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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伪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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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早上八点整。

贺丰工作室地处偏僻的郊区,远离都市喧嚣。秦筱宁下车跟着导航,沿着石子路,一路走到底。

一栋恢宏大气的建筑,壑然坐落于山前,整栋楼以黑白为主色调,造型古朴简约。入口处的大榕树,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叶环住楼宇,洋洋洒洒的日光溜进树冠里,投下蓬勃的生机。

秦筱宁立于树下,眼尾微垂。

苏虹下楼,就见院中一片和谐,女人身姿挺拔修长,侧脸清冷疏离,透出淡淡的颓靡,光斑落在她乌黑浓密的发丝上,静谧美好。她转头之际,眼中茫然,面带忧思,见了来人,瞬间清明。

苏虹踩着恨天高,在石子路面“哒哒”作响,待走进后,才看清女人的脸。眉骨优越,额头圆润饱满,鼻梁挺翘,朱唇皓齿,很漂亮,但气质更佳,但脸看上去苍白赢弱,似乎状态欠佳。

“苏女士?”

“对,我是。萧宁老师,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苏虹讶异道。

秦筱宁恢复平静,“叫我萧宁就好。”

苏虹笑着点头,将人领了进去。

室内黑白分明的空间结构,横屏竖直的几何轮廓,创意复古的摆件,以及精致典雅的桌椅,大面积的落地窗,使室内明亮透彻,每个角落都彰显着不俗的品味。

秦筱宁跟着苏虹进了办公室,两人相对而坐,原木色的沙发触感柔软。秦筱宁轻抿了一口咖啡,嘴里回荡着醇香,以及涩到舌根的苦,她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将杯子放下。

“咖啡不合口味吗?”

“嗯。”

苏虹低声笑了笑,拿起咖啡匙舀了两勺砂糖,轻声问道:“两勺够吗?”

秦筱宁颔首。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助理拿着合同走进来,她难掩兴奋,脚步轻快地绕到秦筱宁身后,咧着嘴笑得很甜。

“苏总,这是拟好的合同。”

苏虹秀指翻开合同,递到秦筱宁桌边:“萧老师,这是最后敲定的合同,您过目一下。”

“好。”

苏虹办事利落干脆,合同拟定堪称完美,在照顾到双方利益的同时,最大程度的人性化条例,足以看出她的重视。

秦筱宁看的投入,阳光渗透玻璃墙,暖色调的光晕将她包围,画面美好。

李妍静侧头看过去,觉得无限美好,哎…如果能拍照记录下来就好了。

她被在身后的双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把偶像扑倒。

萧宁老师居然这么年轻!

怎么办……太好看了~

天呐,她的手真美~

不行,不行,要控制住自己!

苏虹斜睨着身边眼睛里都在冒星星的助理,清了清嗓子:“李妍静,你先出去吧。”

没反应……

苏虹拿肘轻轻碰了一下失神的人:“你先出去吧。”

李妍静心有不甘退出办公室。

反正见到偶像的机会多的是,真是太幸福了!起初,苏总说要签下萧宁,她还太敢相信,今天居然见到真人,简直不要太开心。

萧宁在圈子里争议很大,起初不被主流所接受,都嘲她是个半吊子,但艺术创作是多元化的,审美也不是单一的。经过时间沉淀,萧宁被逐渐认可,甚至被年轻一代推崇,名声大噪。

李妍静是萧宁的忠实粉丝,她认为作品最能体现艺术家的精神世界,萧宁的作品充斥着扭曲而又平等的精神,充满野性,又揉杂荒芜。她的每一幅画作,像一杆秤,平衡着现实与想象,这才是她最具魅力所在。

秦筱宁落笔,签字,一气呵成。

苏虹拿起合同,墨水还未干透的字迹,苍劲有力,平复了她的不安。

她直起身,伸出秀手:“萧宁,合作愉快!”

对方关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回握:“合作愉快。”

秦筱宁之所以选择贺丰,除去丰厚的条件,更重要的是,苏虹的这份合同里,给了她极大的自主权,就算要签约,她也不喜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苏虹是个典型的事业女性,精致完美的妆容,独立赋予的自信,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对萧宁,她秉持优雅,谦逊有礼,尽管工作缠身,仍然坚持将人送至门口。

秦筱宁滞于老榕树景之下,树冠高大,清风徐来,点过阵阵涟漪。

阮晋途经院子,不经意间瞥到树下修长纤细的身影,此刻,他脑中有灵感炸开,以至于让他忽视掉方才的烦闷。

他的视线紧锁住那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待置身前,心中愈发欣喜。

阮晋中指扶正歪掉的镜框,脸上是和煦春风般的笑容,“女士,你好。”

