,见青年打开防盗门后并没有迈出门,而是愣愣的看着门外。她端着碗站起来,踮起脚往外看去,有两个男人杵在门口。

陆汀:“你们找谁?”

两人开始自我介绍,一个是林家派来的保镖,叫林一,一个是常华盛的人,叫常一。陆汀猜,一应该是他们的编号,说不定还是同一个安保公司培训出来的。

邱实喝完最后一口汤,擦着嘴走到门口,拍拍陆汀的肩膀说:“走吧,三个人一起护送你上班。”

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有气势,陆汀一路受到无数瞩目,到了公司,好说歹说,终于说服林一常一暂时待在会议室中,留下邱实跟在身边。

邱实在青年开始工作后,便找了个不会影响他人的角落待着,无论是快递员还是外卖小哥,每一个都会被他仔细审视。

十点半,陆汀完成一部分工作,起身扶着腰扭了两下,骨头发出咔嚓一声响。

“还是汪彭泽爽,出入自由。”徐晓雯羡慕地望了眼汪彭泽空荡荡的工位,撑着下巴看向陆汀,“你平时不怎么锻炼吧,骨头快锈了

。”

陆汀有点羞涩:“我比较懒。”

“懒也能把身材保持得这么好,果然是老天爷垂爱的男人。”徐晓雯夸张的感叹,笑容还没收回去,突然僵住了。

陆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居然是好多天没出现的周伟。

第一天上午旷工后,周伟打电话跟李骞请了假,说是自己病了,暂时不能上班。

李骞本就觉得他可有可无,准了假,让他来销假的时候带上三甲医院的病例。

徐晓雯看向他手里拿着的病历本,现在的病例信息都在卡里,这本子估计是他特意找医生开的。她撇撇嘴,将一支笔丢到陆汀面前。

陆汀捡起笔递回去,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徐晓雯做了个鬼脸,起身,朝陆汀这边探过来:“他那什么表情,跟我们欠了他钱似的。”

陆汀嘴上说不知道,心里门清,想害的人没害到,反而把自己坑了,估计周伟现在心里满是对他的怨气,杀了他的心都有。

哐当一声,周伟把背包丢到椅子上,冷冷看了眼陆汀,朝李骞的办公室走去。

那天夜里,周伟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被人揍得话都说不了,直到他们扒他衣服,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周伟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正是胖哥找来的人。

忍着疼痛一番沟通,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完全被陆汀给误导了!那贱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会跟他撞衫,又突然提出上厕所。

周伟每每想到,都气得肝儿疼,他本来以为陆汀只是爱巴结人而已,却没想到还是个阴阳人!表面装得和和气气,实际上心狠手辣!

分明是想搞死他!

怒火不断地往上冲,周伟强忍住去办公室见了李骞,又去人事销了假,坐回工位上,他终于火山喷发,将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件和书本,一股脑全推到了陆汀这边,直接将陆汀的电脑给撞到了地上。

显示屏裂了缝,息屏了。

陆汀坐在凳子上,姿势比对方矮了半截,气势却没输,仰着脸,用那双沉静得有些可怕的眸子盯着对方:“你这火发的有点大啊。”

周伟胸膛起伏,指着陆汀的脸:“装,给我装!要不是你,我他妈能在医院住这么久!”

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脸肿得不成样子,脚还扭了,打了快一周的石膏。这些钱不能由他出,得陆汀出,不但如此,他还得补偿自己的误工费和一切损失!

陆汀起身,斜靠着办公桌,一条腿曲着靠在另一条腿上

,“你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周伟,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这事儿过不去。”

周伟张了张嘴,眼神发怔,他能说什么,他敢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吗?!只要他开口,陆汀一定会把他原本的计划说出来,到时候他还怎么在这间办公室立足。

知道他说不出口,故意在激他!

