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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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关亦良的一番长谈实在耗神。
丛昕一觉睡到中午。
最终她是被手机吵醒的，一条信息，问她，好些没有？
是江力。
起床气瞬间被喜悦取代，心里都是想听他声音的冲动，她一个电话拨过去。
“喂……”她懒洋洋的。
江力那边没有声音。
丛昕看了一下手机，确定电话是接通状态，说：“江力？”
“我在听。”这次回得很快，“怎么了？”
“我才睡醒，才看到你消息。”丛昕活动活动脚踝，说，“好多了。”
“嗯，”江力说，“我买了药酒，挂你门上了，起来记得揉一揉。”
丛昕想说，我已经好了，用不着，可她又觉得，不应该去驳人家的好意。
那是江力的关心。
她问：“你来过？怎么不敲门？”
“怕吵醒你。”江力似乎是低声笑了一下，“关老板说，你没睡好觉真的会打人……”
“他瞎说。”丛昕红了脸，赶忙换话题，“你在干嘛呢？”
“看书。”江力答。
“看书？装修建材入门么？”丛昕想起第一次去买旺仔牛奶的所见，问他。
江力顿了一下，说：“对。”
真让她猜中了。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一阵，丛昕在话筒这边悄悄弯了嘴角。
“你下午有空么？”丛昕问江力。
“……下午要工作。”江力说，“在归来寺。”
“不是早结束了？”
“刷漆完了。”江力说，“还有一些木工的活。”
丛昕觉得有趣：“你还会做木工呢？”
“在学。”
“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丛昕说，“我……我也想学。”
无论是真的觉得有意思还是随口诹的借口，总之，她想跟他一起去。
“可以么？”
对这个要求江力略微为难：“你走路没问题么？”
从客栈到归来寺，车能开一段，但两头青石板路不通机动车。
“啊，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听筒那头有些动静，丛昕翻身站起来，走了两步，想确认确认。
“没问题！”她声音轻快。
这边江力并不放心：“行么？别勉强……弄严重了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么。”丛昕低低笑。
约好的出发时间快到，丛昕出门又觉得不妥，折返回来拆掉了丸子头。
披着头发，好像更有女人味一点？……
这是她和江力的第一次约会，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一步一步下楼梯，脚踝几乎已经不疼了，但还微微肿胀着，还好她特意穿的低帮运动鞋很舒适。
到客栈门口，江力站在红墙前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丛昕觉得，他应该是有点不好意思，不然完全可以在客栈天井里坐着等，但他选择在外面，嗯，面壁。
“你来了。”丛昕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却又不太敢抬头看他。
江力应了一声，侧了侧身，刚要说话，景井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哈喽啊～”
丛昕一下子想起来：“你昨天……”
景井一个滑步闪到丛昕身后：“昕昕姐罩我！”
“……什么？”丛昕摸不着头脑。
“我怕他打我！”景井畏畏缩缩地躲着，憋着笑，盯着江力。
“……他干嘛打你？”丛昕还是没明白，但是江力懂。
他看丛昕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对景井说：“没人要打你。”
昨晚是真的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回来之后还被金苗笑话，说他关心则乱，是个套都看不出来。
“嘿嘿，昕昕姐你听见了，他说了不打……哦对，也不准再追究！”
江力说：“嗯，不追究。”
“那行。”景井站直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问道，“你们去哪儿约会啊？”
“是去工作。”丛昕说。
“工作？”景井一脸兴奋，“我也想去诶！招兼职哦？”