飘远的思绪被打乱,秦筱宁抬眸望去,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中年男人。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蹙眉退后,语气冰冷:“什么事?”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戴着副金边眼镜,鬓角的碎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狭长的眼里满是笑意,与唇边零星的黑色胡茬极为不搭。

他适时退后两步,柔声问道:“请不要误会,我是个画画的,想邀请女士来做我的模特,”见对方毫无反应,他继续解释,“我知道很唐突,但灵感迸发的时候,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不同于苏虹的细腻温柔,这人虽然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厉色难挡,浑身散发着**与奢靡,眼底流露疯狂。

秦筱宁美目凝视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阮晋看着远去的倩影,愤恨不已,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阮晋学画数十载,苦心钻研多年也没能大放异彩,却凭一幅□□作品冲出阴霾,后来,总算小有所成。

他画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却还是被秦筱宁惊艳,她像高山悬崖的野花,绮丽又充满危险,像荒芜大地生出的枝桠,颓废中引入生机。

步入苏虹办公室,他重新换上绅士的外衣。他跟贺丰的合同即将到期,续约问题迟迟未得回复,摒弃了高傲,他才来到这里。

“阮老师,续约合同一直都是david负责的,您来找我,只能跟您说声抱歉了~”苏虹不疾不徐地撇清关系。

阮晋压抑着心中怒火,努力保持冷静,“在贺丰,签约不是苏总一句话的事吗?”

苏虹打趣道:“阮老师,这您可就高看我了,我苏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哪儿那么大的发言权呐。”

苏虹咬紧不松口,他阮晋说到底也没办法,但如若真离开贺丰,他的处境只怕会更艰难,那他这么多年积攒的一切,从贺丰走的那天起,他阮晋的名誉将被扫地。

他实在不甘心,“续约条件呢?”

“阮老师,您知道的,我是个生意人。”

阮晋咬牙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语毕,他便夺门而出。

杯里的咖啡见底,苏虹感慨:“啧~还是沉不住气啊。”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耳悠长,路远清知道,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六岁那年,父亲跳楼自杀,母亲改嫁,年幼的路远清随母亲住进阮家。

起初,他们也是和睦的三口之家,继父阮晋温和有礼,他的无微不至让母亲走出哀痛,让年幼的他有了依靠。

后来,谦谦君子撕下面具,露出獠牙。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亲眼目睹母亲被拖进深渊,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女人最初也会反抗,但只会换来更变本加厉的报复,她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现在的母亲与他而言,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只会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

即使这样,她也没能得到解脱,早在她倒下的那天,就已经沦为男人泄愤的发泄口。

可是男人依然不满足,他把魔爪伸向年幼的男孩,长年累月,拳打脚踢是基本,更甚时会拿滚烫的烛油,淋在男孩完好的肌肤上,以获得转瞬即逝的快感。

每一次,路远清都会在心里默数,时间过得快一点吧!这样他的痛苦就能短一些。

曾经,他向母亲恳求,求她带自己脱离这个炼狱,可女人只是哭着跟他说,我们逃不掉的!

自此,他再也没有跟母亲说过一句话,是的,他恨他的母亲,痛恨她的懦弱,也恨自己的无能。

男人走到玄关,退去伪装,他拿掉碍事的眼镜,嘴里不断吐出肮脏的词。

路远清想到,或许男人今天的谈判并不顺利,不知道今天迎接他的,又将是什么样的惩罚。

阮晋一把扯掉领带,开始冲屋内大喊大叫:“贱人,还不给我滚出来!”

见久久没有回应,他怒气更盛,快步冲进路远清地房间,恶狠狠地问:“你妈那个贱人去哪儿了?嗯?”

路远清眼睁睁看着桌上的书本,被男人撕了个稀碎,他像一条失控的狗,冲着自己不停叫嚣。

阮晋抽书砸向对方的脸,“啪嗒”一下,路远清惨白的脸上浮起大片红印,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脑袋瞬间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迷茫地仰望着男人:“她……出去买菜了。”

“你他妈这是什么眼神?啊?连你,你个小兔崽子也敢看不起我?”

他发狂似的,一把揪住路远清的头发,向坚硬的桌面砸去,发出“哐哐”几声,见对方额前肿起大包,才罢休离开,嘴里还不停骂着没用的东西。

路远清关上门,捡起被撕烂的书本,从抽屉里拿出胶带,小心翼翼地将碎片粘好。

如果这个“家”是炼狱,那学校也好不到哪儿去,排挤、孤立、霸凌,这些像尾随他的影子,根本挣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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