周伟气得浑身发抖,低吼一声举拳朝陆汀脸上挥去,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要让陆汀好看,要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和屈辱双倍奉上。

陆汀单手撑着桌面,直接从工位翻了出去。周伟一拳头落空,抓起自己的电脑显示器就要砸人。

“啊!”徐晓雯缩着肩膀后退两步,惊讶的捂着嘴,看见一名黑衣男人突然冲出,把气得发狂的周伟踹翻了。

周伟手中显示器落到地上后的同时,也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因为那一脚的惯性身体和椅子一起往后滑,然后撞到了墙上,办公室仿佛都跟着震了震。

可想而知,椅子上的人一定很疼。

林一挡在陆汀面前,没来得及揍人的常一则冲到了周伟脸上,一把将人从椅子上举起来,他转头看着陆汀:“陆先生,这人怎么处理。”

大师不愧是大师,居然可以把上班过得这么刺激。

邱实赶忙跑出来,把快被衣服领子勒死的周伟,从常一手里解救下来。

周伟像是看见了救星,抓着邱实就说:“你刚刚都看见了吧,是他们以多欺少!我马上报警,你要帮我当证人!”

邱实拨开他的手:“首先,我就是警察,其次,我亲眼看见是你先动的手。”

周伟惊愕的张着嘴,忽然结巴起来,怎么会是警察,警察不应该在警察局或者在外执勤?在他们这个小破公司待着干什么!

邱实拿出证件,举到周伟眼前:“这是我的证件,看清楚了吗?”

≈gt;周伟身体里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突然灭了。

公司里算上李骞在内,一共只有七个人,他却觉得周遭多出了无数张嘴,嘈杂的声音不断,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是你先动的手,是你不对,你不对……

他的目光机械的转动,最后停在脸色漆黑的李骞身上。

李骞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指着公司大门对周伟说:“周伟,你被开除了,给你二十分钟收拾东西,否则我就让保安上来。”

周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在校时成绩中上游,责骂和表扬都轮不到他,日子还算惬意。在家里,他是父母手中的宝,要什么他们都会尽量满足。

入了社会,他本该是这个小破公司的栋梁,可是随着公司越走越高,紧跟着陆汀的加入,他平稳的生活成空不说,还成了可以被李骞随意丢弃的垃圾。

活了这么多年,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那股戾气浓烈得就连陆汀都能闻到。

他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疯了。

周伟哈哈笑起来,然后去杂物间找出一个纸箱,将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大家,脑袋微微往后偏着,咧开的嘴角弧度诡异。

“好歹在这里工作两年,虽然临走前闹得不太愉快,但我还是祝福各位前程似锦,公司的生意红红火火。”

周伟离开后很久,徐晓雯才抱着胳膊坐下,想起对方那恐怖的表情,她打了个哆嗦:“陆汀,你说他最后的祝福是真心的吗,这不像周伟能说出来的话。”

陆汀敛眸,撕了张白纸下来开始折叠,然后将一个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很快,一枚纸人从里面爬出来,追着周伟的背影下了楼,在对方上出租车的时候,悄摸钻进车里。

周伟两手抱着箱子,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车窗倒影中的自己脸色难看,两只眼球因为心中的委屈和仇恨,已经爬上了些许血丝。

办公室的氛围久久没有恢复,李骞还在气头上,进了办公室再没出来过。

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一遍遍的回忆和反思,他觉得自己对周伟的仁慈,似乎是个错误。

和周伟共事这么久,看着他从信心满满的社会新人,到后来的好吃懒做,一双眼睛从来不看自己,只知道去寻找别人的短处和错误。他念及一路走来的扶持之情,一直没有找机会辞退对方。

就连这次,也是想着等人招到之后,再好好跟他说。

当初大家为了他的梦想进入这家公司,他希望分开的时候也不要太难看。

可惜他错了,周伟不会念旧情。

陆汀他们或许没有看见,但从他的角度看得很清楚,周伟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报复。

想到这里,李骞快步走出公司,敲了敲陆汀的工位,示意他跟自己出聊聊。

到了茶水间,陆汀问:“李哥,怎么了?”

李骞:“你最近注意点,周伟认识一些社会上的人,我怕他对你出手。”

陆汀神秘一笑:“不用担心,我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纸人。”

“那就好。”李骞垂下眼,说了声抱歉,“

周伟会变成今天这样,也要我的责任。”

李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念旧,从他对流浪汉的感情就能看得出来,陆汀对他摇了摇头:“周伟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没关系,那是他的问题,你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责怪自己。”

李骞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怪我。”

陆汀疑惑:“怪你什么?”