丛昕：“……”
……
人家第一次约会，景井倒也没那么白目，非得跟着。
后来听说是去归来寺，他还特别热情的坚持要借出自己的自行车。
也对，自行车比开车方便，而且，丛昕一步路都不用走。
江力很快同意，而丛昕坐上后座，才明白过来景井刚一个劲儿冲她挤眉弄眼是为哪般——颠簸的青石板路上坐车，抱一下腰什么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他这是帮她制造和江力的肢体接触。
丛昕无语中带着两分对景井的感谢，车刚出发一会儿，她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还是景井。
景井说，“他脸好红”。
景井又说，“主动点，别害羞，古语有云，女追男，隔层纱”。
丛昕：“……”
江力在归来寺的院子里做一些材料切割，噪音很大，他没让丛昕靠近。
起初她还四处走动了一下，后来，江力透过大门的缝隙，看见她拿了个笔记本坐下开始画画。
明明应该专心干活的，可是，总忍不住抬头看她。
她怎么……这么可爱呢。
丛昕长了一张精致的小圆脸，本就是偏幼态的长相，画画的时候还微撅着嘴，正正经经的学生模样。
江力看着看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笑意已经爬上眼角，被旁边的张晓伟看了个结实。
“嘿，看什么呢，哈喇子流出来了。”张晓伟调侃他。
他没看到江力和丛昕一起过来，那长腿女的出现在归来寺外面，只以为是巧合。
“啧啧，”张晓伟边看边说，“那大白腿，白得发光，真特么想捏一把。”
这话里的下流意味让江力很反感，他很不客气地瞥他一眼：“干你的活。”
江力很少黑脸，他这么一呵斥，张晓伟诧异之余乖乖噤声。
电锯反复作响，满天都是翻滚纷飞的木屑。
木工的活江力只能算个新手，他很小心，心里一遍一遍在回想老袁教他的细节。
丛昕贴在门边偷偷看了他一会儿，她实在爱看他专注的模样。
不过，她也只能“偷偷”一会儿，因为张晓伟发现她了。
“有事儿啊美女？”张晓伟大声招呼她。
这下江力也跟着抬头。
一瞬被被捉包的窘迫，丛昕定了定神，对江力招招手：“……过来一下。”
在张晓伟惊掉下巴的注视里，江力擦了把汗，走向门边。
她干干净净的脸白得发光，但是他自己，又是灰又是汗，脏兮兮的。
江力在离她一米开外站定。
丛昕说：“旁边有创意市集，我想去看看，一会儿你完了我们那边见，好不好？”
市集？江力没听说附近有这种东西。
“在哪儿？”他问丛昕。
“四方街。”丛昕说。
四方街？慈母山镇的四方街就在两个路口开外，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活动。
丛昕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你看！”
江力探过身一看，马上明白过来，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更觉得好笑，他说：“这是青州古城的四方街。”
青州古城在慈母山脚下，离青州市区更近，很早就是著名旅游地。
“啊？”丛昕愣了愣，手机拿过来划了划，颇不甘心地承认，确实不是一个地方。
“那没事了，你继续吧。”
“……你呢？”
丛昕头往门上一靠：“我在附近走走。”
附近……也逛得差不多了。
看她失望的样子，江力忽然说：“你等我一下。”
……
青州古城很出名，中外游客汇聚，这点丛昕是知道的。
现在是旅游旺季的开头，关亦良天天说旺季旺季，但是慈母山镇的人流量，也就那么回事。
而青州古城的热闹程度完全刷新了她的认知。
去古城的老路是三公里多的缓下坡，走到一半，丛昕开始庆幸，还好他们是骑车来的。
路边停满了过来玩的私家车，在古城外面沿路边排队停着，绵延了快一公里。
江力离开工地时，换了件干净的浅色衬衫，一路上，丛昕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很快，四方街到了。
创意市集比想象中规模更大。
一圈一圈的小摊围在一起，来来往往人头攒动，走在里面，像迷宫一样。
看得出，江力真的很担心她的脚，尤其在她下意识揉了揉脚踝之后。
如果不是丛昕强烈拒绝，江力恨不得全程搀扶着她。
身在其中，更觉得集市很大，摊位之间的过道又很窄。被密集的人群推着向前走，前面的江力每走两三步，就要回过头来看丛昕跟丢了没有。
到了个宽敞的能站一会儿的地方，丛昕叫住江力，说：“你是怕我走丢么？”
江力说：“怕找不到你。”