李骞:“让周伟早点走人。”

陆汀:“李哥,你想多了。咱们公司庙小不好招人,周伟是讨厌,但也给我们减少了工作负担。他要是离职早了,我不知道要多加多少班。我得谢谢你。 ”

李骞眼神有点飘,觉得陆汀的脸简直在发光,这是什么神仙,看似在吐槽人手不够工作量大,实际上是在安慰自己。

一个用力,李骞把青年给抱住了。

陆汀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箍着他肩膀的胳膊已经松开。

“有被扎的感觉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李骞:“静电?这次没有。”

陆汀挑眉,“挺沉得住气。”

李骞:“什么?”

陆汀说:“没什么,我说该上班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风平浪静,陆汀借着纸人的眼睛,看见周伟回了家,一直在往嘴里灌酒,之后就躺在了自家沙发上睡着了。

自那之后,陆汀收回了注意力,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的工作。那认真的态度,看得邱实惊叹不已。

李骞跟他坐在休息区,一人面前摆着一个薯片:“宏德光怎么样了?”

宏德光的案子已经结了,判决结果在法院的网站上一查就能查到,不算秘密,邱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已经进去呆了一段时间了,听说腿断了。”

李骞心里不太痛快:“两条人命,就蹲几年。”

“从法律上来说,他只触及到受贿和故意伤人。”邱实捏着薯片没再继续往嘴里塞,心里因为李骞的话变得沉甸甸的。

倒也未必。邱实的话提醒了李骞,冯茜茜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林家是绝对不会放过宏德光。有权有势的人要磋磨一个人很容易,只需要使点钱,有的是人上赶着帮忙做事。

两人本来是出来消遣休息,结果越聊越沉重,索性散伙,一个回到办公室,一个继续盯着陆汀。

下午四点多,陆汀提前做完了工作,突然发现两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邱实凑作一堆正在斗地主。

他走过去看了两眼,好不容易熬到邱实被斗下去,该自

己上了,脑海中忽然轻微刺痛了下。

陆汀立刻坐回工位上,将注意力落到三个纸人身上。周伟还在昏睡,有问题的是小黑。

小黑在公司附近的便民市场里,他守在楼下实在太无聊,犯了老毛病,混进市场后不久就盯上一个孕妇。

孕妇身材笨重,因为要护着肚子里的娃娃,通常就算是发现自己被偷也不可能追着他不放。

找准猎物后,小黑混入卖菜的人群中,悄悄拿出了一把很长的镊子,对着孕妇的包伸去。那个钱夹他认得,是个奢侈品大牌,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眼看着镊子尖就要夹中钱夹,有人突然撞了他的胳膊,镊子一下子就从包里滑了出去。

“你戳我干什么!”一位肥胖的中年阿姨叉着腰,责怪地瞪着小黑,她的目光从青年脸上一转,落到他的镊子上,“你就是拿这个戳的我吧!”

小黑有口难言,强行辩解:“我没有!”

大妈脾气异常火爆,撸起揪耳朵那只手的袖子,指着上面一个极小的痕迹说:“这就是你刚刚戳的,还是不承认!”然后一把揪住了小黑的耳朵。

耳朵上都是软骨,疼起来要人命。

小黑挣扎两下,终于从大妈手底下逃脱,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他着急,没看路,不知怎么的脚被绊了一下,一脑袋扎进卖完鱼的水盆中。

卖鱼的老板赶紧把人拉起来,“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小黑抹了把脸上腥臭的水,顶着一身湿漉回到位于地下室的租屋里。换了身衣服,他马不停蹄地重新出发,回到陆汀公司楼下,恰好看见青年从里面出来。

今天和之前不同,青年身边跟着三个成年男人,其中一个是昨天的警察。

小黑立刻给金主发了个信息,还拍了照。

陆汀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同往常一样,去了公交站等车。

两个保镖和邱实先后跟上车,形成一个包围圈,让青年在拥挤中获得了一份难得的宽松环境。

陆汀手抓着前排的椅背,偏头看向窗外,小黑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跟了上来。

“你也发现了?”邱实探头往后方看了一眼,“那小子从你上班开始就一直跟着,本以为昨晚给点教训他就能退缩,没想到还是金钱的诱惑力大。”

当初小黑被挨揍后表现得战战兢兢,再配上那市侩到极致的嘴脸……邱实哼笑一声,没想到那小子的演技这么好,把他都给骗过去了。

陆汀老神在在,很淡定,“他做不了什么。”

后面的出租车内,小黑催着司机跟紧点。司机笑着打趣,“小伙子,这是抓犯人还是捉哪。”

小黑烦躁道:“关你屁事,开你的车。”

司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重新两手把住方向盘。他技术好,无论中间插几辆车,无论前方的公交如何拐弯,都能跟上。

开过一条林荫马路,出租车停在了一条巷口。

小黑付钱下车,发现除了警察之外,那两个今早同陆汀一起出来的陌生男人,居然又跟进了单元楼。

他将最新信息发给金主,待四个人上楼后,寻了另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蹲守。

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的饭菜香从一扇扇窗户飘出来,折磨着空落落的胃部。小黑揉了把肚子,打算抓紧时间出去买点吃的。

附近有一条小吃街,里面人来人往,大多数是穿着时尚的年轻人。

路过一个摊位时,他注意到一位客人的包包敞开着,小黑感觉心头发痒,手指不由自主的伸过去,将拉链拉得更开。

就在两根手指往里钻,即将勾住一个鼓囊囊的零钱包时,有人突然从后面撞了下他的头,已经伸进去的手随着身体一起往前送,差点把那包从对方肩上扯下来。

毫无所觉的姑娘终于意识到什么,反手抓着包往后一看,扯着嗓子喊道:“抓小偷!有小偷!”

周围的人立刻将小黑和姑娘一起围了起来,姑娘死死抓着包,通红着眼睛,指着要逃跑的小黑说:“就是他!”

“报警!”

“别让他跑了!”

小黑用力撞开人墙挤出去,朝着某个方向没命的跑。平时也就算了,今天他绝对不能被抓住,否则新接的这活儿就泡汤了!

“前面让一让!”一声吆喝响起,是一个推着垃圾车的老大爷。

小黑下意识想多躲开,身体却不听使唤,偏要往那边冲。一步,两步,三步……距离越来越近,下|身撞到垃圾车,上半身一下子扎了进去。

被人咬了一半的香肠插|进他的嘴里,而香肠里的竹签恰好抵住在他的喉咙深处,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脆弱的喉管就穿了。

小黑一动不敢动,挥舞着手让老大爷把他拽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半截香肠取出,扔回了垃圾车里。

他软倒在一棵大树下,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学会了偷摸扒窃,长大后直接将此作为了生存技能。小黑自认技术在行业里算是尖端,从未有过手伸进去就被发现的时候。

他今

天这是得罪财神爷了?

小黑不信邪,接连的失败反而让他振奋,很快就瞄上了第三个目标,鱿鱼摊的老板娘。

老板娘家生意火爆,身前背着一个斜挎包,里面塞了一些零钱用来找补。只需要从她面前经过一下,就能把钱取出来。

打定主意后,小黑立刻付诸行动,他假装要买鱿鱼串,故意走到正忙着收拾小桌老板娘面前,用后背挡住老板的视线,“老板娘你家鱿鱼生意这么好,味道一定很不错吧,怎么卖的?”

他故意用长篇废话拖延时间,手指伸向老板娘的口袋。

这一次比前两次还要背,手指头距离包口还有十万八千里,不远处突然丢来一把竹签,那被捆绑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竹签尖头全扎在了小黑的脸上。

小黑疼得低叫一声,下意识用手捂住脸,艹他妈的,脸上被划出了好几条细细的口子,都出血了!

老板牛高马大,上前把妻子护到身后,飞快揪住小黑的衣服往后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竟然在烧烤台边放了一把串肉的钢签,掌心一按上去,顿时皮破肉穿,血流不止。

他今天是跟烧烤签杠上了吗?!

“刚刚那头喊着要抓的小偷就是你吧,走,跟我上警察局!”

小黑连滚带爬,借着人群掩护,像只过街老鼠那样猫着腰跑了。

没抓到人,老板气得爆了句粗口,紧张的看着自家媳妇:“老婆,你没事吧。”

老板反手摸了摸后颈,庆幸道:“是运气好,不知道谁在背后拍了我一巴掌,一转头就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

另一边,小黑托着受伤的手,疼得直抽冷气。

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得罪了神仙,而是撞鬼了吧!

这一句暴躁的吐槽提醒了他,无论是上午偷孕妇,还是之前打算朝那姑娘下手,好像都有人碰了、推了他!