“哦，”丛昕笑笑，“不用那么麻烦，手借你牵啊。”
她往前半步，左手顺势就钻进江力的手掌中。
她不敢看江力，假装在看旁边一个摊位，两秒钟之后，江力将她的手紧紧回握。
……
一口气逛了两个多小时，不是瘸子也变瘸子了。
离开的时候，他们在出口附近，用剩下的游戏币玩套圈，居然运气爆棚，不仅套到一个脸那么大的棒棒糖，还套中了一个一臂高的机器猫娃娃。
丛昕抱着机器猫，江力牵着丛昕的手，两人走在返回的路上。
江力担心她的脚，放慢速度，陪她慢慢走。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第一次遇到套圈这么厉害的人，丛昕忍不住佩服。
江力笑了笑，指指机器猫：“你喜欢这个？”
丛昕点头又摇头：“像你。”
“什么？”
“我说这个蓝胖子，撅着个嘴，特别像你。”丛昕把机器猫递到江力面前，看看他，又看看机器猫，噗嗤一声笑了，“真的好像。”
长得比较不快乐，又有点……奶凶奶凶的。
蓝胖子斜眼瞅着江力，江力也回以同样的眼神。
“像我？”江力不服，把机器猫拿到自己脸旁边，“我有这么丑吗？”
丛昕笑得更开心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抢回那只机器猫抱在怀里：“还给我。”
……
这种感受很难形容。
很……快乐。
江力自己都没意识到，从牵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即使是在玩套圈，他都没有松开。
“会不会很无聊？”丛昕问他，“这种市集。”
那么多摊位，卖的东西却趋于同质化，总的来说，都是女生喜欢的东西。
丛昕自己兴致勃勃在逛，出来之后想想，江力好像都没怎么出声。
还没等江力开口，丛昕抢答道：“不会的吧，再无聊的活动，跟我在一起马上就不无聊了，你说是不是？”
玩笑中带着自恋，她晃晃江力的手：“快说，是不是？”
江力点头：“是。”
“是什么？”丛昕不依不饶。
江力轻轻笑了笑：“跟你一起，不会无聊。”
丛昕终于满意，轻轻掐了他手心一下，继续说：“可惜，没有画像的。”
“画像？”江力问她。
丛昕点点头，她本来是冲着能画一张和江力的“合照”而来，可是“艺术家”区，今天没有开。
“你知道么，我以前在伦敦上学的时候，还在路边给人画像赚钱过。”丛昕说。
“你在国外上过学？”江力问。
“嗯，”她一边说一边比划，“也是这样的市集活动，我和同学一人背着个小马扎，往哪儿一蹲就开始画，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画十几个，赚两百镑没问题。”
“两百英镑？那挺多了。”江力说。
“是啊。”丛昕回想起当初上学的时候，一脸都是怀念，“有一天我们赚了六百块，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我就靠摆摊画画就能养活自己了。”
江力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就想笑。
“你在国外上学，是学画画么？”
“那倒不是。”丛昕想了想，“我是想学，但是我没什么天赋，就是一个爱好。”
她大一在国内读了一年，后来出国，坚持换成了艺术类专业，当时她的第一目标是纯艺下的绘画分支，不过，没申请上。
她又说：“以前小时候，我妈给我报培训班，要么学画画要么学奥数，我选了简单的那个。”
“你看，画画是自己选的，再没天赋，偶尔混口饭吃也还行。”
他专心听她继续说。
“每天起床，去街上摆摊画画，天黑带着一大摞零票子回家，再奖励自己吃顿好的，那时候，我最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
散漫，自在，漂泊不定。
“是不是特别幼稚？”丛昕问。
“什么？”
“这种想法。”
从前她和纪卓然说过类似的话，纪卓然却说，你只是还没长大。
“还好。”江力诚实回答。
“真的？”
“嗯。”江力指了指她另一只手，“不过，这个挺幼稚的。”
那个花里胡哨的棒棒糖。
“是哦，还有这么个东西。”丛昕笑得开心，“拿回去送给小景好了，感谢他……”她看一眼江力，一丝丝心虚，话只说了一半。
“感谢他什么？”
夏日晚风吹碎夕阳的余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因为冷的缘故，丛昕不自觉就和江力越贴越紧。
“感谢他……借我们车，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