究竟是谁会这么多管闲事!

小黑身上被垃圾弄得很脏,只能先回租屋洗一洗。进门后,他脱掉t恤朝浴室走,路过穿衣镜时脚下一顿,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镜子里,他的右边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印,从大小判断,和刚出生的婴孩手掌差不多;左边那只脚的脚踝正面,也有一个小小的掌印;转身,背上肩头偏下的位置,也有一个……

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推动一个成年人。而且,而且他清楚的记得,三次作案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小孩,更遑论是小婴儿!

“有鬼,有鬼跟上我了。”小黑失了魂似的喃喃,一下子将t恤套上,浑身颤抖地抱着膝盖坐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金主发来了消息,问他陆汀晚上的行动情况。

小黑敷衍了两句,没想到金主对他提出了警告:【别想糊弄我,给我好好盯着,否则剩下的钱你不但拿不到,得把命一起赔给我。】

虽然没看见那人的脸,但能感觉出对方身上凶戾的气质,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那种人。小黑忽然后悔起当时的鬼迷心窍。

鼓足勇气站起来,从床底下翻出不知哪一次上山拜佛时,图便宜在山脚乡民手里买来的护身符。

他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双手合十对着外面拜了拜,心下稍安。

华灯初上,挨家挨户灯火明亮,小区里有人遛弯,有人遛狗,还有一些家长带着小孩在健身区玩。

每当小孩的笑声和尖叫声传来,小黑都忍不住抱紧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一个婴儿从已经死去的产妇肚子里爬出来,满身是血,脐带拖在身下。

画面浮现出来后怎么也挥散不去,小黑抱着脑袋大声吼叫,身体抖成了筛糠。

“嘻嘻,你偷了我的东西吗……”

怪异的童音就贴在耳畔,小黑浑身僵硬,缓慢得抬起头,面前什么都没有。那,那是谁在跟他说话?

“我没有偷,我没有。”小黑本能的回答道,用力握住胸前的护身符从黑暗处冲到路灯下。暖白的灯光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冷,一双眼睛四下搜索,眼神越来越畏缩。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可那声音并不放过他,继续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把东西还给我呀。”

“我没偷,我没偷!”小黑激动地站起来,微凉的风蹭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他感到一种不属于夏天,如同坠入冰河的刺骨的寒意。

“还给我,还给我吧……”

如果他现在足够冷静,完全可以分辨出这份稚嫩童音有多别扭,很容易听出是成年人的伪装。但他的心虚,他的恐惧,早已经夺走了他的理智,让他无法保持清醒的神志。

小黑再不敢多呆一秒,金主和钱都他妈去见鬼吧,什么也没有保命重要!为了断绝和金主的联系,他拔掉了手机卡,飞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很快,手机卡被人从草丛堆里捡起来。

邱实将那张卡换进了自己的手机里,静静等着“金主”发来消息。

回到楼上,客厅里正其乐融融,就连两名不苟言笑的私人保镖脸上也挂着隐忍

的笑意。陆汀佯装童音的时候,大伙都围窗边看戏,一个个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黄娜:“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我刚来b市第一天就在火车站丢了钱包。”李怀恩回忆起当时的惨状,忍不住摇头叹气,“就一个字,惨。当时手机支付还没兴起,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全在里面。为了不让爹妈知道,我厚着脸皮跟同学借了几百块,每天就是馒头和榨菜。”

“难怪冯姐蒸馒头的时候你不爱吃。”陆汀说,“是有心里阴影了吧。”

李怀恩:“差不多都,一看到馒头和榨菜,我就觉得肚子饱了。”

“我也丢过东西,是手机,陪同学逛街的时候被人摸走的。”陆汀当时比现在还穷,陆家在他十八岁之前只负责学费,生活费基本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陆汀记得很清楚,那部手机是大一时候,当了一个月的家教买的,为了节约钱,买的还是过时的型号。

要是那时候就会折纸人,他一定让小偷老老实实把手机还回来,再抱头蹲在地上大喊爸爸我错了。

李怀恩啧了一声,手在茶几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会不会过段时间就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固态萌发吧。”

陆汀伸手拿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神秘一笑:“不会,留着后手呢。我敢保证,不出七天,偷东西这件事会成为他毕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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